蓦然一阵冷风刮过。明明手中扼着一个灵体,周围却又仿佛出现了好几个,朝她徐徐吹着冷风。风在耳边吹着幽幽的声音一瞬放大,身后的树叶哗哗作响之声也突然搞起来,紧接着突然传来树叶被撕碎的声音,苏子洛眼疾手快地举起长剑挡在宋予背后。宋予只看见镯子上剑光闪过,一片片原本直逼她而来的白色纸片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无力地在风中飘动。
仿佛杨花漫天飞舞。风灌满宋予和苏子洛的长袍,蹁跹若蝴蝶飞舞。
宋予晃神之际感觉手下灵体猛地挣扎了一下挣开她的手,暗道不好。灵体一瞬移到了很远之处,而白色纸片此刻无风自起,一片片幻化为小纸人咧嘴绽开奇怪的笑容,漫天飘舞着随即聚成一股朝着宋予而来,耳畔隐隐约约能听到诡异而飘渺的“噫”声绵长幽远地响着。
为首一片小纸人率先飞下来,逼着宋予脸过去。其余的白色小纸人宛若白蛇一圈圈绕在宋予身上。苏子洛来不及反应便只看到身后宋予已然被白色包拢,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将她包裹住。
随后苏子洛感觉到周围闪过两种气息,循息闻去,只看到方才那灵体逃走的方向,另一个白色半透明的灵体仿佛被勒住班不断挣扎惨叫着,随后动作越来越小,化为一片白烟随风飘散。
而魂飞魄散之前,它发出的悲恸之声,惊天地泣鬼神,令人心神哀戚。
紧接着院子内风止住,那个灵体也逃走,唯剩下了那一圈纸人不断绕着宋予飞舞。
苏子洛挥剑狠力砍下去,那纸人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转动地更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连她的剑都破不了?
苏子洛仍旧不灰心地挥动她的剑不住地砍向纸人,企图打开一个豁口。突然间纸人猛地震动了几番,由内到外忽地变为了红色。一片片纸人一瞬散开纷纷扬扬仿佛血色的花瓣漫天飘舞,花瓣中心宋予缓缓举起手,食指向下一勾,纸人全部向下飞动,踮着脚尖落地,半鞠躬俯首称臣般密密麻麻铺满苏子洛面前的大地。
苏子洛讶异地看向宋予,宋予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食指看。食指上是一条还在渗血的伤痕。
“你……”
宋予张开右手,小纸人旋即被吸入了碧无镯之内。宋予将食指上的伤痕递至苏子洛面前,“方才我在里面用什么办法都破不开小纸人的阵,挥手间不经意被其中一片划破了手指。小纸片上有毒,原本毒素已开始蔓延,奇怪的是遇到我的血却突然凝滞。然后我的一滴血掉下去,可能是气息被气流卷着扑到小纸人群里,那滴血滴到一片纸上,所有的纸人都变成了红色。现在,它们都只听我的话了。”
苏子洛俯身嗅了嗅宋予的血的气息,带着血通有的甜腥,但也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她也说不清。
宋予抬眼望了望方才惨叫之声发出的方向,那儿原本遁了灵体,此刻却一份气息也感应不到。“若我没猜错方才魂飞魄散的应该是格格的灵魂。”她眸色一凝,“怎么办?若是连格格的灵魂都没了,这件事该从何谈起?那一具躯体,并不能说明什么。”
苏子洛眯眸想了想,慢慢地一字一句说:“我在古书上看到,灵力强到一定境界的人,可以将飞散的魂魄重新收聚成形,但需要在魂飞魄散之后的不久之内,并且不能保证,重新收据成形的魂魄还保留有原先的记忆。”
“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恢复原先记忆的?”宋予眸子里透出几许激动。
“嗯,但是可能不大。”
苏子洛点了点头。“你,可以?”
宋予闭上眼睛,右手指向方才灵体的方向。指尖放出一抹蓝色的光芒,光芒愈来愈亮,只见地上流光似的光珠跳跃着浮出来,天上也飘下几缕半透明状物。随后宋予将它们收拢到一个透明泡泡内慢慢聚合。
她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幸而魂魄飞散还不久,否则还不能这般轻易收回。
苏子洛此刻已惊呆在原地,望着宋予的眼珠子瞪得不能再大。她偶然间搭救的一个小少女,居然有如此的灵力么?或者,她身份不简单,自小的环境让她自然形成了这样的凝聚力和领悟力?
简直是,比她还要强。
回府之后第二天,就是宋予作为姽婳,要去国子监任授琴师的日子。当日虽是将圣旨上的字去掉,可是那狡猾的皇帝居然是把字刻上去的,所以,即使墨迹没了,刻痕还在。
宋予凌晨趁人不注意,去了软烟阁。
重新戴上面罩,换上了白色为主黛色为辅的长袍,宋予放出了这些天一直被她藏在镯子里的镜芜。
终于能见天日了,镜芜开心的很,以至于一激动——把苏子洛刚订的绯色丝质长裙划破了一道口子。
于是清晨,长街还浸在浓浓的无色之中,朦胧里只见一席绯色追着地上一团银色叫骂着,“镜芜,你滚过来别跑!”后面,姽婳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走出来,只是唇角携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