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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六章 属鸭子的人

夜深沉,行走于小巷之中,脚步扣上青石板的路面,发出些微的声响。

月如霜,映出一地银色的清冷,也映在巷中孤孑的人影之上——

曲慕非眉头深锁,反反复复之间,她已在这里,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

傍晚之时,因贾志高被捕一事,她与司徒十四大吵,终究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分道,扬镳。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司徒十四之所以设下此局,陷害那贾志高,全都是为了替她找一只背黑锅的代罪羔羊——

归根到底,他之所以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救她性命。

她应该是感激他对她的偏袒,然而,她却怎么也无法认同这种牵连无辜的冷血作为。

这次之事,让她终于看清:他与她,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两个月的相处,几乎让她忘却了,初见他的时候,那家伙是在做着偷窃之行的。

由于出身于市井环境之故,他道德观甚是淡薄。虽然说到底心地不算坏,更谈不上邪恶。但若说起来,他那家伙也算不上是全然的好人。

他的行为处世,就连他那作为武器的抹布,也都显示着他的乖张与不正经。

直到了这个时候,仔细回想,那贾志高虽然混账,但有一句话说得竟也没错:“这古代之人,是没有受到过素质教育的。”

而她,从小在九年制义务教育下长大,又自题海中生存,满脑子塞的都是“五讲四美”、“八荣八耻”——说她迂腐也好,说她蠢钝也好,这样的她,如何能接受他那样、在她而言可以说是极不厚道的作为?!若换作在现代社会,他这样说话没个正经、还有些小偷小摸的家伙,定是被她划分为“不良少年”的范围内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更何况,她不该忘却了,哪怕他会说英语,哪怕他会玩转MP3,他终究是唐时作古之人……

这个认知闯入脑中,没来由地让她胸口一沉。

又思及那时,他怒到极至,反而冷笑出声,一句“是死是活,你曲慕非,都跟我无关”,使她听得心头一阵寒意。

“该死的!”曲慕非捏紧了拳头,恨恨道。

该死的司徒十四!脑子里没半点正经作为,尽走那些违法乱纪的歪门邪道!

该死的贾志高!如果不是见到了这个白痴家伙,司徒又怎么会想到这种害人的鬼主意?!

——事到如今,气愤难平的曲慕非,已然走上名为“迁怒”二字的发泄道路。

然而,虽然是心头火起,但她甚是明白一点:绝不能丢下那贾志高不管。

即使这家伙甚是讨人厌,但他毕竟是枉受牢狱之灾的无辜之人。平白被卷入了这次的事件当中已甚是可怜,若是为此丢了脑袋,她是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也将永远无法原谅司徒十四……

曲慕非的脑中很是明确“要救出贾志高”这样的一个信念。然而,明白是一码事,怎么做又是一码事——

那贾志高已被抓入大牢之中,这让她如何搭救?

曲慕非在这巷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大半天,依然没能想到一个具有可行性的办法:那贾志高身陷牢狱之中,自是有官府之人重兵把守。而她,别说这唐朝官府大牢从未见过,就连现代社会的铁牢房,也只能从电视上瞅个端倪……

等等!电视?!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前些年,越狱类的电视剧大行其道,一时之间风靡全球。说不定能从那上面获得些方法思路。

敛眉思忖了半晌,曲慕非努力地回忆着那些电视上的脱狱套路。首先,她放弃了“路观图”这一种越狱方法:其一,她可没那个气魄文身——再说贾志高又不是她的兄弟;其二,虽然她在大二的选修课上选学过建筑理论,但不代表她能熟悉并了解唐朝的大牢是怎样的一个建筑模型。

思来想去,曲慕非也只能想到了“夹带”这么一个丝毫不能体现现代人创意的犯罪方法。而“夹带”这个词,又让她在一瞬间想到了考场作弊的问题——这么看来,貌似千百年来的莘莘学子,在作弊这项艰巨的难题之上,好似也从来没有什么更新鲜的创意与进化哪……

呃,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曲慕非甩了甩头,将身为学生的悲哀宿命抛却到脑后。随即,事不宜迟,她当下就要奔去五金店买上把锯子或是其他具有破坏力的东西——可刚走了两步,她又不得不停了下来——在古代,是没有24小时便利店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这个认知,让她只好选择踱回巷中,无奈地蹲坐在石板地上,等待着天明之刻。

抬了眼,面对一轮月当空,倦意缓缓袭来。半梦半醒之间,只是没来由地想到了,似乎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次,与那家伙大吵了一架,之后独自一人露宿街头、就这么在小巷里蹲着凑合了一夜的经历。

那时候,到了最后,他们是怎么和好来着的?

哦,是了。那日,尚未到天光,某个前日嘴里撂出了狠话的家伙,就提了馒头灰溜溜地来求和了……

想到这里,她浅浅地扬了唇角。

虽然明知不可能,可她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抱了一线希望:翌日清晨之时,说不定那家伙便会出现,摆上那副一如既往的哀怨的媳妇脸……

揣着这份小小的希冀,曲慕非于夜风轻抚之中渐渐睡去,唇畔笑痕未减。

清晨之刻,曲慕非是被烧饼摊子的小贩儿扰耳的叫卖声吵醒的:“烧饼咯,热腾腾的烧饼——”

一声长,一声短,灌入耳中,直让她眼皮子乱跳,没来由地心头一阵火起——这就是所谓“起床气”是也。

微微睁开眼,阳光流泻而入,直刺得目眩。她费力地睁开眼皮,却只见一片蔚蓝天幕。

抬了眼,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一周,却只见阳光静静流泻而入的小巷。

青石板上,沾着夜间而来的微微一层水汽,朝阳映照之上,便反射出淡淡的光华。巷口之处,街上尚未有行人穿梭,只有那卖烧饼的小贩儿,张罗着摊子、扯了嗓子吆喝着。

晨光落处,是这名为“安怀”的小镇之中,似是远离尘嚣的宁静与恬淡。这般景象,明明是曲慕非在现代之时,最为期望看见的安宁。可时至如今,她却又觉着晨风中蕴了微凉的孤孑——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之间,她竟已习惯了某人的聒噪,习惯了某人的打趣与说笑。先前不曾觉察,时至那人离去,才惊觉,耳边有人谈笑胡扯,竟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曲慕非在唇边勾勒出淡淡的弧度,刻画出了苦笑的痕迹。随后,她用手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清醒,再不多想,从头上扯下一支发簪——那是在脱离旅行团不久,她刚换上唐朝女装之时一并打点下来的——直奔向当铺而去。

当她好不容易候到当铺开门、并典当了簪子换了些碎银,随即奔去了铁匠铺的时候,却发现面对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武器,没有一件是她可以抓来下手的。

在仔细研究过墙上挂出的长刀、大剑,以及锄头和锯子之后,她做出了“走小型武器路线”这样的决定,“掌柜的,敢问您这儿可有匕首之类?”

那铁铺的师傅立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嘞”,一边挑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递了过来,而后将手掌一摊。

曲慕非以为他是要银子,忙将碎银放在对方手心。可对方却迟迟不将手掌收回,只是望着她问道:“牌儿呢?”

“牌儿?!”曲慕非挑了挑眉,疑惑道。

听她这困惑的口气,那铁铺师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惊讶道:“莫非姑娘不是咱们大唐之人?要买卖兵刃,便要先去官府领了‘允刃牌’才可啊。这个,难道姑娘你不知么?”

“……”她顿时无言:ORZ,这难不成还和西方国家办理“持枪许可证”似的,非要开了证明才能买兵器吗?

见她默不作声无言以对的模样,那铁铺师傅将到了手的银子又推回给她,抱歉地道:“这位姑娘,若你没这‘允刃牌’,这边是再也不敢将兵刃卖给姑娘你的。万一衙门怪罪下来,这边可担待不起啊。”

见对方为难的模样,曲慕非知道强求不来,只好悻悻地走出了铁铺。虽然行事不顺让她甚是郁闷,可她又不得不感叹这大唐治安之规范。

她一边对自己说:定要将这些事项一一记下、作为回去论文之用,一边继续思忖着解决之道。

匕首……小刀……哪怕是把美工刀也好啊!

就在这时,她忽地灵光一闪:这次来古代,她虽然没有随身带把裁纸刀什么的,但却带了一把餐刀!

这个念头让她喜上眉梢,慌忙从包袱中摸索出餐刀来,而后藏入袖口之中。

事不宜迟,曲慕非再不拖延,直向衙门口奔去——

目标,探监。

然而,事实证明,比起某人的“贼运亨通”,曲慕非是完全没有违法乱纪这方面的天赋与才能的——

当她填写完一堆登记表之后,狱卒领着她走进牢房大门。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进入囚室之前,这屋里竟然还有一左一右两个专门的房间,各标注了“男”与“女”二字。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扩大。由不得她多想,随即,她就被带进女子间之中——一位中年大妈显然已是等了许久了。

见了曲慕非,那大妈二话不说就走上来——搜身!

“等等!”

深知这一搜之下,必然是要暴露的,曲慕非慌忙喝止对方,来不及多想,她只能随口诌出一句借口:“谁准你搜身了?你这是侵犯人权!”

听了这句,那大妈立马歪了歪嘴,露出一口金牙,“哈!小姑娘,未来人是吧?”

“呃,”曲慕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补救地胡诌道,“非也。不过常听得那些未来人最为在乎人权、不可随意侵犯,在下深以为然。”

那大妈可不吃她这套,“小姑娘,既然你是咱们大唐子民,就莫嗦嗦些有的没的。抬起手来,我检查。”

面对对方坚决的态度,曲慕非暗道不妙。眼见对方已然探手过来,她慌忙向后退却,转身欲跑。

可谁知,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就被那大妈一个“擒拿手”按倒。

膀子被扭曲在后方,曲慕非扭头去看,只见那大妈笑出了一口金牙,“小娃儿,莫在大娘这里耍些滑头儿,于你无益。”正说着,她反手一摸,就从曲慕非的袖口里,掏出了那把餐刀,“这是什么?”她笑问一句。

幸好她不认得。曲慕非在心中呼了一口气,无法可想,只好扯了谎:“这个嘛,”她迅速在脑里搜寻着可以用来辩解的词儿,“这是剃眉刀。”

“哈!好个剃眉刀,”那大妈捏着餐刀把玩,作势往曲慕非面上比划,“我倒要看看,是小姑娘你这眉毛硬朗,还是那牛排硬朗。”

奶奶的!这家伙明明就知道嘛!还装什么傻?!

见对方那种猫抓耗子似的洞悉眼神,曲慕非顿时火由心头起,恶由胆边生,“既被你捉住,我也无话可说!我是来救人的——这次的事情与那贾志高无关,你们抓错人了!”

“呦,小娃娃,还装什么救人的大英雄哪?!”那大妈歪歪斜斜地咧嘴笑,目光却是盯着曲慕非不放,看着甚是凌厉,“老娘衙门里做了三十载,这点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老娘我的眼睛?!小娃儿,莫想些糊涂心思,这边守牢的衙役,都是看着《越狱》培训专业技能的啦!”

“……”曲慕非顿时无言:她从没有这么郁闷过现代人于此的存在。

什么“维护历史安全”,什么“不改变古典原生态”,都是骗人的吧?!这真的是古代吗?!这是什么古代啊啊啊啊啊?!

——在被守卫衙役拖走的瞬间,曲慕非在心中发出了如上的无声的呐喊。

曲慕非曾不止一次地这么想:如果作为来古代体验生活、并为毕业论文提供丰富的写作素材的话,她这次的行程可以算是相当精彩的了——

逃脱旅行团、在镇上被围观、逛黑市、见证倒卖未来物品和盗窃行为、被黑道追杀夺取秘笈——哦,不对,是掌上电脑PDA,再加上现在背上一个“企图协助罪犯越狱”的罪名而被捕——如此复杂而跌宕起伏的经历,写成论文那还不得惊世骇俗轰动全球说不准还能拿个诺贝尔奖……

——以上,纯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某人,在牢狱之中的自我安慰罢了。

当时,在被那干警大娘擒拿下之后,曲慕非就被暂且押解入大牢中,等候进一步发落。据说是还要受审的,不过“未来人口管理办公室”的相关工作人员,实在是事务繁忙,因而必须要推迟一天方可审理。

于是乎,曲慕非也就在人生的小二十年中,破天荒头一遭地尝到了“牢饭”的滋味。

大牢里并不像以往想象中的那样昏暗而潮湿,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只能睡在干草堆儿上。事实上,牢房里摆着一张木板床儿,还有一床薄薄的被褥。不过,在看到被褥之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污渍还是血渍的印迹之时,曲慕非选择了远离床铺,在窗下的墙角蹲坐着。

窗口虽不大,却好歹有些透气功能。否则,她怕是要被这牢里四散的汗馊味儿给熏得无法呼吸了。

再者,月光透过窗棂而入,洒了一地银霜。她垂首静静看着,倒也能自我催眠,COS伪装一下欣赏月华的风雅。

“咣当——”

只听囚室大门外门锁一响,顿时,整个大囚室中的犯人皆是如同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一振,齐齐冲到了自个儿木牢的门前,神情之中,混杂着欣喜与严肃的综合体——

犯人们那副严正以待的模样,让曲慕非不禁心下生疑:莫不是皇帝老儿有了什么喜事,所以要大赦天下了?

正当她在琢磨着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并盘算着可否在这大赦之下让贾志高和自己不用受刑之时,只听那铁门被大力地推开了——

一个狱卒走进牢房,扯了嗓子一声吼:“开饭——”

咣当!曲慕非听见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这名狱卒逐个地给每个木牢内的犯人送了饭盆,眼见众囚犯们欣喜又严肃的表情,曲慕非深刻地无言,只能身体力行地体现“目瞪口呆”这个成语。

果然是“吃饭皇帝大”。

不由得想起了这一句。随即,她在唇边咧出了苦涩的弧度:记得曾经有一次,她与司徒十四就这个问题斗嘴不休,折腾了大半晌。现如今,到了这等情境,才觉得那家伙虽然十句有八句没正经,但那剩下的两句,倒也是完全没错的。

“喂,喂!你们这是怎么当差的?!这饭里明明夹了沙子!”抱怨声自牢房那一头传来。

如此熟悉的语调,好似看天下人都不顺眼的那种没来由的傲气与目中无人的聒噪——这家伙不是贾志高还能是谁?

“有的吃你就该偷笑了!不吃?不吃拉倒!”只听那边的狱卒如此呵斥道。

接下来就是“哐”的一声响,似乎是那狱卒将盘子收了回去。

“哎,哎!”贾志高慌忙出声制止,高声唤道。

听这声音,曲慕非都可以想象出那家伙涨红了一张脸伸手去阻拦的样子。

“哼,”那狱卒冷冷哼道,“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你你你,你是怎么当狱卒的?!好歹也算是个基层公务员,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蛮横无理不遵守规章制度?!你你你……你太没素质了!”

说到蛮横无理与挑剔的人,应该是你吧。曲慕非一边在心中如此吐槽,一边觉得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一些:贾志高这般模样,上哪儿都是被人反感唾弃的命!

一瞬间,她在心里产生了“这种家伙,会落到这地步也是活该,就算他活着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感激的”这样的想法。但下一刻,她立即惊觉:说出这样的话的自己,跟司徒十四有什么区别?!

虽然那贾志高的确蛮让人觉得碍眼,但除却说话不招人待见和太过于挑剔这两点之外,他并无作奸犯科做出什么恶行。不管心里是否有排斥和不爽的因子在作祟,她曲慕非也绝不该让一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抵了自身的罪过。

如此打定了主意,她干脆闭上了眼,不去听那牢中又有何等喧哗,以免听到贾志高讨打的言论而动摇了这般正义的心态。

就这样闭目养神充耳不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曲慕非靠着墙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之时,却听得那牢房门儿一响,那名狱卒打开了门,“走吧。”

曲慕非以为是轮到她被提审,于是乖乖地跟着了。谁晓得这狱卒并非是将她领去大堂,反而是领到了衙门的后门边上——而那姓张的捕快,就在门边背了手站着,似乎是等候多时了。

“张捕快,请问这……”她疑惑地问道,谁料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张捕快摆手的动作所打断——

“莫多说,你自此门出去,自有人接应你。”

“……”曲慕非挑了挑眉:在这个时代当中,会在乎自己生死的人,也只有司徒十四了。可就在昨天,那家伙撂下了“你曲慕非的事,我司徒十四再也不过问!是死是活,你曲慕非,都跟我无关”的狠话——

想到他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她在唇角勾勒出嘲笑的弧度,暗骂自个儿是自作多情了。

二来,就算司徒那是一时气话,可凭他的本事,却也是请不动这官府衙门来放人的。看这张捕快与司徒的交情,并非那么铁的模样。几次见面,那捕快好似恨不能找个把柄送司徒吃牢饭,又怎会卖司徒个面子来救人?

等等!若说会卖司徒面子的,莫非是……

曲慕非心下一惊,忙跨过拱门去看外边——

只见“黑白别苑”那名与司徒交过手的家丁,正候在街对面望着她。

“司徒……他怎样?”她敛眉问道。若说他当真和覃僻商及薛白交涉过,凭那两奸商绝不会凭白帮忙、做赔本买卖!

那家丁不答她的问题,只道:“请曲姑娘随在下走一趟,白爷儿正等候您的大驾。”

她点了点头,刚想迈步,却又顿住,“那贾志高……”

“请您放心,”那人听出了她的意图,抢先道,“贾志高自会有人来料理。您的意思,黑爷儿和白爷儿已经很明白了,不会令您为难。”

话已说到这个分上,对方的意图很是明白。听到这里,曲慕非却没有半点因为事情顺利解决而产生的兴奋,反而是越觉凝重。

司徒十四那家伙,到底跟黑白两老儿交换了什么条件,才能保她和贾志高一起安然?

越这么想,便越觉担心。曲慕非再不多言,在冲那张捕快点头示意之后,她沉声冲那家丁说了一句“请”,随即迈开了步子——

步伐虽缓,心却愈急。

话分两头,且说自昨日傍晚,司徒十四头也未回,大步走出了饭铺。

“我无法认同你这种做法——我宁可自己死,也无法认同你竟冷血到将无辜的人送去断头台!”

——一想到曲慕非这句话,他就心头火起。

“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管她死活!”司徒撇了撇嘴,愤愤地嘀咕着。

他狠狠地踢了路边的石子,直将小石块踢飞出去老远,可这样的发泄并不能降了他心里的怒火。所以,他极想转头回去,再去痛骂那榆木脑袋一脑子糨糊的家伙一顿——

可一想到刚刚才说出了“再也与我无关”的话,如今回头便是自个儿失了先机,好像是自己先求和,向她低头了似的。

思及此处,司徒放弃了回头的念头,只是一边向前走,一边踹着土路边儿的石头。再不言语,直奔回自己的老窝,随即往床上一躺——

原以为颠簸了这许多天,该是沾了枕头就睡着的,可谁知翻来覆去,偏是无法入眠。

满心满脑的,都是先前二人吵架时的画面。当她义正词严地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直气得他想要掀桌。

怎了?!他不是好人!可那个蠢家伙,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装什么英雄好汉!

越是这般想,司徒十四就越觉得浑身不舒坦,恨不能直接奔过去一巴掌捶了曲慕非的脑袋,好叫她清醒清醒。

于是乎,一夜无眠。

翌日,司徒顶了一对熊猫眼,怒气冲冲地大街小巷乱转——按他的说辞是:“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糊涂女人。”

——当然,这种说法不过是当事人的主观说辞,其可信度应该打个折扣就是了。

凭司徒十四那脚程,想在小县城里找一个人,那可以算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儿一桩了。然而,他寻了大半个上午,却依旧没能看见曲慕非的影子。

他正觉得奇怪、思忖着她还能投靠谁,正巧瞅见街边的铺子那儿,张捕快正在巡街。

若在往日,老鼠见了猫儿是必定要躲得远远的,可这下子,司徒一时无法可想,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去与张捕快寒暄上两句,打听下曲慕非的消息。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直让司徒十四连骂人的劲儿都没了——

那家伙,竟然傻到去劫囚?!这下好了,人没救到,倒将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这时候,司徒十四连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了。只不过,那个惹得他怒火冲天的可怜人,此时正在大牢里乖乖地待着,无法让他如愿就是了。

虽然头天晚上还发出了“我管你死活”这样的宣言,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司徒十四却急得冒了一头的汗,转了圈儿反反复复地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三个大字:“怎、么、办?”

劫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一个捕快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若他只身闯进衙门里,那可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别说救不着人,连自己也得给搭进去!

思来想去,能有关系脉络可跟官府沟通的,也只有“黑白别苑”的那两奸商了。

纵使丢尽了面子,纵使百般不愿,司徒十四还是提了气,难得地运用起轻功,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冲洛阳城方向疾驰而去——

熟门熟路地摸进“黑白别苑”,司徒二话不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甩了肩上的抹布左右开弓,是凡是来阻挡的家丁,都给他以油腻腻的抹布甩去了两个耳刮子。再加上那“奇香抹布”的异味,就是没个打个正着的人,也都给熏得头昏眼花趴在边上干呕去了。

“哈!稀客啊,”一进大厅,司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堂前坐在太师椅上的薛白,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开了口,“十四,今儿个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还当那日一别之后,你此生也不敢踏入‘黑白别苑’半步了呢。”

司徒十四白了他一眼,“你当你这儿是龙潭虎穴还是阴曹地府?有何我来不得的?”

“哈,你猜得没错,”薛白大笑道,“既然名为‘黑白别苑’,我和他俩儿COSCOS黑白无常,倒也是名副其实。”

虽然也懂得不少未来的“鸟语”,可司徒十四却并没有听说过“COS”这个单词。当然,若他好好推敲一番,不难联系上下文得出“角色扮演”这个答案来,可此时的他正是心急火燎,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推敲?

“废话休说,”他扬了手,“帮我救人。”

薛白抿了一口茶,笑呵呵地冲一边的覃僻商说道:“黑老头儿,你看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改成慈善机构了?”

“我自然知道,”不等覃僻商答话,司徒打断了话茬儿,“要求,你提便是。”

薛白点了点头,“果然快人快语。我要那PDA,十日之内。”

“好,”司徒想也不想地满口答应,“那日贾志高被抓,PDA也被官府收了。今夜我便去衙门里盗。”

“非也,”薛白摇头笑道,“那PDA并非在衙门当中。因内藏奇书,涉及古往今来历史风云,更有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因而已在今儿早上,在永安县令的护送之下,往上京的路上进发了。只等面圣之时,上呈神物。”

司徒敛了眉头:这一旦成了贡品,其守备绝不可小觑。看来这一次的活计,是难度非凡的了。

虽然在心中给这交换条件标注了“超S级难题、巨危险”的任务解释标签,但司徒十四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好。”

“爽快!”薛白拍了巴掌,笑道,“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打点放人。当然,十天之内,你必得将货带来,否则……”

“不用‘否则’!”司徒伸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十天就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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