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卿王朝中,传唱着一首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小儿都知道的歌谣,你若是不知,上街随便拉一个人问问,那人一定会先斜睨你一眼,清清嗓子,再慢慢唱出来:
京中洛家有三花,时年正值风茂华。
唯独四女生不同,鬼见愁她脸生疤。
不学琴棋与书画,人见忧她人痴傻。
若与痴儿配一对,月老称心连连夸。
这童谣虽然只是短短四联,却是字字珠玑,嘲讽之意显露无余!
这洛家四女倒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常常谈论的一人。洛家是京中望族,家主洛凌峰又是朝中大臣,所以在京中地位也是极高的。可说来倒也奇怪,洛家共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所谓阴盛阳衰。但个个长相皆是不俗,且洛家大小姐洛知言还是京中第一美人!
可这四小姐洛尚晚却是生来丑颜。这也罢,可偏偏在儿时生了一场重病,连续数日高烧不退,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却是从此变得痴傻疯癫,洛大人一气之下将大病初愈的她贬到了洛府最破落的角落院子里,自此再不过问,而洛尚晚这傻子的名头便传开了。
当然,这茶余饭后的热点倒也不能只围绕洛尚晚一人,比如还有近年来拔地而起的扶意楼。话说这扶意楼着实是神秘至极,其楼主神出鬼没,行踪来去不定;脸上覆有千面,举止真真假假,言行亦真亦假,令人费解。
再者,这扶意楼开门迎八方客,据说不管什么买卖勾当,只要付出照应的报酬,扶意楼都能一一接下。而这王朝上下都布满了扶意楼的暗线,自然也做消息买卖。扶意楼笼络着全王朝的信息,乃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
谁也不知道扶意楼的根基有多深,在近年来迅速崛起的背景有多强大,幕后又是何人操控,因而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也便有了如今罗刹门、扶意楼与朝廷这三大势力的鼎立。
然而扶意楼位于京中最为繁华的长街上,只一幢七层高楼。一楼乃是大堂,也招呼餐饮,二楼和三楼则是住房,招呼住宿的生意,四楼是娱乐厅,而五楼及以上却是再没有其他人上去,据说有一人喝醉了,趁着酒劲上了五楼,然后就没有然后,那人便没有活着下来了,五楼及以上便成了寻常人不可入的地方。
此时,扶意楼第七层的窗前却倚着一名女子,脸挂轻纱,身披素色软烟罗,外罩同色轻纱,身姿曼妙,虽是慵懒的斜倚着窗棱,却也难掩凌人之势。
“青鸾,可有消息了?”女子凭空懒懒地唤着,声音慵懒而娇媚。话音刚落,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便单膝跪在她身前,“回主子,暗楼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但是发现罗刹门的一拨人也在暗中调查我们。”
若非一次意外,令双方发现对方的存在,怕是也不知道罗刹门与扶意楼竟是在互相调查吧。
“呵,无妨,把暗线都撤回来吧。不过,这两大势力都在暗中互相调查,朝延怕是不会坐以待毙,近来也不会安分的。”女子妖娆一笑,却丝毫掩不住眸底的冷意,“对了,绯灵,宫里是不是给我们递了个帖子,邀请我去宫宴。也罢,既然都这般按捺不住,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可不是嘛,今日就是上元节了,朝廷趁着办这一场宫宴,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话音刚落,被唤作绯灵的一绯衣少女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张娃娃脸娇笑着,声音清脆,手腕和脚腕皆系着银铃,一走动便发出悦耳的铃声,衬得其更加活泼伶俐,“那群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姐姐,你可要好好玩玩他们。不过,既然朝廷给我们递了帖子,罗刹阁那边想必也是收到了。呐,这可就有趣了!”
“绯灵!你又失礼了!”青鸾听着绯灵唤的称呼,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喝一声。绯灵不情愿地撇撇嘴,改口道,“是……我知道了嘛。青鸾姐姐,不就是个称呼嘛,那么介意做甚……回主子,既然我们扶意楼收到了请帖,想必罗刹门也收到了宫宴的请帖……我不过就是想叫叫姐姐,和主子亲近点嘛……”
青鸾对着绯灵冷冷一瞪,绯灵默默地将已经涌到嘴边的下半截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这边正斗着嘴,那边的蒙面女子却不以为意,似是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开口淡淡道:“那是自然。不过,收是收到了,可去不去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再者,既然我会以扶意楼主的身份出席,罗刹门真正的门主定然不会现身。毕竟私下调查是一回事,纵然彼此都对对方有兴趣,可若真的两两相见了,目的怕也不会那么简单……青鸾,既然我要以楼主的身份赴宴,洛府四小姐自然就不能出席。我要你去找绛仙要些药来装病,让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能轻易判断真假虚实。”
“是。”说罢,青鸾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青鸾消失的身影,女子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绯灵,你说,青鸾怎么总是板着脸呢,吓到人家姑娘怎么办?”
“这……”绯灵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主子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才会吓到人家姑娘好吧?不过,一旦主子的脸上出现这种莫测的笑意,就一定有人会倒霉。看这样子,这倒霉的十有八九就是青鸾了。
“绯灵,说实话,你想不想看到青鸾的脸上出现别的神情?”听着自家主子跃跃欲试的语气,绯灵在心里默默为青鸾默哀一秒钟。
“诶,放心,我不会太过头的,只是最近实在是太闲了嘛。”女子的神情忽然变得莫测,满眼冷意,“不过……过不了多久就有好戏看了。”
微风拂起女子面纱的一角,隐约可见脸上狰狞的深色胎记。
――那些人怕是万万都想不到,他们所唾弃嘲笑的痴傻洛家四小姐有一天竟然会成为弘卿王朝三大势力之一的主人吧。
――既然如此,那些人给洛尚晚带来的屈辱,就由她一一加倍偿还!
“嘶――”洛尚晚蓦然轻抽一口冷气,眉头一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绯灵见状也收敛了心思,心下一咯噔,“姐姐……莫不是眼疾又犯了?”
洛尚晚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这眼疾不知从何时就已经出现了,而如今,也不知怎的,复发得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无妨。”
她,洛尚晚,多少苦都挺过来了,何惧这小小的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