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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舞太清

第三章

是年十二月,天启有警,京中骚乱彻夜,帝震怒之,大索数日,朝中私党十去其七,尸横遍野,乃填之于稷宫“太湖”。太湖水面本浩淼,此后仅余十拓,时人戏称之“勺池”,其可笑也欤!

——————《帝都梦华录》

夜风劲吹,在天启上空打了一个又一个转,发出凄厉的呼叫。今晚的月亮像披上了一层迷雾,投射到街道上一点病态的黄光,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已经到了年末,天气冷得要命,小商贩也都比平常回家早得多,路面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一个茕茕孑立的身影坐在城中第二高的建筑——邀月楼的房顶,浑不把肆虐的寒风放在眼里。他戴了一顶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似乎有意挡住自己的脸,在身后,一袭黑色的披风被风吹的舞动起来,从远处看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蝙蝠。

这个人似乎很享受天启的寒风,一只脚从邀月楼高高的房檐上垂下去,跟着风向摆来摆去。他低头注视着下面街道上的动静,另一只手提起一壶冀北产的烧酒往嘴里咕咚咕咚地倾倒,转瞬间酒壶就见底了,黑衣人想随手扔掉酒壶,想了一下又轻轻放到了一边。

邀月楼是天启有名的高档酒楼,凭借三绝在帝都闻名:冀北酒,宛州乐,雷州女。华族的酒里面要数冀北产的绿豆烧最烈,素有“三杯倒”之称,一般的酒客都不敢多喝这种酒,当然,跟蛮族的烈酒还是没法比;宛州不必说,是九州大陆的商业都会,在那里随便在街上撞到一个老者都有可能家藏十几万金铢,富有的宛州商人也是最懂得享受的,因此大酒楼都以雇到宛州的舞姬乐师为荣,像有名的宴饮曲《凝江玉露寒》就来自宛州;至于雷州,由于距中州太过遥远,反而不为人所知。雷州的女子性如烈火,敢爱敢恨,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声音欢快,丝毫没有惺惺作态,这让见惯了莺言软语的天启公卿反而更感兴趣。邀月楼是前朝所留,据说是平临君顾西园斥巨资修建的,修建时高度日增三米,大有超过皇家太清阁之势,还是顾西园及时发现,才使得邀月楼没有犯了僭越皇家尊严之罪,不过,平临君当年财势之雄豪,亦可一窥。

从邀月楼顶往下望,下面的车马就如蠕动的虫蚁般模糊不清,抬起头,却又似乎伸手可掇明月,邀月楼本就是天启第二高的建筑物,第一高的自然是皇家太清阁,正与邀月楼遥遥相对,不同的只是太清阁位于城中央,而邀月楼偏居市坊罢了。

虽然节气严寒,但邀月楼下车马往来,甚是热闹,看来公卿们并没有被寒冷吓退脚步,还是三两相邀来到这里花天酒地,全不顾前段日子皇帝战河山刚颁布过限酒令。战河山年轻时也是颇有雄才的大帝,登基后很快稳定住了朝中的形势,提升原天启尹孙慧存为丞相,十几年来君臣齐心,国家倒也相安无事。奈何三年前,皇帝突染重疾,不能视朝,国家重器如今握于孙慧存之手,风传战家几位皇子皆有异动,尤以九皇子战清风为甚,目前他在金吾卫任前将军,控制天启兵权,野心已有初现之迹。老皇帝虽有所感,亦下令清查朝中腐败,奈何老臣皆缄默不言,回天乏术,要不然几个月前也不会有羽林天军骁果尉石无畏领了密旨去捉拿金吾卫检校骆南空的奇事发生。

黑衣人呼出的哈气在黑暗中清晰可见,他已经在楼顶等了一个时辰了。

为了等一个人。

嗒嗒的马蹄声突然在巷口响起,四匹北陆产的薛哥灵马拖着一辆马车跑过来,车身雕饰着精致的花纹,是用宁州上好的青木打造的,车顶的四个角高高扬起,上面挂着风铃,随马匹的奔跑发出清脆的响声。车身周围,八个身披铁甲的缇卫骑着黑马若即若离地护卫着。

打造这么一辆豪华的马车,怕也得要个上万金铢吧?黑衣人有些不屑地想。看花纹是自己要等的人来了,跟简报上说的丝毫不差,这老家伙每天晚上都要等其他人都到齐了才来,明摆着是要炫耀自己的权势与财力,让所有公卿起身迎接。

黑衣人慢慢站起身来,立在房梁上,小心翼翼地没有踩到瓦片。他把斗笠扣的更低了一些,确认不会脱落后把目光重新投向街道。

马车越来越近,风铃声清脆作响,快要到黑衣人所在位置的正下方了。

黑衣人纵身跃了下去!

那是比天启城墙还要高的高度,他居然就那样头朝下随意地跳了下去!

身体在空中下坠的速度奇快,瞬息的时间他已经下落了五层的高度!

忘记说了,邀月楼的高度是十二层。

他在空中无声地跌落,黑色的披风恰好起到缓冲的作用,就在速度减缓的瞬间,他一个鹞子翻身把姿势调整过来,同时‘噌’地一声,一道钩索从他腰间射出,钉在了邀月楼的木墙上,下坠之势立即有减慢之势,黑衣人依然保持着冷峻的神色,快速一甩手,就把那根抓索收回腰间,同时左腰又射出一根抓索,射向更低的楼层!如果有人这时在楼下抬头向上看,就会看到一个身影在邀月楼外墙上一起一落,转眼就跃到了楼底!

此时马车也将将驶到楼下!

黑衣人斗笠下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一道闪光在夜色中亮起又转瞬熄灭。

异变在瞬间发生!

黑衣人的笑容消失了,他立即扬手,咻地一声,一道钩爪钉在了邀月楼二楼的牌匾旁边,他来不及多想,右手发力,把身体拽向牌匾,迅速伏在巨大的牌匾后。

一切都不过是五六下眨眼的时间,警卫的缇骑恍然不觉。

风铃声先停了。

马车跑到邀月楼门口缓缓停下,八名缇骑也立即停在了原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酒楼老板早就等待多时了,喜滋滋地出门迎客。“哎呀,是范大人来了!大人来的正好,其他大人都在里面等着呢,就等你开宴哪!”

没有回答。

老板的脸色变了变,挤出更加谄媚的笑容。帝都的官爷们脾气大是出了名的,自己再怎么有钱也只是个生意人,还得仰仗这些老爷的保护,相比之下受点委屈算什么,要不然,他在天启一天都不可能待下去。这是一座物欲横流的城市。

他低着头走到马车边,努力不与黑衣黑甲的缇骑对视。“大人——”他掀开帘子。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般,巨大的马车发出吱吱扭扭的颤抖声,竟然矮了下去!

老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向后爬去!

哧——青木马车的木头无力地滑落成一块块碎木洒在地上,坚固的马车尚且如此,那坐在里面的人就不用说了,车厢下方一泼暗血在路面慢慢殷开来。在马车后,八个缇骑突然身上喷出鲜血,然后马身与人身一起缓缓倒地,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堆碎肉!

黑衣人眯着的双眼里寒光闪过。

“啊啊啊啊啊!”酒店老板缓过神来,哭叫着向店里跑去,当朝光禄勋范静维居然在他的酒楼门口以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去,换谁恐怕也接受不了吧。

“天罗刀丝。”黑衣人在心里默默念道。刀丝,天罗的杀人武器,是极细极细的丝线,却比晋北的弧刀还要锋利,布置在猎物经过的路上,完全由刺客掌控。平常千万人走过也许都不会看的到,但是猎物出现时,天罗刺客就会绷紧刀丝,让刀丝形成的巨网将人肢解!据说天罗历史上最强的刀丝叫做九重天罗,在那种环境下动手,手就会掉下来,动脚,脚也会掉下来,目标就这样完全沦为刺客支配的傀儡。刀丝,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天罗刺客一般两人一组,一人袭击,一人守望,如果第一人被捕就会出手抹去他的生命,这是为了保证组织的秘密不被泄漏。

现在刺客一击得手,肯定已经远遁了。黑衣人有些懊恼被天罗抢了先,但又感到这事没那么简单。

尖锐的号声响起,城防的金吾卫得到了消息,大队人马正在赶来,不能再逗留了。虽然没有出手,但是目标已经清除了,任务应该也完成了吧?

黑衣人慢慢地从匾额后探出身去,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腕,对准远处的民居,又甩出一根抓索!他的身子立即被巨大的拉力拽向了空中!

在空中,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向夜空,满城天启的灯火,在这个冬夜显得那般的寂寥。

左右手连续发射扣索,黑衣人的身影在小巷中高速穿梭,时而低低地甩出一个弧线,几乎贴到地面,时而高高飞起,在空中展开黑色的披风,好像夜幕下不肯归巢的蝙蝠。他的脚不断踏到墙面上提供发力点,这样转瞬间就可以飞出十几丈!

满耳都是呼啸的风声,两边的景物快速变换,空气中散发着各家各户做饭的香气,黑衣人眯着眼,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什么。

他是萧云。冀北的萧云。冀北一朵云,萧萧无可栖。

入稷宫学习已经快四个月了,自刚入学那天晚上后,他与上官长风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那个恶作剧。两个人都清楚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秘术,什么力量能干扰到一个辰月秘术师的阵法,而且影响那般真实?而且,萧云告诉自己,他看见了古伦俄,不是那个沉默间掌握天下的老者,而是****那日死状可怖的厉鬼,两千年前葵花朝的辰月大教宗。

后来萧云问过石无畏,石无畏除了知道稷宫确实是在天墟的旧址上建起来的以外,别的一概不知。不过这个整天骂骂咧咧只知道喝酒舞刀的老匹夫能知道一点稷宫的历史,已经大大出乎萧云的意料了。

萧云很快就适应了稷宫的节奏,也像周围的同学一样,大声咒骂九章算术的艰难,在演武场上奋力舞剑,在军法课上雄辩滔滔,在器械课上画出雄伟的攻城器械,在侦察课上学习如何匿去自己的行踪......不过在稷宫里的几大社团招新时,天驱,辰月,天罗,这三大组织他一个都没有加。很多同学都加入了天驱,‘铁甲依然在’,这句切口,是很多热血的少年心中的梦想啊!很多人不理解萧云,萧云却总是眯着眼,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

入学一个月后,所有军校生来到位于稷宫中心部位的演武场,宣誓入学。

稷宫大祭酒,徐英容身穿长门夫子袍,站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他的学生们。

徐英容本身就是稷宫的传奇,他十岁入稷宫,两年就以七星校尉的身份毕业,虽然比十几年前的萧铁要低一个星级,但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也是众人皆知的。徐英容简直可以用鬼才来形容,在稷宫的时候,只要上军法课,所有先生都不敢与他论辩;在九章算术课,他甚至会亲自上台指出先生的运算错误,令底下的同学瞠目结舌。毕业时所有人都以为都会分配到羽林天军大显身手,孰知他却选择了留校任教,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决定,甚至战河山都听说了他的韬略,想请他做大学士,可都被徐英容谢绝了,他笑呵呵地道:“我喜欢的事情不是披坚执锐,运筹帷幄,仅仅喜欢读读书,教教学生罢了。”话虽然这样说,徐英容留校后,稷宫的教育水平确实突飞猛进,这一点更是在他担任大祭酒后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徐英容培养的学生,毕业后休国天策军、楚卫山阵、淳国风****、陈国紫荆长射、冀北出云骑军都是抢着要,更有许多人在金吾卫、羽林天军、缇骑中担任校尉或参谋,所以战河山曾经开玩笑说,要是他徐英容想造反,没有人挡得住他,因为全天下的军队都有他的学生。

宣誓是稷宫枪术总教头,来自南淮的汤方诚带领的。

他将手握成拳,斜放在胸口的位置。沉声喊道:“今日起,吾将为大雍战斗终生!”

演武场上,所有士兵唰地同时把手放到同样的位置。

“今日起,吾将为大雍战斗终生!”

汤方诚平视前方,正气浩然。

“头可断,血可流,然志终不改!”

“头可断,血可流,然志终不改!”声音震天,附近树上的栖鸟纷纷被惊起。

........

“背离兄弟者,杀之!”

“杀之!杀之!杀之!”所有军人一齐怒吼,有的人脸已经涨得通红。

.........

萧云立在队伍中,随战友们一起喊着,确实,他感到他们的心产生了共鸣,仿佛是血脉相连的弟兄!

萧云没有想到,这句誓词如咒语般,如影随行地跟随了他一生。

他只是喊着,喊的动情,喊的卖力。然而,在他宣誓的间隙眼光一瞥间,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他旁边一列,全身绷直如长枪,而他的背上也确实背着一柄长枪,亮银的枪头显得十分耀眼。那是一个脸有些浮胖的少年,眉毛粗的可怕,似乎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一,耳朵比一般人长一些,被风吹起时一只耳朵倒下去,另一只耳朵却翘起来,显得好笑极了,他的鼻梁倒是很挺,稍稍挽回了整张脸给人的感觉。

吸引萧云注意力的,还是他发现这个少年只是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有点意思,萧云没有因为这个少年的不宣誓而生气,反倒觉得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也许会很有趣。

站在他身后的上官长风在他耳边密语:“看到那小子了?淳国的野种,叫敖谭,都说他不是淳国皇子,不过敖家今年确实只派了他一个来稷宫,大家也都那么传而已。”

萧云揉了揉耳朵,没好气地回头看了青瞳的上官长风一眼。说个话还要用秘术,保密是保密了,可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难受的要命。

“他是哪个班的?”萧云悄悄问。

“枪术班的,辅修理财术,好像。”

正说话间,敖谭似有所感,转过头迅速地看了萧云一眼。那一眼风轻云淡,淡的让你感觉不到他看了你一眼;那一眼风云雷动,又好像一眼看穿了你的内心。萧云眯着的眼睛睁开了。

“此子不凡也!”武烈公多年后回忆起他与“风虎毒枪”敖谭相遇时的情景时,反复只重复这一句话。

宣誓已经结束,汤方诚抬头望了一眼站在高台上的徐英容,后者微微颔首,于是汤方诚重新对着所有士兵,大吼:“授甲!”

“嗵!嗵!嗵!”一排排老生手捧稷宫特有的铠甲,开入场地中,找到自己对应的新生后,转身站好,端端正正地捧着那套铠甲,一脸严肃。所有新生都被庄严的气氛所感染,也严肃起来。宽广的演武场一时鸦雀无声。

铠甲是专门为稷宫特制的,用到了火山河洛的工艺,既坚固又方便活动,颜色是暗银色。

汤方诚看所有老生都到位了,点点头,和站在旁边的石无畏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一齐举起手,向下虚虚作了挥斩的动作!

整齐划一般,所有老生熟练地帮助新生披挂起来,头盔,胸甲,护腕,腹甲,萧云默默地看着面前为自己忙碌的老生,吴安澜。吴安澜冲萧云眨了一下眼,笑了一下,继续一丝不苟地检查着盔甲哪里有问题。萧云缓缓闭上眼,感受身体在盔甲中的感觉,心里平静如水。

父亲,你不想让我参军,可没有办法,不是我想参军,是这该死的老天把我逼上了这条路。我不是一个爱打仗的人,我的剑,只为弱者而拔。

萧云睁开眼,天启多天的霾在那个中午知趣地散的干干净净,秋日的暖阳照的瓦蓝如洗的天空,那般高远而神秘。

他有种预感,这身铠甲一旦披上,就很难再卸下来了。

回过神来,萧云在夜空中伸了个懒腰,稷宫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前了。他又甩出一根抓索,哧地一声射入稷宫的墙,他就这样翻进了校园。落地后他立即摘掉斗笠,解下披风,把一身暗器收好,然后放到肩上的包裹里。收拾完毕,看看周围,萧云哼着小曲向前走去。

这已经是他第二十九次出任务了,他越来越熟悉无当飞军的工作方式,加入无当飞军后他的职务是副都统,每次有任务都是一只黑乌鸦直接飞到他窗前,爪子上的口袋里有任务简报,纸条上的字往往霸气淋漓,甚至让人怀疑是皇帝的亲笔。至于完成任务的检查,飞军内部自然有人去做。

走着走着,萧云恍觉自己走到稷宫的西部了,而自己的东风馆在学校东部,远的很。一定是被寒风冻傻了,萧云暗骂一句,然后忽然呆住了。

一座三层小楼亭亭玉立地掩映在前方的梨树林后。

知星楼。今年女兵住在这里。

稷宫虽然今年招了女兵,但一直是分开授课的,很多想一睹女兵芳容的家伙气的牙痒痒,然而无论他们是在知星楼下拉起凄凄惨惨的二胡,还是自以为拉风地舞出一套刀法,甚至息国的皇子还买了几千朵车菊草铺满了楼下,知星楼的门窗始终为他们紧闭。久而久之,男兵也就很少来这里了。

萧云眯起眼睛,心跳的快了几下。现在附近没有人,自己有那套抓索工具,上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是看看,看看就走。

萧云虽然比一般少年老成许多,但毕竟不到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鬼鬼祟祟地看了周围一遍,萧云掏出钩爪,对准知星楼三层发射。

‘嗖,’很顺利地,萧云纵身来到了三层的连廊上。他伏下身子,很好,没有惊动另一侧的守卫。他向前爬了几步,隐隐约约听到前方的木窗里,有潺潺的水声。

嗯?萧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跳了几下,他爬到有水声的那个房间外面,屋里传来几声女子的娇笑声。

有!人!在!洗!澡!

萧云抑制住狂跳的心,慢慢直起腰来,就要用手戳破那层窗户纸......

“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悦耳的女声在萧云身后响起。

‘嗵!’萧云直起来的腰立即坠了下去,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回头望去。

一缕青丝垂下,精致的脸蛋,灵动的大眼睛无辜地瞅着一脸黑线的萧云。

羽嫣然!

“云.....”嫣然还要奇怪地问,萧云却突然暴起!他一手捂住羽嫣然的嘴,另一只手重重地抓住她的手,一个闪身将她按在了连廊转角的墙上!

“呜....呜....”羽嫣然在萧云怀里不停地挣扎,萧云又是窘又是急,连忙在她耳边悄声说:“不要出声!”

羽嫣然脸涨得通红,闻言点了点头,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门开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嫣然!是你吗?”

羽嫣然睁开眼,恰好看见萧云的眼神,冲他点了点头。萧云犹豫地移开了手。

“紫萱姐姐!是我啦!我、我在这里玩呢!”

“喔喔!”被称为紫萱的女子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是那帮臭流氓呢,吓死我了.......”门关上了,潺潺的水声重新响起。

萧云松了口气,瘫坐在连廊上,笑话,堂堂无当飞军副都统,要是因为偷看稷宫女生洗澡被抓,那脸面课就丢尽了。

羽嫣然看着萧云这副样子,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云哥哥,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呀?”

“我.....”萧云挠了挠头,自己根本不知道羽嫣然在稷宫里啊。

羽嫣然看他不说话,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拳头,“我就知道云哥哥没有忘记我!”

“呃......”萧云还是说不出话。“那天,你和你哥哥怎么脱身的?”

“很简单啊!哥哥跑的快!金吾卫追不上!”羽嫣然吐了下舌头。

“那金吾卫没有把你们的画像贴出来悬赏吗......”萧云刚说出来就明白了,自己都能平安无事地进入稷宫,想来石无畏一定给金吾卫施加了压力,况且那个骆南空在金吾卫里也一向风评不好,是死是活才没多少人关心。

“云哥哥,稷宫好大,嫣然很喜欢在这里学习!有个老师教我平时把翅膀收起来呢,现在我不随便飞啦,免得给哥哥惹麻烦。”看着邀功似的羽嫣然,萧云忍不住笑了。“大风呢?你来上学了,他住哪里呢?”

“大风哥哥回殇州了啊,他说把我送到就好!”

“殇州?”萧云呆住了。“羽人不是住在宁州吗?”

“大风哥哥不是羽人啦,他是夸父!他也不姓羽,姓孔!”羽嫣然有些歉意地低下头去,”是长老教我这么说的,云哥哥不要生气.......”

萧云恍然大悟。孔大风,怪不得长的那么奇怪,个头又那么高,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夸父那么高,但也比一般人要高半个身子,想来是夸父一族中的小个子吧。

“大风哥哥是来宁州办事的,听说我要去天启,就把我一路送到这里......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羽嫣然仰起脸看着萧云。

萧云望着羽嫣然,竟有些痴了,一时没回过神来,羽嫣然刚才提到了“长老”。

天启的月还是那么朦胧,一丝晚雾渐渐飘起,风却静静止了,四下静谧无声。

又是熟悉的那股蒲草香味飘进萧云鼻孔,他的心头一动。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奇怪的姿势互相望着对方,羽嫣然仰起脸,萧云低着头。

时间也仿佛静止了,至少萧云希望如此。

‘呜呜.....’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两个人突然从对视中惊醒过来,羽嫣然低下头捋头发,萧云好像突然对自己祖传的苍云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稷宫惯例,一声号角,熄灯时间到,二声号角,全体警戒,三声号角,天启有警!

‘呜呜.....’第二声号角响起!萧云身躯一震,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的城区。羽嫣然也紧张起来,靠近了萧云一些。

那个方向是什么?隐隐地,萧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呜呜....’第三声号角响起!

天启有警!

这时,一道焰火突然从城中升起,映红了整片天空!

萧云眼中的天启突然红了!

城中火起!

来不及多想,萧云翻身跳下楼梯,快速向前移动,向着火光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回头大喊:“嫣然,藏到楼上,不要出来!”

整个稷宫亮了起来,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影和不知所措的叫骂声。

萧云边跑边看着火光最凶的那个区域,那是.......

皇家,太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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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关于双向暗恋的穿越大女主文,她身怀空间克隆机,大杀四方,最终收获忠犬王爷,成就一段完美HE故事。喜欢的点收藏推荐哦~沙螓婉坐在土丘上,脚上的鞋子破了个洞,灰头土脸,浑身还沾着血,一脸疲惫。“如果我今天没有挺过来呢?”沈熙华笑笑,站在一边,停了一会儿说:“那我跟你一起啊。”“......如果我被生擒了呢?”“天下就这么大,只要活着,我总是要找到你的。”“如果今天我骗了你呢?”沈熙华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来,目视前方,唤了一声,”婉儿。"他停了一会儿,又小声叫她,”婉儿。"他绵长的呼吸就在身边半尺之逾,沙螓婉低着头,却没骨气地红了眼眶,为自己看不见尽头的爱恋而感到悲伤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