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在青焱口中得知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后沉默了许久，久到青焱忍不住想出声找借口溜走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
她居然哭了。
青焱第一次碰见这样莫名其妙就流眼泪的女人，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淡漠果断瞬间全都失去了作用，不由得手足无措了好半天，才想到了找自家公子来救场。
以至于北堂燮刚一踏进白蔷所在的院落，就看到她哭的稀里哗啦完全没了形象，那四个小跟班满头大汗的在一旁围着她，同样的手足无措。
“小姐，你别哭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哭了？”
“阿姐你别吓我，我和兄长最近都没有闯祸的。”
白蔷听到了这话后更加的泣不成声。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两个干净善良而又单纯的孩子，却因为保护处处惹祸的她，为了收拾她留下来的烂摊子，而让双手染了永远都洗不掉的鲜血，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上就背上了那样沉重的一条人命。
她最开始是打算一路悄悄前行的，不惊扰任何人，不惹任何麻烦，但为什么走了还没有多长时间，就变的如此张扬大胆，变的如此招惹是非，变的如此全然放肆不顾其他人了呢？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白蔷捂住脸，不敢让自己去看那两个孩子的眼睛。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道：“真的……对不起……”
白澄连忙拉着弟弟向后退了一步，轻叹了一声。“阿姐……你不用这样的……”
“保护阿姐，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只是……我们的能力还太弱，不能让阿姐远离这些是非，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
白蔷依旧泪流不止，无法克制此刻心里汹涌而出的歉疚和感动。
明明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啊！
北堂燮看着这一幕并无动作，只是眸光，却越加幽深了起来。
他一向视人命如无物，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是在几岁，也不记得第一次杀的人是谁，他从未把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人放在心上过，人命在北堂燮眼里，不过就是可利用和不可利用的区别。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的人自然要死，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会对自己的侍从道歉，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会因为身边的人为自己第一次杀人而痛哭流涕深深忏悔。
明明他是想鄙夷的，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无论如何都没有鄙夷的感觉呢？
“哭什么？丑死了。”
北堂燮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哼了一声，抬高下巴从远处走过来，视线在白蔷身上很是嫌弃的扫了扫。
“明明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样邋里邋遢的样子真的不适合你。”
白蔷吸了吸鼻子，真是讨厌谁就会一直碰见谁，这千古不变的规律还真是惹人厌，就算是那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还是半点感激之情都生不起来。
“关你什么事啊！”白蔷吼了一声，将四个人一个不剩的全都拢到了自己身后。
那日发现北堂燮竟然敢对她的人进行体罚，而且还是高标准严要求，白蔷是一个记仇的人，现在只要一看到北堂燮眼神瞄向白澄他们几个她就浑身不自在，不管怎么样他随随便便欺负自己的人这一点都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任何人都不能打她的人的注意，任何人都不行。
北堂燮看着她紧张兮兮护犊子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没来由的大好，忍不住逗弄白蔷道。
“你手下办事不力，你难道就不打算给些惩罚么？”
“手个屁下啊！”白蔷心里一急，都没发现自己爆了粗口，她一手牵起姜蓠一手拉住白泓，满面严肃的吼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家人！”
这一句话，惊住的人却不仅仅只有北堂燮。
姜蓠扶柳，甚至还有一直僵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青焱，在这一刻都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那个气势汹汹还在愤怒喘气的女子，只觉得胸腔内心跳声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白蔷没注意其他人的反应，只是觉得一股火气在心里烧的越来越盛，烧的她忍不住感到委屈，于是眼泪又不要钱一般的落了下来，砸到地面上，也砸到所有人的心里。
“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哪来的什么高低？哪来的什么贵贱？哪来的什么等级哪来的什么高贵！”
她越说越激动，连扶柳低声劝的话都没能听进去，心里对白澄白泓的愧疚和对自己的不满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白蔷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声音也越发的尖利起来。
白蔷伸手指向被她这一反应弄的有些发懵的北堂燮，恶狠狠的咬牙道：“你觉得你很高贵？你觉得随意使唤别人很值得骄傲？你觉得你天生就高人一等？我告诉你！除却那身锦衣华服，每个人都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副臭皮囊！死了一样会烂会臭会生蛆！”
北堂燮脸色变了好几遍，听到身后青焱努力压制着的抽气声，怒极反笑，眸光却渐渐阴沉起来。
“你可知，你是在对谁说话？”
白蔷抿抿唇，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翻滚的情绪，在心中懊恼自己方才说话不经大脑，语气不由得就弱了下来，转移开视线不想去看他。
“我管你是谁……”
“还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如此嚣张，姑娘，你的胆子真是大的可以……”
北堂燮低头轻笑，一袭锦衣随风轻舞，他伸出食指抚了一下自己的唇，动作时说不出的性感魅惑，却让白蔷没来由的感觉到危险。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白蔷咽了下口水，刚才发飙时候的气势渐渐的衰弱了下去，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过恐怖，她在这里真的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谁……谁知道你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又不相识……”
“姑娘这样说真的好伤人心啊，我又能有什么目的呢？”
“现在我已经醒了……就不多麻烦公子你了，我们四个人这就离开……”
“离开？”北堂燮唇边笑意陡然扩大，他转过身，徒有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白姑娘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本宫又怎么能让姑娘就这样走呢？”
白蔷倏的瞪圆了眼睛，她刚才听到了什么？那个恐怖的男人称呼自己什么？
本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