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人分析的头头是道,窦雅采在外头听的句句惊心,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上官泰身上的毒是夏侯懿给下的,那究竟是金刚石粉末的毒,还是山茄花的毒?
只是,无论什么毒,夏侯懿要的都是上官泰的命,结合夏侯懿背后所做的这些事情,窦雅采得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结论,夏侯懿不会是想谋反吧?
这个结论让她心跳骤然加速,手心都出汗了……
“那刺客下的杀手,没有留情,一看便是要取本王的性命,不会是警告,这幕后主使之人,要的就是本王的性命!”
夏侯懿语意凛然,冷若雪霜,“这刺客还穿着大内侍卫的官服,一瞧就是幕后之人意图将刺客之事嫁祸给皇上,只是这雕虫小技被本王看穿罢了……”
屋中忽而静默半晌,夏侯懿和那陌生男子都不说话了,窦雅采心口一跳,在她以为自己被发现准备立刻跑路的时候,里头又猛然有了声音。
“不,不对不对,这幕后主使之人的意思,并不是要嫁祸给皇上,本王或许一开始就想错了。”
夏侯懿又出了声,这次语意越发凉薄,带着森森寒意:“这是要本王心存对皇上的猜忌,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刺客身份一日不查明,本王心中始终带有疑虑,这幕后之人行事高超,只怕把本王和皇上的心思都猜透了,上次的事,旁人都以为本王回府是为了家事,可上官桀是个聪明人,他藏而不发,未必就是相信那些流言,他和吴佑添,必有自己的想法。”
屋中又是一片静默,等了半晌,那沉沉的陌生男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历代君主最怕臣子功高盖主无法驾驭,这幕后之人是要在王爷与皇上心里都埋下猜忌的种子,挑拨王爷与皇上的关系,幸而王爷未做理会,行事谨慎,而皇上和丞相也不做评论,更是搁置心中,倒是没有如这人所愿,府尹那边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现今也难办,或者等真相出来,倒是省了一桩心事。”
夏侯懿却沉沉的笑起来:“皇上即便猜忌本王,对本王有了杀心,那又何妨?本王所做的事,他也瞧不出,本王的心思,他也未可知……”
里头的谈话就跟平日里聊稀松平常的家常话一样,却听的窦雅采胆战心惊,难怪夏侯懿不怕抗旨,他根本就是自恃战功赫赫,不把皇上太子放在眼里,听这话,看来是真的想谋反了……
“……王爷,眼下刺客的事儿倒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如今皇上下旨让窦侧妃去瞧太子的病,那越子耀替太子把脉诊病,看了都快大半个月了,他如今可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院判,可瞧他给太子开的方子,倒不像是瞧出太子是被人下毒的样子,还是跟素日那些太医写的医案一样,只当是普通的病在治……属下在东宫这几年瞧着,给太子诊病的太医不下十多个,个个都没看出来!”
“可是,窦侧妃不同,窦侧妃医术高明,窦侧妃若是查知太子是毒不是病,然后将事情抖出来怎么办?王爷会杀人灭口吗?”
这话一说完,屋中沉默,没有人说话,窦雅采却在外头又惊又紧张,果然那些个太医没有看出来,可是她看出来了!
她会尽力医治上官泰,但中毒这事,她怎么能抖出来?!一抖出来,她就没命了……
要是被夏侯懿知道她不仅查出上官泰不是病是毒,还偷听夏侯懿跟什么人的对话,知道了上官泰的毒是夏侯懿让人给下的,那她只怕更活不成了!
本来就觉得自己淌进了浑水之中,现在误打误撞的,还淌进了浑水的中心来了,她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一定会被夏侯懿杀人灭口的吧?
瑞王夏侯懿不是有所图谋,他是有大大的图谋,他敢给太子下毒必是所图匪浅啊!
她攥着拳头,在窗根底下咬牙等着夏侯懿的回答,屋中静默,那个陌生男人显然也在等着夏侯懿的回答。
就在窦雅采屏气凝神的时候,只听得夏侯懿在屋中哂笑一声,才道:“你一直小心谨慎,本王也嘱咐过你,下的毒量很轻,一般人是很难察觉的,她真能一下子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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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号上架,七号过零点更新!预告昂,上架当天,激烈对手戏! 夏侯懿的语气轻佻而不屑,可又蓦地想起他从千机楼回来,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几天就治好了,又想起窦雅采在殿上所说的那些话,想起她的银针,窦家的银针之术绝不是浪得虚名,或许,她还真就知道太子不是病是毒了……
只是――夏侯懿微微扯唇,薄唇上挂着薄凉笑意,他笃定她不会说出来。
微微沉吟了片刻,眸中的淡漠渐渐退去,冰眸寒光幽沉:“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但是最近的毒先停下来,你在东宫,好好待着就是了,不必再给上官泰下毒,他身体里的那些,也足够他受的了。”
“是,属下知道了。”
窦雅采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暂时放到了原位,却敏锐的抓住一句关键词,在东宫里,好好待着就是了?
那么,是说夏侯懿在上官泰身边,安插了他自己的人么?只是不知,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嗯,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那声音答了一声,然后屋中便有人起身,还有脚步声传来,窦雅采本还在想上一个问题,这会儿听见脚步声,却急的六神无主,惊慌不已,四下环望,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藏着,这要是被夏侯懿发现她在这里偷听,只怕她就真的要被灭口了!
想站起来,奈何在窗根底下蹲的太久了些,腿都麻了,这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站起来……
听着里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一着急,竟然站起来了!
拖着还有些麻木的腿快步走下门廊,这小楼前有个小水塘,只是冬日来了,冷的不见锦鲤游动,池塘上的曲桥也未有栏杆,就弯曲的铺在池塘之上,窦雅采方才过来的时候是绕过来的,她这会儿慌不择路,直接就往水塘上的曲桥跑过去,谁知刚一步踏上去,踩到了几根枯枝,枯枝断折,泽园本就静的很,这枯枝断折的声响便极其大了。
窦雅采惊慌回头,正好瞧见夏侯懿将小楼的门打开,走了出来,他站在十数步之外,撩起眼皮沉沉的看着她,显然也是听到了那枯枝断折的声音。
她身子一僵,明明很想快快的逃跑,但是双腿麻木的根本不听使唤,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夏侯懿一步步的走过来,越发心跳加速,掌心的汗出的更多了,心里紧张的不行。
夏侯懿一步步走过来,在窦雅采跟前站定,他沉沉的望着她,半晌,启唇道:“你怎么在这里?”
窦雅采心里紧张,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垂着眼眸,只望着他那纯黑衣摆上的夔龙纹绣,眸光闪烁脑子里念头纷杂飞过,想着怎么才能逃过此劫呢?
若是被夏侯懿知道她把方才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那她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这样惊天的大秘密,夏侯懿一定将她灭口,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呢?
“嗯?”
见面前的女子不说话,夏侯懿拧眉,往前逼近两步,依旧沉沉的盯着她的神情,因为他的靠近,窦雅采紧张的厉害,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去,这曲桥本就窄小,两个人一退一进的,窦雅采不过才退了两步而已,便退无可退,一脚踩空,眼看着就要掉进池塘里了……
夏侯懿眯眼,大手一捞,将她的手腕攥住,大力一带,便把窦雅采拉进怀里,两个人的鼻子差点碰在一起了,他扯唇不笑,冷道:“你躲在外面偷听?”
窦雅采被迫直视着他的眼眸,极度紧张之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顺嘴就说出来了:“啊?我只是来找沅儿的啊,我刚从宫里回来,艾叶说沅儿在这里,我想带他回去吃饭……你说什么偷听啊,我只是刚刚过来,刚走到这里没多久,就看见窗根底下有个人,好像是吴姐姐,我看见她我就紧张,上次的事儿你也知道啊,所以我就想走,结果踩断了树枝,于是你就出来了……咦,吴姐姐不见了诶!”
“是你叫吴姐姐过来的吗?”
窦雅采说的极其顺溜,表情纯真无辜,尽管心里紧张的不行,要是夏侯懿再往前走一步,或者就这么把手放了,她就真的掉进池塘里了……
夏侯懿盯着她,寒眸涌现丝丝疑虑,他不相信她的话,因此只是沉沉的看着她。
窦雅采眼睛都不敢眨,努力装出一眼的真诚善良,成败在此一举,夏侯懿盯着她看的时间真长啊,她感觉好似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夏侯懿才眉色一松,往后退了几步,将手放开,负手立在雪地里。
“沅儿跟玉竹玩去了,这会不在本王这里。”
窦雅采这一颗心总算是归位了,也不敢大意,勉强笑笑,赶紧溜走:“这样啊,那我先走了,我累得很,王爷你忙啊!”
夏侯懿只是沉沉的看着她,也不出声,一直目送着窦雅采的身影消失在木莲树影之中,这时,屋内的人才出来,站在门侧阴影之中:“王爷,难道属下与王爷说的话,被吴侧妃听去了?丞相可是******的人!若是被她听去了,王爷假意支持太子和之前所花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夏侯懿寒眸疑虑犹在,负手在寒风中立了半晌,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站了许久,才沉沉的道:“别慌,先等几天,静观其变吧……”
如若下毒之事当真被吴氏听去了,再去告诉给吴佑添知道,也确实是很棘手的事情,但是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可若是被窦雅采听去了……
夏侯懿沉眉不语的看着窦雅采离去,不管她方才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都无须太担心,如今之计,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法子,但是吴氏那边,他还是要想法子试探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