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被日军占领后,廖梦醒隐蔽在澳门,她的共产党员身份没有暴露,外人只知道她是国民党元老廖仲恺的女儿,做过孙夫人宋庆龄的英文秘书。日军虽未到澳门搔扰,但外面风声很紧,组织上一时亦未同她联系。
半年后****南方局发来密电,要廖梦醒到重庆。抵渝的当天晚上,******就给她布置工作说:“调你来重庆,是因为孙夫人要重建保卫中国同盟,应她的要求,仍派你去给她做秘书。这里情况复杂,到处有特务监视,现在国共合作,他们不敢公开捕人,但外出一定要小心,有人盯梢。”
廖梦醒称******为“阿哥”,那是多年前******叫她这样称呼,并经过廖仲恺先生同意的。为了保密,******嘱咐她今后见面也这样称呼。第二天,******又派八路军办事处的人替廖梦醒添置了一些服装,以适应她作为“李太太”的新身份。
就这样,廖梦醒再度担任了宋庆龄的秘书,除了处理“保盟”的日常事务外,她还担任了“保盟”的财务主任。她参与编写的账目实际上有两份,一份是公开的,用中文书写;另一份是秘密的,用英文书写。这样,国民党方面的财务稽查员即使想来找岔子,也无从下手。
外国援华团体的汇款到了重庆,国民党的中央银行每次都要留难,宋庆龄就请外国朋友帮忙,免得费口舌。平准基金委员会的美方代表叫艾德勒,非常尊重宋庆龄,廖梦醒就通过他提取现款。
中央银行的出纳员们做梦也想不到,艾德勒是在为“保盟”取款,只要这位美国“大亨”一来,他们就会怀着对成千上万美元的敬意,露出献魅的微笑。
廖梦醒就在银行大门附近,等着提款。八路军办事处的汽车,来得非常准时,就停在银行的拐角处,廖梦醒拿到钱发个暗号,车子就飞快开过来。眨眼工夫,廖梦醒拎着钱袋溜上车去,一道烟似地走了。不久,这些钞票就会出现在延安的窑洞里。
1943年夏天,宋庆龄有一封密信,要廖梦醒迅速交给******。廖梦醒拿到信,很快赶到曾家岩周公馆。三伏天,******仍在伏案办公。
“孙夫人有密信给您,等回信。”廖梦醒走得急,挥汗如雨。
“好,谢谢你,请坐下休息。哦,看你满头汗,快去洗洗。”******接过信去阅读,陷入惯常的沉思中。
廖梦醒掏出手绢擦擦汗,然后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卷麻绳,动手修理藤椅。******的藤椅破旧得不像样子了,好几处的藤条都松散开来,露出一处处窟窿。要想请他添置椅子是不可能的,尽管每月都有大笔外国援华团体的捐款由“保盟”送交周公馆,但他决不肯动用一个铜板。
精力过人的******处理函件很快,廖梦醒刚修好藤椅的前面部分,他已写好了回信,打量着捆扎结实的椅子,满意地道着谢。
“阿哥,用剩的绳子别扔了,下次我来,再接着修椅子。”廖梦醒说。
******高兴地点点头,把复信交给廖梦醒,让她注意安全。
廖梦醒走出了周公馆,走在山城骄阳似火的天空下。那封回信已万无一失地放进了她的手提包,而她的手提包又万无一失地挂在她的手臂上,紧贴在胸前。
牛角沱是公共汽车的起点站,人很多,一辆空车刚发出,她随着人流进到车厢里。不知是什么预感,她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最初,她以为那是错觉,因为从外表上看,她是一位仪态万方的“太太”,经常有些男士向她行“注目礼”。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次注视着她的,不是一般的目光。
装作欣赏街景,廖梦醒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扫描了一下整个车厢。
那家伙在那里,一个腿长身高的特务,手里捏着一柄折扇在摇动。不可能有别的人跟他长得一样,八路军办事处的人早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晾衣杆”,此人活像个幽灵,曾多次跟踪过进出周公馆的各界人士,沾住人就不放,是个阴险狡猾的“尾巴”。
有人盯梢!
廖梦醒定了定神,盘算着怎样才能脱身。
车到两路口,廖梦醒没下车,孙夫人的住所不能受到牵连。车过观音岩,她还是坐着没动。那特务已断定她溜不掉,悠闲地东张西望,不再老盯着她。
重庆的老式公共汽车没有车门,只有门框。七星岗一过,廖梦醒就做好了跳车的准备,刚到新华日报馆门市部附近,有人横穿马路,汽车减速,她就突然跳下车去,随即钻进一家咖啡馆。特务慌忙下车来追,四处看不到廖梦醒,只得悻悻而去。
宋庆龄当天收到了******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