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春节一清早,国民政府监察院长于右任、陕西省长邵力子、东北义勇军将领朱庆澜等人不约而同,先后来到马相伯家中,给老校长拜年。马相伯是著名的教育家,上海复旦大学、震旦大学都是他创办的,一生兢兢业业,桃李满天下,社会各界皆知敬重。复旦大学迁到北碚夏坝,他老先生也搬到重庆。
马相伯年事已高,冬天起得迟,佣人进去通报说院长、省长、将军都在外屋恭候大驾,老太爷只是哼了一声答道:“那就叫他们再等等。”他又磨蹭了半天,方才拄仗出来见客,于右任等人看见老校长,立即肃然起立,拱手贺年。说起来,他们几个人不是长大的,而是考大的 ——复旦选修课考试甚多,假若考砸了,当年或第二年很难再碰上这门课,所以拿到试卷就紧张,更不用说老校长喜欢在后门偷偷监视了。
学生上门拜年,马相伯很高兴,随口吩咐佣人:“每人赏10块压岁钱。”其时大后方物价上涨,10块钱买不到什么东西,尽管如此,几个学生还是忙不迭地谢恩。接着,大家又问起老校长的健康,马相伯自诩尚能吃干饭,意思指牙齿没掉完。于右任说老校长今年满百岁,吉人天相,在渝复旦同学准备给老人家开个祝寿会,希望赏光。
“祝寿会,那不是要去包馆子么,得花多少钱呀?”
“都是同学凑分子,尽心意,不用老校长操心。”
马相伯沉吟片刻道:“那好,我须事先声明,不收礼物的。”事情遂定。
吉日那天,复旦同学集资包下市内银行公会礼堂,张灯结彩,红烛高烧,极富民族特色。于右任、邵力子亲自担任司仪,迎接各界宾客。到会的复旦同学均身着当时的礼服蓝袍玄褂,齐崭崭坐在两厢,笑语盈盈。各界来宾入场前可领到一枚圆形红色的纪念章,中间有个“寿”字,小巧玲珑,十分美观。因为老寿星不收礼物,故到会者多以寿幛寿屏寿联相赠,转眼间四壁粲然。****领袖******发来了贺电,盛赞马老为民族百年大计所作的卓越贡献。
庆典由国民党元老吴稚晖主持,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致贺辞。主席台上仅此二人,其余来宾一律在台下就座。校友们均未邀请******,但在仪式开始前他匆匆到场,与会者既未鼓掌,也未欢迎他上台讲话,未及终场他便悄然离去。
众人请老寿星讲话,他款款而言:“说些什么呢?鄙人认为,踏踏实实为国家民族做点事是我们生存的第一要义。诚实的劳作和生活是尊贵的。”
闻者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