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走进厨房,看见厨房的案子上放着一个圆盆似的凉粉状的东西,爱人说是沙米凉粉。
爱人把沙米凉粉切成小块,又炝了一碗醋卤子浇在上面,来回地搅拌匀,端出去放在了餐桌上。晚饭的时候,女儿先夹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来回咀嚼,连连说:“爸爸,这是什么,怎么这样好吃呀!”我也忍不住夹了几块,拌了一点辣椒酱。沙米凉粉清凉柔软,十分爽口,回味无穷。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每次外出吃饭,餐桌上大都有沙米凉粉,说是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我独自到餐馆或约请朋友吃饭也喜欢点这道菜。直到有一回,爱人说沙米是我们民勤老家的特产,沙米凉粉是家乡的风味小吃以后,我每次都要点沙米凉粉。但究竟也不知道沙米为何物,它又是怎样被做成凉粉的。
父亲说沙米是生长在沙漠地带山上的一种野生植物,淡黄色,比小米的粒小,采集量很少,非常稀有。做沙米凉粉的传统方法是先把麦草在水里洗出来,连同沙米放在搓板上来回地搓,一直到搓出水来,再把水过滤澄清后,盛在盆里放在炉上蒸,蒸成“饼”状以后放到案子上,等凉了以后,把盆底副扣在案子上面,“圆盆”似的凉粉就做成了。调上用清油和葱丝炝的醋卤,或者用胡麻油,再加点蒜末,味道就更香了。
如此看来,我在酒店或餐馆里吃到的沙米凉粉,并非正宗的,它的色泽看上去不够光亮,质感较咀,柔软度也要差一些。用筷子夹容易断成截,很多时候得用勺子盛了吃。酒店里的沙米凉粉大多是用红油调制而成的,吃到嘴里油腻腻的,没有醋卤子调制的爽口。我见父亲夹了一块翻过来翻过去地在盘底蘸醋汁,父亲说沙米是“认醋”的。
去年岁末,那段时间一直连续加班,每天换一个地方去吃工作餐。有一次,同事提议说去农民巷的“民勤人家”吃顿饭。在省城十五年,还第一次听兑有以家乡的地名取名的餐馆,我欣然前往。心想一定要点一盘沙米凉粉。那里的沙米凉粉不像在其他地方吃的,它是用醋调制的,比较柔软,吃着比较清爽,尤其那股酸酸的醋味,像是老家的吃法。但比起今天吃到的,色泽和口感要差一些。人们常说,地方风味小吃出了本土,总是缺了点原味。每次出差在外,我都十分想念兰州的牛肉拉面,但每次兴致而去,遗憾而归,用黄河水、本地蓬灰、草原上放牧的牛肉做的牛肉拉面,味才更香。看来,家乡的沙米凉粉出了家乡也不够正宗了。
这次的沙米凉粉是老家的一个堂哥送来的。省城离家乡有四百多公里,堂哥是坐长途汽车来省城的。父亲说去年给堂哥办了工作调动,堂哥这次就是专程来感谢的。这个堂哥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去年在电话里讲过几句话,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回到家时,堂哥已经走了。听父亲说,沙米凉粉是堂哥来省城的头一天晚上家里人才做的。堂哥坐的是第二天的头班车,到家里时凉粉还很新鲜。
堂哥一共带了两块沙米凉粉,父亲把一块给了妹妹,另一块留给我们,还说让我给公公送去一些。堂哥带来的还有两箱挂面,也是新近用手工做的。说实在的,两块沙米凉粉和两箱挂面还不及堂哥来回的路费贵,但对父亲来说,对我个从来没有在家乡长过一天的人来说,它们却弥漫着浓浓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