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厌倦了喜欢吃的麻辣火锅,对油腻的食物也是一闻就反胃。爱人让我去看医生,被诊断是怀孕了。我开始每天期盼着,希望能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假如生的是女孩,但愿长得比我漂亮。
我开始受到全家人的特别呵护,不再干家务活,不再外出游玩。因为吃不下饭,就到行医四十多年的黄大夫那里看中医,每天吃中药保胎,一直到怀孕四个半月。
我开始有点食欲,但也只是比平时更加爱吃酸性的食物,同事说酸儿辣女,莫非我怀的是个男孩。后来,我到黄大夫那里做检查,她给我号完脉,听了胎心后对我说:
“胎儿发育得很好,脉搏和胎心都很强,是个男孩。”
黄大夫行医四十多年了,用号脉和听胎心判断生男生女,从未错过。
我每天都满怀喜悦地想着肚子里的男孩该是什么样子。
爱人出差了,父母住得远,我提早在家休养。那些天,我每天早晚都出去散步,不过几天,就和家属院的阿姨们都熟悉了,逢上她们总要拉几句家常,说得最多的就是我怀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有一个阿姨说我的后腰很空,且肚子尖尖的,一定要生男孩。
临近生产的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屋子的四壁是华丽的红色丝绒,从屋顶长长地垂到地面,地上是金色的龙凤图案的丝织被褥。一连好些天,我都做同样的梦。我讲给邻居家的李奶奶,她说:
“哎呀呀,哎呀呀,你多有福气呀,做这样的梦是要生女儿了。”
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医生给我开了一张胎儿大脑发育情况检查表,我和爱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我在爱人的陪同下去做检查。我躺在床上,医生把仪器放在我的肚子上来回滑动。足足半小时过去了,检查还没有进行完,给我做检查的医生一会儿皱皱眉头,一会儿摇摇头,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看不见脑中线?”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怕得要命。
又进来一位医生,是科室的主任。他指着仪器屏幕对给我做检查的医生说:
“看到了吧,这是脑中线,很清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还没有从极度的紧张中恢复过来,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一定要四肢健全,大脑健全。
我焦急地掐着指头算着生产的日子,盼着孩子的出世。
“三十四床,到待产室来。”
我住的床头挂了一张三十四号的牌子,从住进医院到出院,我一直被叫号“三十四床”。
一开始管我的护士是一个女实习生,负责给我量体温、测体重、听胎心。从住院的第三天起,我就由一名科室医生负责了。
“三十四床,到待产室来。”
我到待产室去接受量体温、测体重、听胎心和临产前的各项检查。
“三十四床,你先回去。”
来了一位急诊孕妇,我又回到了我的床位。
“三十四床,到待产室来。”
“三十四床,你先回去。”
“三十四床,到待产室来。”
我实在忍受不了医生的来回召唤,在爱人面前大哭一场,抱怨没有受到应有的关爱。爱人说马上找关系对我进行特别关照。
“对,是三十四床。”
我听见值班医生在说我的号,竖着耳朵尽力听。
“您放心,她的胎儿不大,我们尽量让她自己生,如果过了明天还不生,我们就给她制定一个生产计划,动员她剖腹产……”
果然,负责我的医生满面春风地告诉我院领导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
“您跟院长是……”医生问我。
“是我公公的战友。”
我想着院领导一定是我公公的战友就脱口而出。
我受到了特别的关照,心里觉得好受多了。后来爱人告诉我是小姑子同学的父亲。
超过预产期十三天了,医生动员我剖腹产,但我还是不同意。爱人给我买了一包巧克力豆,说吃了增加点能量,没准就生了。午饭时间到了,我先吃了爱人给我打来的饭菜,巧克力豆还没有吃的时候,我的身体一阵剧烈地疼痛。
我被送进了产房,由三个护士关照着,其中,一个护士给我拿来巧克力豆,抓了一把放到我的嘴里,又用一个小铝壶给我灌了一点凉开水。吃了巧克力豆,我就开始昏昏欲睡,还不时做着梦。
有个医生拿了一个酒盅模样的听诊器在我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说:“姑娘要生男孩了。”
“潘记者,你能不能清醒一会儿,加把劲。”助产师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直冲我喊,还叫来了负责我的主治医生。
“等生完了孩子,有你睡觉的时候。”站在产床一侧的主治医生拎着我的耳朵摇了起来,并用胳膊肘在我的腹部用力挤。中午一点三十分,孩子终于出世了。
“恭喜你,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婴。”
助产师一边向我报喜,一边抱了孩子往秤上一搁。
“三千二百克,蛮大的。”助产师十分麻利地把写了孩子出生时间、体重和我的床位号的小布条扎在孩子的一只手腕上。
称完了体重,女儿被放到一张床上,嘴上还放了个三角形的器具。女儿把脸往左右转动的时候,那个器具就掉在一边了,我冲医生喊我孩子嘴上的那个器具掉了,医生就放好,刚放好,女儿又转动,一转动又掉了。我想那个器具一定有重要的作用,就一直盯着女儿嘴上的器具,不停地让医生给女儿放好器具。
那时医院里开始实行母婴同室,大力提倡母乳喂养,要求在产房里即刻喂养婴儿半小时。生下女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护士把女儿抱给了我,在护士的帮助下,我在产房里给女儿喂了半小时的奶。
听母亲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像个小老头,脸红红的,皮肤皱皱的,而女儿一生下来就十分饱满,脸上粉嘟嘟的,头发黑黑的,还有点微卷,眼睛细长,眉毛淡淡的,是我期盼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