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是我的大学同学,他的学名叫朱光荣。老朱并不老,我们都是同年生。老朱为人厚道,做事踏实,同学们都觉得他像个老大哥,所以喜欢叫他老朱。
老朱家在新疆,父母是当年的支边青年,是玛纳斯兵团的农工。他家境贫寒,从小学到中学,几次都差点辍学,在被学校免去学费后才得以读完了高中。老朱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激动不已,但也一筹莫展,家里负担不起上学的费用。正当老朱想放弃到西安读大学的机会,准备回家当农工的时候,他再一次经多方筹资接济,终于圆了大学梦。
老朱在学校享受的是一等助学金,每月十九元五角,他对此十分珍惜,常对同学们戏言:“俺老朱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读书一直没有花过钱。”老朱学习非常刻苦,每次下课,同学们都回宿舍了,老朱又背了书包到图书馆去看书,同学打趣说:“老朱,干吗呀,都上大学了,还不悠着点。”老朱总是“嘿嘿”一笑。有一次,老朱叹着气对我说:“唉,真羡慕你们这些城里人,什么都让父母操心好了。”老朱说,他不刻苦学习不行,父母既无钱财,又无门道,只能靠学了真本事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老朱当上了班里的生活委员,对班上的事情乐此不疲,对同学们的事情更是关心。有一次,有个同学食物中毒,老朱及时把同学送到了学校医务室,并向老师请了假陪着输液、提水、打饭,一直到那个同学的病好了,而同学们也都被老朱的行为感动了。
老朱生活十分简朴。新生报到那天穿来的西装一直穿到大学毕业,毛衣的领子破了重新添线补上,一双黄胶鞋洗得发白有好几处破了还穿着。他吃饭简单,每顿饭不是吃面条就是吃包子或者馒头,偶尔改善一回伙食,也要和同学们一起分享。老朱每月的生活费就十九元五角助学金,到了月底连粮票也不够吃了,有时向同学借一点,有时女同学给资助一点。他的姐姐每年暑假给他寄四十元钱,那时,他就可以和同学们一起放假回家了。老朱大学四年的春节都是在学校中度过的。每年寒假,班上其他同学都回家过年,他在送走了大家后就独自回学校看书去了。
有一年寒假,我返校8寸带的行李多,请老朱帮助接站,他早早地赶到车站帮我拿行李。我给老朱送了一包母亲炸的油果子,老朱千推万推地不肯拿,末了。老朱说:“我的母母亲每年春节也炸油果子。”说话间我发现老朱的眼里转着泪花。
老朱毕业后回新疆了,被分配到基层劳教所工作。那段时间老朱郁郁寡欢,给同学写信说工作单位离市区很远,人少,找对象都很困难,说想寻找机会重新找份工作。老朱在给我的信里写道:“眼看着同学个个都成家立业了,我还一事无成。”老朱无奈地说,“也好,家里和我都没有积蓄娶妻”。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老朱,只是相信阳光一定能够照耀到老朱这样的人身上。不久,我就得到了老朱娶贤妻生儿子的消息。
接到老朱办案途经兰州的电话时,我真的有点不相信,大学一别六年了,真的想说说我们彼此的生活和工作,我心里那个高兴,早早地就和爱人商量一定要请老朱到家里做客。老朱说工作从基层调到了市里,妻子贤惠能干,儿子聪明可爱,还分到一院平房,种了蔬菜水果,每年都吃不完的。我为老朱有这样的生活而感到欣慰。
老朱说在法院工作对自己是个考验。他还保持着在学校时的那种做人做事的态度,有的同事觉得他很傻,但他不觉得,他想着靠自己的真本事干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心里就踏实。我对老朱真的刮目相看。那次,我还拿出了我写的一些散文随笔,老朱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拿着我的手稿流了泪。老朱在大学也是以文采见长,他的诗歌创作是很棒的,被同学们互相传看。他伤感自己好久没有时l司创作诗歌了,我的文章又让他想起了大学生活。老朱鼓励我写下去,不要停下来,这样心灵才不会干涸,人才有精神。
爱人去新疆出差,原本要和老朱见个面,但那次老朱的母亲生病住院,老朱晚上陪床。事后,老朱一直埋怨我们。我知道,老朱虽然上面有姐姐和哥哥,但家里只供他一人上了大学,把父母接在自己身边养老一直是他的心愿。前几年,老朱就退了平房,又贷款在市里买了房子,把父母也接到了身边。我打电话的时候是老朱的妻子接的电话,她快言快语地说:“我的婆婆住院了,老朱晚上去陪床了,他已经陪了好长时间了。”
百善孝为先,老朱真正做到了。
老朱对现在的一切感到满意。看来老朱的这一切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必有好报,老实人可能暂时会吃一些亏,但吃亏是福,最终得到的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