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成功把儿子和刘秀女分开之后,吴青峰母亲没有闲着,掰着指头细数她所熟悉的女孩子,看看哪一个做自己的儿媳妇比较合适。她每天数过来数过去,看看谁也不满意,不是嫌这个太胖就是嫌那个太低,要么就是性格不好,要么就是家境不配。她对吴青峰父亲说,看着街上到处是漂亮女孩子,怎么轮到我们给儿子找对象时一个也不见了?吴青峰父亲说那是你眼光太高,挑得太细,只要儿子能看上,差不多找一个得了,能过人家就行。吴青峰母亲说我们吴家的儿媳妇不能比别人家的差,这关乎着家庭体面和后代,不能马虎。她去广场跳舞,看到长得比较好看的中年妇女,就凑上去打听人家有没有女儿,女儿多大了,做什么工作,找对象了没有。广场上跳舞的男人少,女人多,有次跳双人舞,她和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搭伙,她跳男步,大妈跳女步。她发现和她搭档的这位大妈虽然六十多了,面容依然丰润,皮肤白皙,眉目之间透着秀气,尤其是她的身段柔软,一招一式比那些年轻妇女还好看。
中场休息时,她忍不住问:“你有女儿吗?”
大妈说:“有一个女儿。”
“出嫁了吗?”她问。
大妈说:“没呢。研究生毕业了,在北京上班,只顾着学习了,忘了找对象。这不,我把她叫回来了。这几天在家呢。”
吴青峰母亲羡慕地说:“你家闺女真有出息。你叫她回来干什么呀?”
大妈说:“年龄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
吴青峰母亲说:“人家是要在北京找吧。”
大妈说:“我不让她在北京找。她在北京没有户口,漂着呢,扎不下根。如果再找一个北漂,以后孩子户口怎么办,在哪里上学?所以我把她叫回来了。”
“这么说是要在本地找一个了?”吴青峰母亲问。
大妈说:“哦。”
吴青峰母亲心花怒放,她进一步说:“我身边倒是有个小伙子,就是不知道你家闺女要什么条件。”
大妈说:“她要什么条件我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看眼缘。”
吴青峰母亲问:“我能去你家看看你闺女吗?遇到合适的我可以介绍。”
大妈说:“你看你说的,就是不看闺女也能到我家串串门儿。”
大妈告诉她小区地址,几楼几号,还给了她电话号码,然后又跳了一曲就散了。
吴青峰母亲回到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吴青峰父亲。吴青峰父亲说人家是研究生,咱们家青峰是高中毕业,人家会看上咱们吗?吴青峰母亲说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试试看吧,借不上粮食布袋在,最多是不成,又少不了什么。
这天,吴青峰母亲打扮一新来到大妈家里。看到一个个头身材眉眼和大妈很像的戴眼镜女孩,就猜中她是大妈的女儿。吴青峰母亲和大妈说了一会儿废话,然后问大妈:“你女儿叫什么呀?”
大妈说:“叫平小风。”
吴青峰母亲问:“闺女,我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不知道你要什么条件。”
平小风有点意外,看看她妈。她妈说:“是我让你这个姨给你介绍个对象。”
平小风显得不好意思,说:“妈你怎么到处找人给我介绍对象,不怕人笑话呀。”
吴青峰母亲赶忙接上说:“这有什么呀,谁家儿子也要娶个媳妇,谁家女儿也要嫁个男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没人笑话。”
平小风笑笑说:“没什么条件,一切随缘。”
吴青峰母亲和平小风简单交谈了几句,她发觉平小风不多说话,但是稳重大方,说话很有分寸,对人不亢不卑,不由地就喜欢上了平小风。她拿定主意要让平小风做自己的儿媳妇。回家后她对吴青峰父亲说:“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像平小风这样文聘高人样好的女孩子实在是不多,我就是想让她嫁给咱们儿子。”
第二天上午,吴青峰母亲就让吴青峰开车送她到平小风家去。她带的礼物是店里新进的上好茶叶,到了小区,她特意让吴青峰提着茶叶跟在她的身后,上楼,敲门。
开门的是平小风。她看到昨天给她说媒的那位阿姨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礼物的小伙子,不由地脸就红了。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平小风端来瓜子和水果。平小风母亲热情和他们打招呼,吴青峰母亲也热情应答。吴青峰不知道其中款曲,以为母亲是来串门拉家常,站起来要走。平小风母亲说:“怎么刚来就要走?”
吴青峰笑笑,说:“还有事。”
吴青峰母亲说:“他忙着呢,让他走吧。”
平小风母亲说:“吃个水果再走。”
吴青峰拿起一根香蕉,剥开皮一边吃一边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走了姨。”
平小风母亲要送他下楼,吴青峰母亲说:“别管他,他是我儿子,专门送我来的。”
平小风母亲说:“是你儿子呀,我还以为是……。”
吴青峰母亲说:“咱们昨天说的那个事我记着呢,你放心吧,遇到好小伙子我一准给你带来。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尝尝我们店里新进的茶叶。”
平小风也显得比先前自然了许多,她和吴青峰母亲聊了一会儿茶叶,平小风母亲接上聊跳舞的事,平小风就进卧室里了。吴青峰母亲暗自高兴,平小风母女一开始很显然是把吴青峰当做给平小风介绍的对象了,从她们两个的反应来看,似乎对吴青峰并不排斥。这就说明儿子在形象上已经过关了,这让吴青峰母亲有了信心。
过了一段时间,吴青峰母亲又带了两罐咖啡,让吴青峰开车送她到平小风家去。吴青峰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说他不上去了,让母亲自己上去。母亲说:“你必须上去,人家知道你来了不上去,会以为你没礼貌,再说了,那么高的楼梯,你让我一个人上去,就不怕我崴了脚啊。”
吴青峰很不乐意地跟在母亲身后,提着两罐咖啡上去了。和上一次一样,也是平小风开的门,不过这次她很自然,热情向他们打招呼。吴青峰没有进门,把手里的咖啡交给平小风,礼帽地笑了一下,说:“我就不进去了”,转身下楼。他转身时和平小风对视了一下,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的礼貌和客气。
平小风母亲说:“怎么就这样走了,门都不进。”
吴青峰母亲说:“咱们是三个女人,他不好意思坐在这儿,走就走吧,他走了咱们说话方便些。”
平小风和母亲都笑了。平小风母亲说:“你真幸福,有这样大一个儿子。”
吴青峰母亲说:“我还羡慕你呢,有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女儿。”
平小风母亲问:“你儿子结婚了?”
吴青峰母亲说:“没有呢。”
平小风母亲问:“有对象了?”
吴青峰母亲说:“也没有。”
吴青峰母亲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里开着那么大的批发部,一天到晚总是忙,连个说媳妇的时间也没有。论长相吧也还可以,论家庭吧在县城里也不算歪户口,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平小风母亲说:“慢慢找吧,各方面条件都好,不愁找个媳妇。”
吴青峰母亲说:“老姐姐,我实话对你说吧,咱找儿媳妇也不是一点条件也不讲,咱这样的家庭,也需要一个能配得起来的儿媳妇不是?”
平小风母亲说:“那是。”
平小风母亲和吴青峰母亲一块到广场去跳舞,两个人一边跳舞一边说着儿女婚事。吴青峰母亲鼓起勇气说:“要不咱们两家结个儿女亲家吧。”
平小风母亲说:“那好啊,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孩子们愿意不愿意。”
吴青峰母亲说:“让他们两个人多接触,过段时间再看有戏没戏。”
平小风有个大学同学结婚,平小风要去参见她的婚礼。吴青峰母亲就让吴青峰开车送她去。到了那里,同学们都以为平小风带来了男朋友,纷纷拿出手机给他俩拍照,还和吴青峰开玩笑,问他怎么泡上我们学霸姐的。吴青峰看着平小风,希望她出来解释。平小风笑而不语,因为平小风看到同学们都带着自己的男人,没有结婚的也带着男朋友,只有她没有,这个误会能让她避免尴尬。吴青峰不知道平小风的用意,平小风不解释,他只好自己解释,他说他不是平小风的男朋友。大家说学霸姐都承认了,你不承认,不像个爷们。一个女孩子抱住吴青峰的肩,说姐夫你别不好意思,能攀上我们学霸姐是你的福分,你可要善待她,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吴青峰知道她们已经认定他是平小风的未婚夫,再解释也没有用,也就不解释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的误会。
回来的路上,吴青峰说:“你那些同学很有意思。”
平小风说:“她们就是那样的人,喜欢开玩笑,我替她们说声对不起。”
吴青峰开玩笑说:“那是抬举我呢,我没有那样的福气。”
吴青峰把平小风送回家,自己就开车回家了。母亲问吴青峰平小风怎么样,吴青峰说很不错,有气质。吴青峰母亲说我就喜欢那样的儿媳妇,你应该把她追到手。吴青峰说人家看不上我,不是想追就能追得上。吴青峰母亲说你不追怎么知道追不上?
为了切断吴青峰和刘秀女之间的联系,吴青峰母亲买了一部新手机,注册了一个新的手机号。她以和吴青峰换手机的名义,把那部新手机送给了吴青峰,要走了吴青峰的旧手机。吴青峰想把自己的手机卡拿下来,吴青峰母亲说手机卡也换了,因为我喜欢你这个手机号,你就用新注册的那个号。吴青峰没有多想,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