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既然已经有信鸽先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必赶往军营了?万一错过的话……”
毕竟,就算赶到,怕是也无法在血书上指定的时间到达凤阳山了。
廉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回答。
对于秦王殿下,他也稍微有那么一点了解。当初自请出兵,是跟圣上许了攻破浔阳城的诺言。
如今,却要他为了太子放弃攻城,他的心里还是有隐隐有些担心的。
“驾——”
心里一急,打在马身的力道便更加的用力了。马儿吃痛,跑得飞快,立刻就将身后的几人甩的越发远了。
几人一惊,无奈也只得拼命追赶上去。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晚风还透着一丝丝刺骨的凉意。
营帐里,独孤夜正襟危坐,双目紧闭,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
这几日的围剿,他也只是每日抽时间稍稍的小息片刻。
这是他第一次出征,一月来更是连连攻下三座城池。如今,这是最后一座,也是他当初跟那个男人约定的城池。
本以为胜券在握,过了今夜,只要等到天亮,浔阳城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竟然出了这么个差池。
猛地睁开眼睛,右手握拳狠狠地击在了面前的案上。上面的物事都被震倒,吓得帐外守卫的士兵身心俱震。
这个秦王殿下倒是用兵如神,只是那暴脾气,却不是谁都能够受的了的。
不愧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皇子,年仅十七岁,便由他挂帅出征。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云杉见帐外的士兵神经颇为紧张,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侍卫,秦王殿下自回来后,便好像不大高兴。刚刚还……”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位云侍卫倒像是比殿下好相处得多。
“是吗?我进去看看!”
云杉眉头微皱,他似乎也觉得自家主子情绪不大对劲。明明浔阳城马上就要取下,怎么好像并不开心的样子。
进了中军帐,果然发现独孤夜怒气冲冲的样子。只是,在他进来的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怒气都消失殆尽了。
“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杉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独孤夜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眸子,不答反问:“本王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云杉微微一怔,想起饲养信鸽的那几个士兵一脸纠结的模样,便忍不住牵了牵嘴角,道:“都办好了,属下亲眼看见他们连骨头没有没有剩下。”
“嗯,那就好!”独孤夜嘴角微翘,灿若星辰的双眸闪过一丝嘲讽之意,“传令下去,即刻休整军队。去把留守军营的几个将军都找来,我要与他们商量攻城之事。”
云杉猛地一惊,抬眸看向独孤夜,却刚好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心里一颤,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殿下,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为何……”
“少啰嗦,本王怎么说就这么做!”
独孤夜闭上眼眸,显然是已经不想再与他交谈。
“是,属下马山去办!”
云杉转身出了中军帐,对着身边的士兵吩咐了一下。没多久,便见几位将军进了中军帐。
他只是一个侍卫,自然是不用参与这样的作战会议。而且,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搞清楚。
转身快速的来到饲养信鸽的地方,那几个士兵看他过来,一时间还有些发怔。
“云侍卫,还有什么事吗?”
出来说话的这位,便是之前去找独孤夜的那个士兵。
“我问你,你可知道……”
片刻后,云杉朝着中军帐走去。很显然,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远远的,便看见几位将军匆匆离去。不但如此,留守军营的士兵也少了很多。
“发生什么事了?”
云杉随手抓住身边的一个士兵问道。
“云侍卫?是殿下下令丑时攻城,大家都赶往浔阳城外待命了。”
云杉震住,忽然抬腿便直接冲进了中军帐。
“殿下,为何突然改变了计划?离原定计划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吗?”
独孤夜已经穿好战甲,转过头看了看激动不已的云杉,道:“战场状况瞬息万变,当然也不能全部按照计划行事了。”
“殿下,刚刚那只被处理掉的信鸽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杉上前一步,早已忘了君臣礼仪。
“云杉!本王做事是不是都要经过你的批准?”
独孤夜冷冷的出声,那双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不……属下……”
低着头,额前冷汗直流,云杉只觉得莫名压力朝自己袭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独孤夜不再理会他,而是直接拿着佩剑走出了营帐。
云杉微微一怔,紧接着快速的跟了上去。
不过,也只敢不远不近的随侍独孤夜身旁,并不敢靠的太近。
丑时一到,浔阳城外厮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本来,预定的计划是夜里真攻佯攻混掺,让守城的士兵身心俱疲。待到天一亮,便大举进攻。
是以,突然接获攻城的命令,士兵们都还有些没有调整过来。
而城楼之上的的守卫士兵却好似从刚刚的软弱无力,突然就变得越战越勇了。
这样的局势,显然是自己这边不大获利。
云杉虽然不懂战术,却也能够看的这么清楚明白。他担心的看向不远处正在跟将军商量对策的独孤夜,心里越发的担忧起来。
待到那位将军领命走后,他才策马靠得更近一些。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开口道:“殿下,为何这些守城的士兵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越战越勇,好像无所畏惧一样?”
独孤夜微微眯了眯眼眸,其实,从接到那封信之后,他便已经明白了。
那个女子掳走独孤陵,大概就是为了解这浔阳城的围城之困吧!
而那些守城的士兵,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熬到某个特定的时间,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有时候,希望真的能够给予人很大的力量。
明知道如此,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到手的城池就这样放弃,不甘心自己依然被那个人玩弄于手中掌之中。
“哼,本王就要攻下这浔阳城格你看!”
令他想不通的是,南越国的援兵根本就不可能在天亮后赶到,他们的希望到底来自哪里?
独孤夜当然清楚知道,就算是没有了自己,他们也一样能够攻下这座城。
云杉抬头看向远处举着火把攻城的士兵,眉眼间的担忧越发浓郁。
“报——”
一个士兵匆匆骑马赶来,马儿还停住,便下马朝着独孤夜行礼道:“秦王殿下,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来了……”
闻言,云杉诧异的看向独孤夜,却发现他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
独孤夜跟身边的一个将军说了几句什么话,便拨转马头往后走去。
“这不是廉侍卫吗?这么说来,皇兄已经到了吗?”
独孤夜这话一出,廉宜跟身后的几位皆是一脸震惊。
“头儿,怎么听秦王的意思,好像根本就……”
廉宜摆了摆手,骑马上前来到独孤夜的面前。
“秦王殿下,事态紧急,请恕属下无礼了。事实上,太子殿下他……”
话未明说,只是从怀中将那血书递了过去。
云杉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接过血书递到了独孤夜的面前。
火把拿的近了些,那浸透布片的殷红叫他心里一颤。
“其实,属下来之前已经让人派信鸽先行通知。怎么,秦王殿下没有收到吗?”
廉宜看了看云杉,发现他满眼都是困惑。而独孤夜,则是眉头紧皱,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血书上面。
“信鸽?”独孤夜眉心微跳,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看向云杉,“你有收到吗?”
“没……没有啊!什么信鸽?”
云杉转头询问廉宜,不过……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那只被饲养信鸽的几个士兵分掉的信鸽。
原来……
“那女子长得很好看吗?怎么看这字迹,不像是个……”
血色字迹龙飞凤舞,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娟秀婉约。字里行间大气磅礴,倒像是个男人写出来的。
“那女子……”廉宜微微顿住,眼前浮现出小酒儿那洗衣板一样的身材。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所在,“秦王殿下,太子现在命在旦夕,属下恳请您快些启程前去凤阳山营救……”
“可是,本王根本不记得曾经得罪过这么一个女人。她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独孤夜似乎不为所动,那紧蹙的眉峰透着一丝敷衍。
“秦王殿下!太子这次以和谈使者的身份远行至此,是属下们的疏忽才让奸邪之人有机可趁。若是窦皇后知道此事,怕是属下一行人性命堪忧……”
他虽然是在说自己,可是一番话却让独孤夜的脸色越来越沉。
右手紧紧的握住血书,就在气氛僵到极点的时候,他忽然笑了笑,道:“你这是拿皇后来压我?”
“不……属下……”
“其实你不这样说,本王也不可能放任太子殿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