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
言毕，小拣便带着言不才一同消失在原地，没有丝毫离开的痕迹，一如从一开始他们便不曾存在于那里一般。
“不才区区在下以为为人做事皆应当以坚持不懈为己任！”言不才虽然被捆得如一只粽子，却依旧义正严辞道，“你要绑言无庸的话，就一直绑他好不好？就算绑不到也要坚持绑下去不动摇，这样做事情遇到点困难就换目标，你是很难获得成功的，你知不知道？”
“吵死了！”小拣啃着鸡腿蹲在言不才面前，“喂，你既然这么聪明，又是那个什么言轻尘的弟弟，就帮我个忙呗！”
“拜托别人帮忙之前，你至少要弄清楚别人的名字吧？”言不才眉头一锁，低头看了自己浑身的绳子，又扫了一眼啃着鸡腿的小拣，“何况既然是请人帮忙，至少得先把绳子解开吧……酒水吃食什么的也不能少……”
“真是小气，难怪你哥哥言轻尘那么有名，却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弟弟呢……”小拣扁扁嘴，却也不去给他解绳子，反倒将桌子上的吃食全数搬到言不才面前。
言不才闻言，神色一黯，似笑非笑道，“是啊，分明是兄弟……他却是天纵英才，即使他害得家中被抄家发配，父亲竟依旧以他为言家荣耀，只以他为……”
小拣虽然不是很能明白言不才的哀伤从何而来，即便是言轻尘，她也不过是听胡十三提起过一耳朵罢了，并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本事。可如今她看到言不才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自悔失言，挠了挠头，把面前所有的好吃的都推给言不才，“你吃，你吃，我等你吃饱了再问你就是了！”
言不才先是一愣，旋即笑起来，“你是第一次做绑人勒索这种事吧，要知道首先就不能给你绑的人吃太多的东西。其一那人处于紧张中，如果暴食容易积食甚至死亡；其二那人如果吃的酒足饭饱，就更容易逃走。所以，既不能饿着他也不能让他吃饱，这样才能拖延时间。”
“这……倒还真是我第一次绑人。”小拣立刻将全部吃的拿走，“谢谢指点哈！”
“喂，你……恩将仇报么，这不是……”言不才嘴里说着恩将仇报，神色中却是一片淡然微笑。
“可是你对我并没有恩呀！”小拣嘻嘻笑道，“所以我这个可不算恩将仇报！”
“那如果我帮你找到水晶龙王宫了呢？”言不才接道。
“你，你，你……说真的？”小拣鼓着腮帮子，含混道。
言不才却转而问道，“不过在我帮你找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为何一定要找到水晶龙王宫。”
小拣沉吟一刻，抬眼看了看言不才，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气鼓鼓地反问道，“是不是如果我对你说出实情，你就一定会帮我找到水晶龙王宫？”
言不才点了点头。
“好，你看起来……也算像个言出必行的人……我就告诉你！”小拣陷入了回忆中，那似乎是一段有趣的回忆，当他开口叙述时，唇角挂着满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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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你是真的想要帮我找水晶龙王宫，而不是拖延时间等那个冷面来吗……”小拣一想到冷言冷语出剑奇快的左飞卿，整个人都觉得郁闷，揉揉鼻子试探问道。
言不才却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这几日来小拣搜寻来的各种地图画作，随口道，“你叫了冷面？哪家馆子的？”
小拣不由得一口老血噎在喉头，“额……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帮我……而不是逃跑……”
“有些人即使相识多年，相交也不过尔尔，甚至背信弃义。而有些人虽然是初见，却已经可以为对方生死一诺，知己相交！”如誓言一般的言语，言不才终于将目光从纸上挪开，看向小拣，小拣被他异常肃然的神色震住，摒息凝听，“然而这两种人往往要么互相出卖，要么互相拖累，所以我以为情缘不过是拖累，唯有自身所思所想方能长久，我不是在帮你，只是自己想要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人能建起这样一座水晶龙王宫！……何况你看起来挺单纯又挺讲义气，顺便让你欠我个人情，这样的话……哎？你傻坐着干嘛？还不快出去买午饭带回来，冷淘就不错，别家都不要，只要兴艺坊开在街角的那家……话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干嘛盯着我……”
小拣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异常啰嗦，到最后才发现却依旧没有明白她怒火的文弱书生，心里盘算着自己一拳砸过去他还有几分生机，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幽怨道，“兴艺坊在洛阳东北角，很远啊……”
“有多远？”
小拣刚张嘴准备回答，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这小子该不会想从她这儿套出目前两人所在之处吧，思量间话语便支支吾吾起来，“嗯……反正……嗯……”
言不才听得小拣支支吾吾地回答，瞥了一眼小拣，旋即猜到了小拣的顾虑，笑道，“洛阳城并非雨水充沛之地，所以人们建宅居所时大多喜欢建在水源附近。如今这洛阳城中仍能够租用的屋子大多在西南角一带，昨日刮的是东风，一股特有的西域胭脂香气随风而至，想来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不过是积善、修文、修业、崇业这几个坊，加之我之前打听的租用消息，如今我们应当在修业坊。”
小拣闻言一惊却不肯示弱，嗅了嗅鼻子，撇嘴道，“你忽悠我呢吧，胭脂香气么……满大街不都是……”
“那个香气不同。”言不才笑道，“快去罢，那家店紧俏得很，去迟了可就没了。”
“哼，鼻子好像也很灵的样子……”小拣低声自言，奈何她一听到有美味，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去尝一尝，于是抬脚向外走去，刚迈出一步，又缩回脚来，“你真不会走？”
言不才无奈笑道，“真的不会，没找到水晶龙王宫之前我都一定不会走。”
“那……”小拣似乎有些踌躇后面的话要不要说，思量了一下伸出小拇指，下定决心一般，“拉钩！”
言不才先是一愣，旋即笑起来，这小子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还相信这个？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件无伤大雅的事，于是伸手勾住了小拣的手指，“好，拉钩！”
“如果你敢背叛我的话！”小拣忽然露出促狭的笑容，迅速道，“你就要吞下一千根银针，而且会受锥刺火灼之苦，丢失掉你最重视的东西，此生所爱永远为你所累，永生永世都会在痛苦中煎熬，直到坠入无尽深渊中，尸骨无存！”
“哎！等一下！”小拣语速实在太快，言不才只来得及在她说完后叫出声来。什么叫背叛他？！这回当初说好的拉钩内容完全不一样啊！还有那些报应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小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完成了拉钩，咯咯笑道，“已经来不及反悔啦！”
“额……”言不才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低估了面前这位，“其实你根本就不相信拉钩，跟我拉钩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毒舌嗝应我的吧？”
“对呀，娃娃真聪明！”小拣眯眯笑道，从桌上的众多纸中拿出其中一张，那是洛阳城及周边的地形绘图，上面用红赭圈出了几个位置，他将那张纸塞进怀里，“我根本不怕你逃走，当然，如果你想要吃冷淘的话，留下来也没事。”
说话间，小拣已经走到了院中，门外一声马嘶，啼声渐行渐远。言不才在屋里兀自一笑，叹了口气，“辛苦左兄做了那么久的梁上君子，还请下来一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