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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重回燕国

魏国和齐攻打赵国的消息让六国的合纵政策瓦解,每个君主都知道,冻结住秦国的那些太平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复回了。

苏秦还是受到了燕易王的欢迎,因为燕文侯对苏秦的赏识,以及齐姬的夸赞,燕易王从小就佩服苏秦。他见苏秦只带了十几个人来到燕国,燕易王马上派人给安排了一座宅子,并增加了三十个侍卫仆人,仿佛苏秦还是那个佩戴六国相印的无所不能动宰相,苏秦对这一切十分感动。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有些东西竟然不会改变,这就是人情的力量吧,其实他不知道,自打他离开燕国,齐姬就预料到他会有今天,很简单,战争年代哪有永久的朋友呢?为了给苏秦留一条退路,她亲自模仿燕文侯的笔迹给燕易王写了封遗书,她对燕易王说,这是燕文侯让她在六国合纵失败后才可以交给易王的。

燕易王自然相信母亲的话,六国合纵失败,不言自明,他取出母亲给自己的那封信,只见上面说到:在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并且,六国的合纵已经结束。我十分幸运生活在苏秦的时代里,他游说六国诸侯的风采,如果当年你见了,也会被他感染,乱世出英雄,这话的确说得对。

我写这封信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让你注意一下苏秦,六国合纵破灭,不是别人的错,是六国自己没处理好自己的矛盾罢了。这时候,苏秦肯定会被赵国抛弃,他肯定回来找你,在所有国家中,燕国始终支持他,就像是他的家一样。

对,就像家一样,我和他亲如手足,你母亲和他情同兄妹。这样的人才,带着一身落魄到燕国,你一定要注意不可错过,至于任命他当官之类的,可以不必考虑,因为这种人不适合当官,外冷内热的人都不适合当官,他适合当隐士。你可以将燕国的钱财车马宅子随意赐给他,但不要给他大官做,到有了十分严峻的问题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他肯定会竭尽全力地报答你的,出身贫寒的人,总是容易被收买。

当然,最好你和他产生真正的师徒之情,贫寒人家出来的人,都是注重真正的交往。

燕易王尽管因为他和母亲传出的一些事情,对他的看法有点不妥,可读完这封信之后,疑虑全没有了,这是父亲的话,他相信父亲的论断。

苏秦和齐姬幽会的时候,说燕易王对自己好得有点莫名其妙。齐姬并没有说自己假冒燕文侯给燕易王写信,只是笑笑掩盖过去,说这是你的实力使之然,如果燕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还希望你顶上去呢。齐姬知道苏秦现在需要的绝不仅仅是赏赐的什么车马金银,他最需要的是找回以前的信心。苏秦听了齐姬的话之后果然高兴起来,燕国的日子没有在赵国当武安君的时候繁忙,清闲得很。

燕易王也经常请苏秦去参加宴席,对苏秦的才华大加称赞,人们知道苏秦受时局限制才有此落魄,也没有瞧不起他,都对他的遭遇唏嘘不已。

可清闲的日子过了没有几个月,大事终于发生了。

秦国完成了攻打赵国的把戏之后,并没有将魏国和齐国的军队撤回去,而是召集魏王和齐王,魏王和齐王不知道这次秦国又要做什么,只好来了。

秦惠王先给魏王与齐王斟满酒,亲自敬酒,二人哪里敢当,站着将就饮完。秦惠王说道:“自从二位大王将军队托付给我,所幸我秦国的将军没有辜负二位的愿望,攻打赵国,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只是,只是寡人如今有一个很好的计策,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听一下?”

魏王和齐王转头一看,周围全是刀斧手,哪里敢不依?魏王对于攻打赵国的时候,将自己国家的军队放在最前面非常不满意,此时见秦惠王威逼,又气又怕,说道:“大王不知有什么好的计策,尽管说就行。”秦惠王见魏王的语气不善,知道他心存不满,便哈哈一笑,说道:“赵国惧怕我们三个国家的实力,不敢和我们硬碰硬,那我们不去管它也就罢了,可如今有一块肥肉在面前,二位可想吃一口?”齐王早就有依附秦国之心了,对秦惠王当然是言听计从,当下笑嘻嘻地说:“大王只管说,说完了,我们二国商量着做。”秦惠王满意地哈哈大笑,魏王心中更加愤懑。

秦惠王说:“燕国是距离赵国最近的国家,想来赵王惧怕我三国,我们从赵国的边境打过去,不怕赵国出兵断后路,燕国是唾手可得啊!”齐王早就受了秦王的嘱咐,只管点头就是,对这个意见称赞不已。

魏王不知道秦王和齐王的计策,一听就急了,可在秦王面前又不敢发作,只好问道:“不知道大王要哪一支队伍当先锋?”秦惠王料到魏王会这么问,便说:“攻打赵国的时候魏国的勇士们以一当十,勇气可嘉,立下了战功,可也有伤亡,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这次不如我们换一种方法,不再以作战的勇猛程度区分,我们三个都写一个纸条,上面写上自己心中的那个国家的军队,好不好?”齐王叫好,说这又公平又简便,魏王还以为齐王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如今当然是秦国的战斗力最强,而且魏国和齐国是受秦国的要挟才出兵的,齐王一定也会选秦国的,于是点头答应。

秦国令人拿来帛和笔,三人各自写了,交给了随从,随从将三张帛书放到一起,秦惠王命令侍卫读一下。侍卫读出第一个是秦国,秦王脸色不改,魏王脸上全是喜色,齐王一直笑着,看不出变化,侍卫又读出第二个,魏国,魏王心想着肯定是秦王写的,也不多想,只顾听第三个,侍卫又读出第三个,还是魏国,魏王的脸霎时变得通红,秦王和齐王都哈哈大笑,魏王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算计了,于是托身体不舒服,告辞了,秦惠王便命令齐国将领带领军队,攻打燕国。多少年不见打仗的燕国早就习惯了太平日子,所以攻打的军队势如破竹,一下子就攻克了十座城池,燕国上下都处在恐慌之中。

燕易王想,用苏秦的时候到了,便亲自备了车马到苏秦的住处,苏秦连忙跪着迎接,燕易王说:“先生今天一定要拯救燕国啊。”苏秦心中纳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问道:“大王有事情尽管说,我苏秦在所不辞。”燕易王带着哭腔说道:“齐国和秦国勾结,攻打赵国不成,现在派军队来攻打我燕国,探马回报,燕国的十座城池已经被打下来了,我祖辈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一下子就被我给毁了,我是千古恶人啊!”苏秦听了连忙安慰道:“我苏秦曾经靠着一张嘴取得了六国相位的地位,追根溯源,都是因为燕国给我的最初的支持啊,我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也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大王放心,我一定替大王把丢失的土地给收回来!”

燕易王哭着说:“如此,我替我父亲先谢谢先生了!”

苏秦当即备马来见齐王,齐王知道苏秦的来意,也不阻拦。苏秦见到齐王,什么话都没说,先拜了两拜,弯下腰去,这是表示祝贺的动作,苏秦向齐王表示庆贺,齐王有点莫名其妙,他明明是来帮助燕国说话的;但随后苏秦仰起头来,又向齐王表示哀悼。

齐王纳闷至极,问道说:“先生的这两个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庆贺和哀悼相继这么快呢?”苏秦坦然说道:“我听说饥饿的人,宁愿饥饿而不吃乌头这种有毒植物的原因,饮鸩止渴的事情,只有傻子才能做得出来,乌头越能填饱肚子,人死的就越快,这还不如饿死呢。我举了这个例子,希望大王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事先说明,在下对大王并没有丝毫的嘲笑的意思。”苏秦自从被秦惠王吓到过,就想,在游说的时候一定要加上这句话,那些当君主的最爱面子啊,可之后几乎没有游说的经历,今天实践一把。

苏秦见齐王没有不耐烦,便接着说道:“现在,燕国虽然弱小,但就像您所知道的,秦惠王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燕易王啊,换句话说,燕王娶秦王的小女。大王来到这里攻打燕国,我知道是受了秦国的指派,您想一想,秦国为什么要攻打自己女婿的国土呢,这是不合常理的吧?答案很简单——让六国结仇,这就是很多依附着秦国的术士们想出来的所谓“连横”政策,做父亲的怎么能够不向着自己的女儿呢?表面上您现在跟秦国相处得很好,可别忘了,您占了燕易王十座城池,这个便宜会让您长久地和强秦结成仇怨。”

齐王恍然大悟,思考了一会儿,又问苏秦道:“你说的这件事情有道理,只是你刚才说的乌头的那件事,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苏秦说道:“如今的形式您也知道,尽管是秦惠王唆使您来攻打燕国,可他们是亲家之国,秦惠王有自己的目的,纵观当今天下的形式,弱小的燕国像大雁一样飞行,而强大的秦国呢,跟在它的后面做掩护,秦王的心思你还不理解吗?这是要招致天下的精锐部队攻击你啊!大王想想,这与吃乌头是何其相类似的啊。?

齐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凄怆而严肃,他仔细想想苏秦的话,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啊,秦王和自己算计了魏王,可其实在秦王的眼里,魏国和齐国不都是秦王的一颗棋子吗?狡兔死走狗烹,当秦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齐国和魏国都会成为秦国刀俎下的鱼肉啊。于是齐王离开自己的座位,带着无助的语气对苏秦说:“我是一个十分愚笨的人,不明白大的事理,刚才听先生陈明厉害,方才明白自己的危险处境。先生请告诉我,我面对如此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苏秦笑着对齐王说道:“大王不要着急,我今天来就是要将我的计策告诉您的。我听说古代善于处理事情的人,能够把灾祸转化为福事,通过失败变为成功来获取自己的最终利益。大王果真能听从我的计策的话,请您立即归还燕国的十座城池。燕国什么东西都没有损耗,却白白地收回十城,一定很高兴。秦王知道齐国这样,也就没有话说了,这就叫做放弃仇恨而得到牢不可破的友谊。进一步说,大王依附着秦国只是一时的策略,如果大王归还了燕国的十座城池,那么大王在诸侯里就会有响当当的名声,您对天下发出的号令,没有敢不听的。这就等于用虚夸不实依附秦国,实际上却用十城的代价取得天下,这难道不是称霸天下的功业吗?”

齐王听了,面露喜色,高兴地说:“好,就依先生说的办!”于是就归还了燕国的十座城池。

燕易王知道了苏秦此行将十座城池带回来的消息,十分高兴,大摆筵席,将苏秦的座位专门与自己挨着,以示对苏秦的尊敬,宴席进行得非常热闹,有宫女们伴舞,有作乐的,苏秦十分得意,只是在席间没有看到齐姬,便问燕易王,太后哪里去了。

燕易王故作不经意地说道:“母亲可能太累了吧,这些天齐国人打到我们燕国的地方,母亲可是十分担心呢。”苏秦说道:“大王有这样的母亲,当真是幸运之极啊,燕国有这么贤明的国母,也是燕国的幸运啊。”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燕易王听了哈哈大笑,说:“我燕国有先生这样的人才,也是燕国的幸运啊,不是吗?”苏秦跟着笑。

因为饮酒有点过量,苏秦没有回家,在先前住过的地方住宿。正当昏睡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苏秦想一定是是齐姬,赶紧拢一下头发,整理衣服,开门迎接。苏秦的下意识是准确的,齐姬担心苏秦到齐王那里,如今回来,为了不在燕易王面前露出破绽,那宴席就没有去,她随身带了苏秦曾经给自己写过的信,要给苏秦一个惊喜,自己一直好好保存着,并不曾丢失呢。

苏秦见果然是齐姬,慌忙将她拉进来,说道:“你也太大胆了吧?”脸上却满是关切,“路上没磕着碰着吧”,齐姬温柔一笑,说道:“我没事,只是这些天听说你去面见齐王,要他归还燕国的十座城池,我整天担心得要死,主要是……我整天做同样的一个噩梦啊!”

苏秦搂住齐姬,温柔地说:“哦?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齐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梦见你被齐国的人射了一箭,伤口破裂而死……”齐姬接着说:“以后少管这些事情,好么?”苏秦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是听说我去了齐王那里做的联想罢了,哪里就会出事呢?我从鬼谷出来游说各国,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啊,各种险情也见过,还差点成为了秦惠王剑下的一鬼,没事,我命大着呢。”齐姬只好不说这事。忽然她想起来要给苏秦的惊喜,边说“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边从袖子里往外掏,可掏了半天也没找到,齐姬的脸刷地变白,坐在凳子上一语不发,凝神思考。

苏秦见齐姬这样,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便问:“怎么不笑了?”齐姬皱着眉头,对苏秦说:“重要的东西……你给我写的那些信……”苏秦一听,就如五雷轰顶,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说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呢……”齐姬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可以这样了此一生,没想到……”苏秦慌忙说:“没事,我出去找!”不待齐姬回答就往外跑,跑到门槛就停住了,转过身子问道:“你是从哪条路来的?”齐姬走上前来,说:“这样,你安心睡你的,我去找找,那是一个锦囊,我先找,如果找不到,就传出话去,齐姬夫人丢了一个锦囊,捡到者有重赏,但愿能够有好的运气。”说完不待苏秦回答就离去。

齐姬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来那个跟踪苏秦和刘中的王濯,自从上次被认定做了“假情报”,一直很没面子,而刘中回去之后将素日里几个经常和自己过不去的都一顿收拾,王濯挨打当然是最重的,他记仇在心,一直要报复苏秦和齐姬。

当天苏秦住到先前的屋子,事先有管事的人收拾,王濯知道之后便想,这肯定是两个人幽会的大好时机,便在苏秦的院子外面等,果然等到一个人,只是这人穿着不像齐姬,王濯正纳闷的功夫,来人甩袖子的时候不经意甩出一个锦囊,王濯待他走进去了,上前捡起来,拿回去一看,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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