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涛他们住在小店的二楼,他和阿原一间屋子,帕鲁尔自己一间。
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段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床靠近窗户,半掩的窗扇外街道上喧闹的声音传入耳际,几点星光远远的注视着他,一如他此时摇曳不定的心神。
他仰着头,刚好可以瞧见睡在房梁上的阿原,阿原睡觉很是奇特:猿人善于攀爬的特性直接显现在他睡觉的方法和选择的地方上——屋子的房梁就是他安睡的绝妙之地,段涛好多次看着阿原睡觉的样子,不由心里一阵奇怪:在那么狭窄冰硬的木头椽子上,阿原竟能睡的那么香甜!冬天这么冷的天,也不用盖被子。
喧闹的街市终于在午夜之前宁静下来,冬日的寒气也渐渐有些重了,段涛将窗户关严,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远处传来的“咚、咚、咚”的更漏声,渐渐迷糊起来。
朦胧中,段涛听见“波”一声响,窗户上糊的兽皮被刀尖轻轻划开一个小口,一根细细的竹筒从孔里伸了进来,一股淡淡的青烟从竹筒里冒了出来。
“我靠,难道这就是武林中传说的熏香?”段涛心里一阵腹诽:“这都哪跟哪啊!这个位面也有人拿着这种愚蠢到极点的东西出来糊弄人!”自己现在已是百毒不侵,这点熏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倒想看看这个毛贼到底想干什么。
窗户的木栓被轻轻挑开,一丝寒风透了进来,段涛躺在床上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口钻了进来。
段涛没有动,他想看看这个小毛贼到底想干些什么!阿原修为深厚,那点熏香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他在段涛的暗示下,也一动不动的爬在房梁上,两个人有些好奇也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个小贼。
黑影在黑暗中仿佛可以看清,他轻轻从窗台上纵下地来,在地上蹲了半晌,见两人好像已经被熏倒,房梁上那个似乎还在大呼噜,就放下心来,走到墙边,取下阿原的那个大背囊,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不由“咦”了一声。
“兄弟,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段涛笑呵呵的坐在床沿上,拿着一个钱袋,在手上一扔一扔的。
“啊!”黑影大吃一惊,背靠在墙上,阿原一个跟斗从房梁上翻了下来,也笑嘻嘻的看着这个笨贼,走到窗前,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小偷逃跑的去路。
“你们…要怎样?你们怎么会……没事?”黑影见两个人安然无恙,心里也是一阵狂跳,结结巴巴的问道。
“恩!我们有没有事,这不重要,你先说说,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段涛点起兽油灯,屋里亮了起来,只见那人黑布蒙面,看不到容貌。
“我……我今天白天,看到你们…你们在铁匠行拿到那么多钱,就想……”蒙面人知道遇上高人,倒也光棍,索性将来此的目的据实相告,说着,抬手将蒙面的黑巾取了下来。
这是一个年约40左右、及其瘦小猥琐的中年汉子,一头乱糟糟如稻草般的长发下面,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老鼠眼,鹰钩鼻子高高耸起,一张阔口,嘴唇很厚。这个人实在是爱财如命,都到了此时,一双眼睛仍紧盯着段涛手中的钱袋,嘴角的哈喇子流的老长,眼光随着钱袋的起起落落一上一下,看起来非常滑稽。
“哦?看来,你干这个还是个行家呀!”段涛笑道:“瞧瞧这一身专业装备,很不错呢!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他们都叫我‘老鬼’!我自己的名字嘛,早就忘了,呵呵。”老鬼回过神来,也尴尬的笑了笑。
“哦,老鬼!这个名字好!这样吧,我试试你,你如果能猜出这个钱袋里具体有多少钱,这个钱袋,就归你!”段涛存心想戏弄一下这个毛贼,反正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
“真的吗?你说话算话?”老鬼舌头添了添嘴唇,“咕”一声咽了一大口唾沫。
“恩!真的,不过,你要是真猜对了,我得将明天的住店钱留出来,这个你没意见吧?”
“没没……没意见!店钱留出来,我再管你们明天一天的饭!”老鬼眼睛里全是小星星,高兴的说道,就好像这钱袋此时已经归他了似的。
“哦?好!那你说,有多少钱呢?”段涛好奇的说道。
“里面总共是212枚银币另46枚铜币,白天你们出铁匠行的时候,应该是236枚银币的,但是出来后你们还买了点零碎,吃了点东西,剩下的就那么多!”
“啊?我草!”段涛和阿原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太变态了,钱袋里确确实实212枚银币另46枚铜板,不多不少,刚刚好!
“你!你是不是偷看我们了?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段涛怒道。
“哼!你太小看我了,外乡人!我老鬼什么时候去干跟踪偷窥的勾当了?在群狼镇,谁不知道我老鬼这只鼻子是万能的,你钱袋里的钱,我用鼻子一闻,就闻出来了!”老鬼有些生气的说道,这时候他也不提自己黑巾蒙面、防烟熏人那一出了。
“靠……靠鼻子闻?”段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鬼,无法想象怎样用鼻子来闻出钱袋里的钱数来,自己用念力仔细探测过这个人,没有发现一丝异常的精神力波动,这个贼,不简单啊!
“我猜的对不对把钱倒在桌子上数数不就知道了?”老鬼有些着急了,忽然眼角不经意的斜了一下屋顶。
“你猜的很对!”段涛实话实说,忽然大声说道:“老鬼,这钱,归你了!”
手中钱袋朝老鬼扔去,腿突然猛的一踢,面前的桌子“碰”的一声被踢的飞了起来,“咔嚓、轰隆、哐哐……”一阵巨响,屋顶被疾飞而起的木桌砸开一个大洞,兽油灯被砸飞,屋子里顿时一团漆黑,黑暗中几个黑影和纷飞的木头瓦块一起掉落在地上。
几个黑影一落地,立刻翻身站起,也不答话,灰尘飞舞中几片刀光同时袭向段涛、阿原和老鬼三人。
老鬼伸手接住钱袋的一瞬间,瘦小的身形一缩,躲在了墙角,黑暗中眼里竟然透出一丝厉芒。
段涛此时精神念力修为已经恢复了大半,黑暗中看清敌人来路,眼见三把长刀同时攻向自己,手在枕头下一摸,那把‘死神之收割’短匕“嗖”的抽了出来,拧身迎了上去。
阿原抽出两柄巨熊獠齿,迎战扑向自己的黑影。
老鬼双手紧紧抱住钱袋,看见一个黑衣人朝自己扑来,大叫“啊哟不好!”脚下一个趔趄,“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躲过黑影砍来的一刀,接着就地一滚,身子刚好迎上黑衣人踏过来的左脚,黑衣人一脚踩在他身上,立足不稳,一声闷哼,倒在地上,老鬼大叫:“啊呀!别抢我钱!”黑暗中两个人在地上扭成一团,滚来滚去,直如两个街头的泼汉在厮打。
三个袭击段涛的黑衣人身手很是不弱,成品字型将他围在中间,长刀一味猛攻,段涛一把短匕左支右挡,因为房间地方有限,加之屋顶被桌子掀开,地上木头瓦块撒了一地,四个人几乎是贴近身子在短兵相接,一时间斗的难分难解。
三个黑影并不想恋战,憨斗中三人一起狂攻几刀,抽身就走,段涛哪能让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喝道:“留下姓名再走!”匕首连挥,紧紧逼住一个黑影。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炸响,楼下火光四起,有人大喊:“着火啦!大家快跑啊!”整个小店一时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段涛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在下面接应,刚才在跟老鬼说话的时候,感觉屋顶忽然透出一股杀气,用桌子砸开屋顶,逼得几个夜袭者现身,莫名其妙遭到别人暗算,一定得清楚对方来路。
这里的房屋全都是木质结构,火势很快从楼下蔓延上来,段涛心中记挂帕鲁尔,也无心恋战,三个黑衣人猛砍几刀,拧身从窗户窜出,和阿原缠斗的那个黑衣人也趁机逃了出去。
段涛冲出屋子大喊:“帕鲁尔!帕鲁尔!”
听不到帕鲁尔回应,段涛心中大急,忽然间一点蓝光从小店对面的屋顶飙射而出,火光中正在飞逃的一名黑衣人背上中箭,异能箭“碰”的炸开,竟将那人瞬间炸成碎片。原来帕鲁尔早已在隔壁听到段涛房中有打斗声,黑暗中他不敢贸然进去,就悄悄窜上屋顶查看,见四个黑衣人从师父房中飞出,毫不犹豫的就是一箭射出。
段涛放下心来,借着火光回头一看,“噗嗤”一下乐了出来,只见老鬼和一个黑衣人在地上扭成一团,老鬼一只手扯着那人头发,双腿紧紧的缠在那人腰间,黑衣人脸上蒙面,脑袋被老鬼扯的向后仰着,双手紧紧勒着老鬼的脖子,直如两个撕扯打架的泼妇。老鬼被他勒的直翻白眼,却不松手,另一只手仍紧紧抓着钱袋,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段涛上去,提起黑衣人,手上一使劲,“啪啪”两响,黑衣人两条胳膊顿时脱臼,脚一踩,黑衣人小腿顿时骨折,一下子瘫在地上。
老鬼一脸灰尘,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朝地上的黑衣人吐了口唾沫,骂道:“娘的,想抢老子的钱,门都没有!”
黑衣人狠狠的瞪着三个人,忽然身体一阵抽搐,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就此死去。
老鬼“啊哟”一声,上去一把扯下黑衣人面罩,只见那人口吐白沫,已经是不行了,原来在黑衣人的面罩内藏有毒药,一旦被擒,马上用嘴咬烂,死也不降。
帕鲁尔这时从屋顶纵下,三个人眼见小店火势凶猛,也一起从窗口跃出,街上许多人提着水桶和工具忙着救火,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几个人站在僻静的角落,眼看着小店在火光中轰然倒塌,大家相视无语。
这时,一个声音隐隐从段涛内心响起:“来……来……来……”
段涛心头一震,眼前顿时一片朦胧,身体不由自住的朝镇外走去,阿原和帕鲁尔奇怪的看着他,也跟了上去,老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