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枫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十几名喽啰不知所踪,相信是怕惹事了,都忍着断筋裂骨的巨痛逃走了。伍枫伤得最重,走不动。街区寂静,少有行人。清晨天边露出熹微的阳光时,伍枫才给街道清洁工发现。送到医院后,医生发现了伍枫伤重之余还吸食了过量的k粉,警方接到通知赶到医院录口供,伍枫的老爸也闻讯赶来,打发了警方,宣称儿子只是遇上歹徒,被劫了而已。录口供的小卒见老板在,只好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草草结案。
学校没人理会伍枫一个月没上学。世界一片瓦亮的宁静,跟街角死了只老鼠一样稀松平常,连理会他去向的人都没有。
这一个月内,世界有两地,又发生了神奇的失踪事件,分别是巴西和奥地利。
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种恐慌,都纷纷猜测着是否政府真与外星人勾结了,但同时也有一种欣喜,因为所失踪的大企业都是人们所熟知的明里做正当生意,私下走私贩毒的企业。其中日本黑龙堂庞大的走私贩毒王国,正是这些失踪事件的最大受害者,另一间不是直属黑龙堂的奥地利企业,实际上也是黑龙堂关系密切的合伙人。
世界各地的报章开始大幅报道该类事件,纷纷作出各种猜测,甚至有人出书探讨失踪事件的真相,电影业也抓紧机会,撰写相关题材,比喻说真凶是一个女人或一个人形野兽,他们是来报复人类或抓捕人类圈养宰吃之类,却都只是夸夸其谈,捕风捉影,因为根本谁也没目击过事件的发生,也许有目击者,但他们是生是死呢?
C大学也受了这股风潮的影响,有许多学生狂热地崇拜着这个躲在暗地里的异物,有人说自己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有人说目击过干这事的外星人,还握了手;有人说,根本就是自己干的,是他自己在除暴安良。
学校团委为了正视听,千辛万苦向警察厅申请,请来了对该类案件经验丰富的黄警官。黄警官自从上一次再次经历了C市的失踪案件后,整个人已经萎靡了,他除了每日研究世界各地类似的失踪案件外,翻遍了图书馆,把世界悬案都研究了一遍,誓要找到线索,都一直以来徒劳无功。他已经作了六千七百八十种假设,但始终还是回归怪罪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庸俗看法。他整个人在事件过去的三月间,瘦了二十公斤,一米九二的高个子,体重在五六十公斤左右徘徊,面容枯黄瘦削,早已失掉了三十出头的男人应有的俊朗。
这天,黄警官出现在c大学报告厅里,报告厅五百多个座位,例无虚席,门口处还有陆续赶来聆听而又找不到座位的学生,把学术报告厅的前后门挤得水泄不通。主持人是阴阳怪气的学生主持,五大三粗的男儿不知怎生一把尖锐得像用刀片刮玻璃一样的声音,一番又长又臭的开场介绍,领导的讲话又讲话过后,主持人终于变声:“下面请与热烈的掌声欢迎C市重案组、东区人口失踪专责小组警官黄扬克黄警官为我们作讲座,大家掌声欢迎。”
热烈的掌声响起,礼仪小姐把座式麦克风递给黄扬克,黄扬克舔了一下干涩苍白的嘴唇,开腔便说:“我……是一个失职的警察。”,引起了场上一阵小小的躁动,其实大家都是因为他失职才来听讲座,要是把干失踪大案的那个英雄好汉抓住了,谁还爱听你来耀武扬威呢?
“五年了,”黄警官哀哀地说,“我一直搜寻这些案子的蛛丝马迹,翻遍了世界悬疑大案的所有记录,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去找出真凶。但真凶就像鬼魅一样,无影无踪。我似被困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空间中,或者说我被困在一个虚空的宇宙里吧,而这个黑暗宇宙是真凶用来困锁我的,我半点光都捕捉不到,我怎么都无法勘破这个宇宙,而真凶永远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外逍遥法外,甚至是随心所欲,我于他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根本看不起我,他疯狂地作案,几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也许我追寻的他就在你们其中,也许他在遥远的地球另一端,他是神是鬼,是野兽还是外星人?我完全没办法确定,但过往类似的失踪案,已经有超过一万人失踪,世界各地的案件十几宗,而我,五年了,还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政府仍信任着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最终破案,其它人就更加没把握,我想我的这一生就要耗损在这些案子上,但我无怨无悔,只要上帝让我最终见到真凶一面,不求抓到他,只求见一面,即使死,我也无悔……”
场上的人们听得如痴如醉,对犯案的神秘人也崇拜得如梦如痴,学生们只要看到黄警官越萎靡失落,兴趣就越浓,似乎只有这样,他们心目中的大魔王、大英雄才愈加神圣强大。学生们恨不得黄警官泪洒当场,最好能够嚎叫几声,纾解一下他们的崇拜兴奋之情。
黄警官的演讲持续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但学生都觉得过足了瘾,因为他们不仅看到了探员为案子憔悴的面庞,也从黄警官近乎宣誓的讲话中,坚定了对心中英雄的崇拜,讲话结束后,场上提问热烈,但都不过是问一些不痛不痒的无聊问题,例如黄警官以后怎样部署缉凶、凶徒到底是不是政府和外星人,又或者是电影里什么实验室的变异怪物。总之想象空间是无限大,讲座给了学生想象力的一个巨大的练功场。
散场时,许多学生要求和黄警官合影留念,从报告厅的角落里走下来了一个人,黄警官隐感心跳加速,像是什么似曾相识的人一样,那个人从他面前经过,经过时,他似乎看到这个人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神秘的笑意,这时,求合影的学生挤着黄警官,闪光灯一闪,黄警官不自觉地闭了一下眼,面前这个身影已经走到了报告厅门口,黄警官看着这个清瘦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熟悉?喜悦?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