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延站在一旁笑看着母女二人,伸手摸了摸曹嘉的头,目光温柔如同一汪湖水。
看着这一家三口,陆苡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并未隆起的肚子。她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和贺汌骁的孩子。
其实十一是幸福的,她有疼爱她的父亲,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如今老天怜爱她,将她的母亲也还给了她。曹嘉从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接受,对于十一的命,她已经不可能做到坐视不管了。
这是左延的计,他的计里,不管对曹嘉有几分真心,但他会给她名分,给她幸福的未来,给她照顾和保护,还有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却是贺汌骁给不了的,他的心就像是水中的月亮,看得见摸不到。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时而让她感觉他爱她,时而又让她感觉他不爱她。这种水深火热的婚姻,注定不平凡的家庭,陆苡不知道,孩子的出生是幸还是不幸?她开始有些动摇。
出了医院,左延的车就停在门口。上了车,他提议一起去吃顿饭,庆祝陆苡出院。
曹嘉赞成,却又突然问,“贺汌骁呢?苡苡出院他竟然连个人影都没出现!”
左延面上有些尴尬,下意识看了陆苡一眼,见她也同样看着自己,目光深深,静静等着他的回答。左延心里叫苦不迭,生怕回答错了,惹了两个女人都不高兴。
三哥啊三哥,每次都将大难题交给我!
“怎么,有什么说不得的?难道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曹嘉冷笑连连。
十一在旁边瞧出了气氛不对劲,可是大人的世界她又不懂,见左延跟曹嘉两人大声说话,以为两人又吵架了。连忙抓住二人的手,放在一起,殷殷地说,“好啦好啦,别吵了。我们待会儿去哪儿吃饭呢?”
左延连忙顺着台阶转移话题,“南京路新开了一家海鲜馆,味道还不错。”
“吃清淡一点的中餐吧。”陆苡主动说道。她不想为难左延,这毕竟是她跟贺汌骁的事情,他夹杂在中间也很为难。
手指不露声色地按在肚子上,现在有了孩子,她在乎的事情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若是以前,他的不冷不热阴晴不定会让她难过疑惑,但是如今,她只想顺其自然,不再执着想要他的解释,他的承诺。他若找她,她便尽量去见他,他若不找她,她便一个人也能生活得有滋有味。他若是继续玩消失,她权当没有这个丈夫,他若是要提分手,她也欣然接受。
如果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她着急难过心痛绝望都没有用,都改变不了结局的话,那就不悲不喜地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判决。
一路上,大家都各怀心思,话并不多,就连十一也躺在曹嘉怀中一声不吭地玩着她胸前的扣子。她的头放在曹嘉的大腿上,脚丫子放在左延的大腿上,横躺着。就像是一条纽带,将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堆的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陆苡想,曹嘉的心里或许是不甘的,不甘命运的轨道已经为她埋下,可是她的心早已不知不觉在这父女俩的温暖中沉沦。
心里欣慰,因为她知道十一的病大概是有救了,最近见到左延,眉宇间已经没有前段时间那种隐隐的焦急担忧。
左延找了一家比较出名的中餐,陆苡怀孕的事,他跟曹嘉都蒙在鼓里,所以点菜的时候并没有顾忌其他。陆苡也没有阻止他点螃蟹之类的食物,只是筷子不露声色地自动绕过那些不能碰的菜。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只当她大病初愈,胃口不太好。
正吃着饭,十一吵着要看电视,曹嘉解释说,她最近正痴迷的一部动画片正是中午时分更新。说着要打开电视,左延本没什么反应,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刷的一下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按住了她的手。
“吃饭的时候看电视会影响消化。”他说了一句一听就是借口的话。
曹嘉笑了,“你吃饭的时候不就经常看电视?少跟我在这儿装了。”
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的确,小孩子吃饭的时候看电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平时都不当一回事,今日却一反常态地阻止,其中必定有古怪。
陆苡觉得不对劲,放下筷子走了过去。见她慢慢地靠近,脸上神情淡淡,左延的心却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沉下去。
“让开。”她蹙眉,伸手过去欲按下电视开关的按钮,左延却死死地挡在电视前,硬是不让她靠近半分。
他越是这样,陆苡就越是觉得可疑。其实他只要说一句,“电视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的人越来越缺少和身边人的交流了,我们还是聊聊天吧。”之类的话,她便不会起疑,可是估摸着他也是慌神了,连谎言和借口都编不出来,脑子短路了才会做出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
“让开!”陆苡的声音大了一些,也骤然冷了下去,左延躲闪着她慑人的目光,不自然地说,“嫂子,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快去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去唱歌啊……”
“你不让是不是?”陆苡冷笑一声,“你要跟我动手?”
左延为难,可是电视是真不能让她打开……
心下一横,咬牙道,“要想开电视,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苡漠漠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直看得他头皮发麻了,她突然笑了,“好,我不看。”
说完,竟真的转身走回了席间,默默地低头吃着碗中的食物。
她突变的态度非但没让左延松口气,反而越是心里没底了。曹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回陆苡身边坐下,没有再搭理过他一句。
就连十一也不和他说话了,眼泪汪汪地垂着头吃饭,因为他不准她看动画片,顿时觉得左延是世界上最不通情达理的父亲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陆苡突然站起来。
左延没在意,任由她一个人拎着包出去了。
陆苡独自去到洗手间,将厕所的门反锁了,掏出手机,上网打开网络电视直播。
电视上究竟有什么呢?她很好奇,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一个一个频道依次看过去,终于在北城的新闻联播上面,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很英俊,事实上他无论穿什么都很英俊,举手投足之间拥有成功人士和成熟男人妙不可言的魅力。在一众保镖的保护下,他和一位红裙女子双双从门外走进饭店,女子一改这些天来的萎靡不振和东躲西藏,化了精致的妆,大大方方地露着脸面对着镜头微笑颔首,任由拍照。
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郎才女貌,走到台上的桌前坐下。
是一场记者招待会,台下坐满了人头。
主持人的画外音在解释说,“影星孟洛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两个月之后,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大家眼前,还是和以前一样明艳动人,美丽不可方物。孟洛身边的这位就是她交往多年的男友,宇达集团的总裁贺汌骁。可是大家都知道,就在前不久,贺总已经对外宣布婚讯,而新娘并非身边这位美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今天,我和大家一起来探索这场豪门的爱恨情仇……”
握着手机的手,指尖变得冰凉冰凉。她怔怔地看着画面中那对刺眼的身影,眼前逐渐蒙上了水雾。
说好要顺其自然,不悲不喜,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她根本做不到平静,做不到无所谓。
上了计程车,陆苡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计程车师傅问她去哪儿。
去哪儿?她努力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影星孟洛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陆苡抬起头,静静地说,“我要去招待会现场。”
师傅一下子笑了,只当她是追捧孟洛的小粉丝,笑道,“我今天已经拉了好几个去招待会现场的小女生了!没用的,你们根本进不去!”
陆苡低着头没说话,师傅见她执拗,只得将方向盘一转,往举办招待会的饭店驶去。
一路上,陆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很乱,乱得她自己都理不清了。
她这是去干什么?将他带走?将她放在他臂弯里的手甩开?呵呵,恐怕她会就此出名吧,狼狈的弃妇,泼妇。
她明明不是任性的人,却做了这么冲动的决定,理智还没转过弯,人已经冲出了中餐厅。
不知道待会儿见到她,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嫌恶她的不懂事,尴尬,冷漠,赶她走……
手指越攥越紧,将手提包的带子扭得变形。
“新华饭店到了!”师傅提醒她。
陆苡猛地抬起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胡乱地抽出一张钱塞给计程车师傅,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刚刚来到饭店门口,就瞧见外面拥挤了无数的人。有些是孟洛的粉丝,有些是讨厌孟洛的人,叫嚣着让她滚出娱乐圈。还有一些慕名而来想见贺汌骁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