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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甜蜜的爱情还是未知的隐患

2002年10月19日悉尼歌剧院

“亲爱的,起来了,演完了,可以走了!”依柔推推身边的祈寒,她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我知道。”祈寒坐直身子,背起她的棉布包,“走吧。”

两个人跟着人潮慢慢走出剧院。看着三三两两的人们兴奋地谈论着刚刚的表演,依柔心中只有想笑的冲动,看看别人那么投入,而她们呢,祈寒基本上是闭着眼睛睡了整场,她虽然还算清醒,但也是百般忍耐。

“有这么好看吗?”祈寒走着,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看看其他人的表情,好像应该很好看!”依柔笑了笑,“祈寒,你以后不是要做演艺经纪人?你不喜欢音乐吗?”

“你觉得好看吗?”她斜她一眼。

“我是听不懂啦,听一首觉得还挺好听的,一下子听两个多小时,而且,我觉得基本上每首曲子都差不多,有点无聊。”

祈寒耸耸肩,“我不会做古典音乐表演者的经纪人。”

依柔听了之后又笑了,这就是祈寒。直来直去的祈寒。

“咱们怎么回去?”

“这个时候坐火车估计要等,坐灰狗大概过去就有车,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坐豪华Bus,反正今天不用咱们出钱!”

今天的一切花销,都由翔宇负责。票是他非要给她们的,在悉尼歌剧院这个地方,据说还是很有名的交响乐团,那个票价应该是很可观的,可惜了她们两个不懂古典音乐的人。来的时候,Christ开车送她们来的,回去就要她们自己解决,翔宇早就打好招呼,所有的花销都算他的。

Christ的事情,前几天祈寒带他到警察局说了个清楚,警察局说既然她们无意追究,那事情就这么算了,只是打碎玻璃,宿舍的管理员要求他每周去打扫宿舍的院子。说到底,翔宇和Christ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她们,其实她们本来就无意来看什么表演,但拒绝了,又怕翔宇他们心里总放着那件事,不舒服。所以,她们就顺水推舟得让他们还了这份人情。

“算了,我们还是坐灰狗吧,反正有通票,到那里上车就可以走,天晚了。”

祈寒没有异议,两个人跟着人群出了歌剧院,又往前走了一大段,人变得少了起来,走到站牌下面,却发现这不是到市中心的灰狗长途客运站的车。

“你站在这等一下,我去前面那边看看,你……”她看了一眼依柔,“不要随便跟人说话,不要乱走。”

“知道啦!别把我当小孩子!”依柔对她摆摆手,有些不服气地说。

祈寒挑了挑眉,转身走了。

依柔一个人在车站底下等,有些无聊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好一会儿,依柔开始想祈寒怎么还不回来,她稍稍往远处张望了一下,没想到她刚外迈了一步,一群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差点撞到她。她吓了一跳,赶紧退回来。她看着这些危险的摩托车驶过,眼尖地发现,有一包东西从摩托车上掉了下来,落在她的脚边,一个不大的黑包,她也没多想就捡了起来,抬头再看的时候,摩托车队已经转弯了,她赶紧追了过去。

马路的尽头,一拐弯,再拐弯是一条小巷,她一路跟进去,扶着墙狠狠地吸气,人腿比不上汽车,她累得半死。

摩托车队在巷子里围成一个半圆,像是在交谈。祈寒单纯地以为,是他们发现掉了东西,正在焦急地寻找。

她想着,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她顺了顺气,然后开口说道:“对不起,你们是不是掉东西了?”

摩托车骑士们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别人,依柔的声音一响起,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好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依柔这才见识到了摩托车骑士们的长相,几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人高马大的样子,有的胳膊上有刺青,有的在脸上打满环,梳着庞克头,看起来,很不像好人、很可怕。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男人对她喊话,皱着眉头,像是很不希望这里有人的感觉。

依柔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想她真是不应该追过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转身就跑,可是,她的腿发软,手发抖,一动也动不了。

“喂……问你话呢!”男人见她不说话,跨下车,像是要走过来的样子。

依柔很紧张,她一紧张,脑袋就打结,她又开始听不懂他们说话,她见有人要过来,吓得后退一步。那个男人见她不理他,又开始对她喊话,语速很快又像是在生气,依柔更是听不懂,越是听不懂,越是害怕,这一次她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发出好大的“咚”的一声。

“Ant,你说话小点声,你吓到人家了!”

在这种时刻,依柔忽然听到中国话,她除了惊讶还深刻地体会到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那是一道慵懒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几个外国男人似乎是没听懂,叽里呱啦地又说了一大堆,只不过这一次说话的对象,不是依柔。

依柔一直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爬起来逃跑,可是,她很害怕,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她使劲地盯着他们动作,呼吸开始急促。

过了一会,他们似乎是商量好了的样子,半圆的中间走出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刚刚站在圈子的正中央,依柔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里还有人,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他有着黑色的头发,高挑的身材,穿着黑色的外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腿都放进锃亮的马靴里,他看起来就像牛仔裤广告里的漂亮模特。他慢慢地向她走过来,走得越近,越让依柔看清他那漂亮的五官。他一定是个混血儿,面容中既有东方人的细腻又有西方人的深邃,那真是一张帅气的脸庞,年轻而帅气,岁数看上去不太大,比起那些高大凶狠的男人,他更像个男孩,一个漂亮而傲慢的男孩。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却给依柔带来很强的压迫感。她只能戒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呼吸急促,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他走到她的跟前,停下,长长的影子笼罩在依柔得身上。依柔抬着头看他,不知是否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眼睛,看起来是黑中带蓝。他也不说话,像是要把依柔看个仔细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细细打量。依柔在他的目光制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更加急促,小脸憋得通红。

“慢慢地呼吸!”

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好听得让依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悄悄向后移了移。

他看着她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屑地眯起眼,哼了一声。又看了她一阵,伸出手,像是屈尊一样地说:“起来吧。”

依柔看看他的手,又看他的脸,虽然没有笑容,也没有和善的表情,但似乎也在眼睛中找不到恶意。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伸了出去。他一个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依柔刚刚站起身,还没有松开他的手,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一下子打开了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了身后。

是祈寒,是祈寒在车站找不到她,跟人打听才找到了这里,她看到一大堆男人,个个都不像好人,还有一个人拉着她,让祈寒觉得很危险。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呆在原地不要动!”祈寒愣愣地开口,话是对她说的,但目光狠狠地盯着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孩。

祈寒冷静的态度,似乎引起了那个漂亮男孩的兴趣,依柔看到他看着祈寒挑了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他这样看着祈寒,她觉得心里闷闷的。

“我们并没有恶意,小姐。”男孩开口,听起来像是解释。

“我们走!”祈寒根本不理他,拉着她就要离开。

“等等……”他叫住她们,“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祈寒低声问她,语气听起来很严厉。

“没有……我没拿!”她赶紧对她摆手,举起手里几乎已经被遗忘掉的黑包,“是他们在前面起摩托车掉下来的,我捡起来,只是想送回给他们,但是……结果……”

“你可真会多管闲事,里面是什么,你知道吗?”祈寒见她摇头,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也敢捡!要是炸弹呢?”

“大麻。”男孩突然出声道,在她们的目光下,不在意地说道,“里面不是炸弹,是大麻。”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里面装的是哄小孩的糖一样,依柔心里咚咚直跳。大麻?!她以前只在电视里听过的东西,她并不觉得它比炸弹安全。

祈寒从她怀里抢过包,使劲扔给他,动作一气呵成,很冷静地做完这些,拽着她转身就走。

依柔半被动地被她拉着走,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真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那么年轻。她犹豫了半晌,还是甩开祈寒的手,在她的瞪视下,跑了回去,鼓足勇气,对那个还站在原地的男孩说道:“吸毒是不好的,对身体不好!”

说完,她转身拼命地跑回祈寒身边,被她拉着走出暗巷。

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举动,看她明明吓得要命,飞快地跑了回去,几乎是扑到另外一个女孩的身边,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在转角的地方又偷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莫……”

男孩听到身后的同伴在叫他,拿着包,仰起头,不屑地说了句:“弱智!”然后转身离开。

2002年10月26日澳洲公立大学学生活动中心

“祈寒真是的,明明刚做完报告,还说要去图书馆找资料,其实就是不想来,别以为我不知道!”翔宇一边拉着依柔走,一边略带抱怨地说道,“我这是为你们好,在这里多认识些中国留学生,有什么不好的,起码自己人都会帮自己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也能多个人帮忙!”

依柔笑了笑,心底里有些无奈。她也不想来的,只是……祈寒看到翔宇来,二话不说,背起背包说是要去图书馆就走人了。翔宇也不敢说什么,怪只怪她太好说话,总是学不会拒绝别人,又缺乏祈寒相应的态度,自然也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就算不愿意来,也只能被翔宇拉着走。

其实他们这些小留学生还能有什么事情呢!她和祈寒都不是那种喜欢多方交友的人,平时生活有她们两个也就够了,就算认识的人再多,真正需要的时候,又有几个能挺身帮忙。

“你别不以为然,我绝不会害你们的。澳洲这里很好拿居留证的,居住过两年,攒够分就可以,像我们读书的还可以加分。到时候你们要是想留下来工作,还不是需要大家互相帮忙!”翔宇在澳洲的时间长,很多事情都比依柔她们了解得清楚,他自有他的打算。

其实,依柔很想对翔宇说,她和祈寒估计谁也不会留在澳洲工作的,她有母亲这一关;而祈寒,似乎也从没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不过,她并不打算跟翔宇说这么多。

两个人拐进二层一间多媒体功能室。推门进去,依柔发现人还挺多的,基本上她都不认识,翔宇拉着她四处乱转,给她介绍了几个他认识的人。

然后,有人上台讲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人是谁啊?”依柔小声地问翔宇。

“那个是堪培拉很有名的华人,在这里开了制鞋的工厂,生意做得很大,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好像在大学当老师,所以,这边的华人学生组织聘他当一个名誉上的会长。”

“噢……”依柔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

“每个月华人学生会都会组织活动,这一次选的是咱们学校,下次不知道是哪里,总之是很有意思的,下次我再带你去。”

她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啊……正巧这个时候,有人在叫翔宇,似乎是熟人。依柔赶紧让他过去,自己则百无聊赖地往功能室的角落走去,这里的人是很多,可是一个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她走进了才发现,看来有人怀着和她同样的心情。她有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一看才发现,这个人她认识。嗯……准确地说,是她见过,就是那个在悉尼碰到,让她有了一段不算太愉快经历的牛仔裤广告模特嘛!他和上次她见过的模样差不多,套头的线衣,牛仔裤和马靴,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标致。他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上,依然是不屑一切的傲慢。

依柔犹豫了一下,想想上一次,祈寒把她骂了个臭头,跟着连续两天不理她,直到被她用食物收买。哎……她叹了口气,到底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其实她应该走开的,他看起来那么危险,而且她也不善和人交往,哎,又叹了口气,算了,她还是走了过去,她蛮想跟他打招呼的,而且,他看起来有些孤独。

“嗨……你好!”她有些羞涩地扬起笑容。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跟他说话,仅只是对她点了下头,便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看他不说话,依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也许他已经忘上次那件事了,他可能已经认不出她,或者说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她心里这样想,觉得紧张又有些尴尬。

她跟他站在一起,过了好几分钟,他似乎并不想有人打扰,完全没有开口攀谈的意愿。而她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心里有些后悔,真的不应该贸然地来打招呼,现在搞得自己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尴尬。

“那个……”依柔鼓足勇气,想跟他随便说上一句话,就赶紧离开。

他瞥了她一眼,她就赶紧住了嘴,这样敷衍他,似乎更会被他瞧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你那个有个性的朋友呢?”

依柔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问祈寒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不太舒服,好像自己渺小得被完全忽略了,又或者那一天,他只记住了祈寒?这种猜测越想越让她难受,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今天没有来,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你喜欢?”他仰起眉,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她摇了摇头,“不喜欢,但是朋友的好意,不好意思拒绝。”

“没主见!”出口就是批评。

“祈寒也常常这么说。”跟祈寒相处久了,直来直去的话听的习惯,就算被人骂也不觉得什么。况且,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已经没有跟自己生气的力气了。

他又瞥了她一眼,她赶紧解释道:“祈寒,祈寒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很厉害很有个性的女生。我是依柔,张依柔。我和祈寒都是这里的学生,你呢?”

她是习惯性地反问,问出口了,又觉得有些唐突。他似乎不喜欢礼貌上的攀谈,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闲人勿近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很糟糕,似乎完全不能和他顺利地说上几句话,如果是祈寒,大概会处理得很好。

“莫言。”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叫莫言。”

“你是中国人吗?”依柔很开心他回答了她的问题,刚刚的沮丧马上抛到了脑后,忍不住又问道。

“算是吧!”他环起手臂,有些懒散的目光随便一扫,看到向他走过来的人,神情微变,抿起唇,又变得傲慢无比、无法亲近起来。

这些小小的变化,依柔都看在眼里,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刚在台上讲话的人,向她们走了过来。

“莫言,学生会的主席在前面,你去打个招呼好吗?”语气听起来是和善的询问。

“呦……莫言,我刚刚都没看到,这位是你朋友吗?”男人看着依柔问道,但莫言不说话,他只好转向依柔问道:“你好,我儿子就是这个样子,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依柔这才知道,他是莫言的爸爸,她刚想回答,就听到莫言说:“我走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向外面走去。

“莫言……”男人有些着急,但脸上又写着无奈,他转头对依柔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了。”

依柔笑着对他点点头,他才转身离开。

真有礼貌,和他那个有着孩子气傲慢的儿子完全不同,依柔才这样想着,就看见翔宇一边转头,一边向她走过来。

“你打完招呼了?我可以走了吗?”依柔见他走过来,直觉是他已经跟人寒暄完毕,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走了。

“说什么?一会还有午餐聚会呢!”翔宇不太满意地白她一眼,“哎……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在和莫先生说话?你认识他?”

依柔摇摇头,“不认识!我见过他儿子一面,叫莫言。”

翔宇满脸惊讶,用一种像是听到了很了不得的大事的口吻,问道:“你认识莫言?!”

“也说不上认识吧,就是见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见,我刚刚知道他叫莫言。”依柔坦白道。

“都是你们不参加活动,这么有名的人,你们都不认识。”

“他们很有名吗?因为莫先生很有钱?”依柔问道,对莫言的事情,有些好奇。

“有钱是一方面,主要是……”翔宇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莫言是混血儿,好像还是私生子,莫先生以前在国内有老婆,后来到这里读博士认识了莫言的妈妈,莫言的妈妈是澳洲人,据说很漂亮,后来就生下了莫言。莫先生在做生意之前,读书的钱、生活的钱都是靠国内的老婆供应,好像也一直都没有和她离婚。后来莫先生做生意刚刚赚了钱,莫言的妈妈就去世了,有人传说是自杀死的,反正都是传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知道,总之那时候莫言好像挺小的,五六岁的样子,结果莫先生就把他老婆从国内接过来照顾莫言,反正,你也能想象,总之他老婆对莫言很不好,关系搞得很僵。”

“你说得好像亲眼看到似的!”依柔笑笑,心里有些相信,因为莫言看起来生活得并不愉快。

“倒也不是见到过,不过,莫言离家出走过好几次,听说最早的一次是十一岁,然后,警察局常常接到报案,我到这边来就听说过好几次。莫言根本不肯好好上学,他在咱们学校学室内设计,好像是大三吧,听说是莫先生给咱们学校捐了很多钱,才让他进来的,去年好像又出了什么事情,学校让他退学,莫先生又过来说情,这是我看到的,我看到莫先生领着莫言进学校董事那里。总之,莫言在华人留学生里名声很不好,都说他是二世子。也有人想去巴结他,不过,你也知道,莫言就是冷冷的也不理人,而且还很傲慢,看不起别人,总之没有什么华人愿意跟他在一起!”

听着翔宇这么说,依柔忽然想起那一天,莫言对她们说包里装的是大麻,外国人吸毒好像很普遍,但是他那样说的时候,她心里很怕,祈寒说他像是在开玩笑,逗她们玩的。现在,听翔宇这样说他,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不管在哪里,那样都是违法的吧?

“你怎么跟莫言认识的?”翔宇有些好奇地问道。

“就是碰到的,也没什么。”依柔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翔宇看了她一眼,“莫言长得很漂亮吧!混血儿长得都很好。又不太爱理人,冷冷的,感觉挺神秘的。很多人都喜欢他那种调调。”

“嗯……”依柔的心思不在这儿,随口应了一声。

“你嗯什么……”翔宇白了她一眼,“总之,我听说过的都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那家伙才20岁,比你小哦!”

依柔根本都没听到翔宇说了什么,她往出口的地方看了看,心里乱糟糟的。

2002年11月1日澳洲公立大学图书馆

依柔在服务台拿到自己预定的书,然后走到自习室,准备先挑选哪本最有用的带回家,否则这么厚的几本书,非压死她不可。

她走进自习室,中午的时间,人不太多,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依柔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莫言。他坐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看惯了他不易亲近的傲慢表情,此刻他低着头认真地写着什么的样子,感觉既新奇又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依柔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她走过去,抱着书,有些腼腆地说了一句:“嗨!”

莫言抬起头,看到是她,露出了一个怎么又是你的表情。

依柔不以为意,笑着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吗?”

“随你。”他不太耐烦地说,这里又不是他家开的,多此一问。

“没想到在这儿又碰到你。”

依柔说得无心,但莫言却有另外的想法,他勾着嘴角,讽刺地说:“怎么,你觉得你应该在哪碰到我?”

依柔抓抓头发,并没有听出莫言语气中暗含的意思,不太好意思地说:“也没有想到在哪里会碰到你,就是没想到过,碰到了才觉得惊喜。”

莫言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否在装傻。

“对了!”依柔忽然想起心中一直牵挂的事情,“上次,啊……不对,上上次,我们第一次在悉尼碰到,你说你的包里装的是大麻,我一直都很担心。虽然祈寒说,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但是,我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但是,祈寒都那么说了,我觉得百分之八十就是那样了,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依柔一紧张,说话就会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莫言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莫言把笔往桌上一扔,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很多人对他都有种种的猜测,这样直接来找他求证的,她倒是第一个人,“祈寒就是你那个朋友?”

“对!”依柔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很厉害的那个!”

“你叫什么来着?”

“依柔,我叫张依柔!”他记得住祈寒的名字,却记不住她,她知道她缺乏祈寒吸引人的个性,做事又没有魄力,常常被人忽略,可是,听他这么说,她心里真难受。

“噢……”莫言随口应了声,“你就那么相信你那个朋友的话?”什么百分之八十,她说不是就不是,哼!他应该是百分之一百看起来像是做坏事的人。

“对!祈寒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她也不会骗我!”依柔说得毫无迟疑。

他冷哼了一声,天真!他都懒得告诉她,这年头,根本没有好人。

“那个……你还没跟我说,你是骗我的,是吧?”她小心翼翼地求证,他似乎常常不把真正的想法直接表达出来,她怕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随你怎么想好了。”他没兴趣跟她解释那么多。

“我当时觉得很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你说什么,我就直接反应什么。”所以才会又跑回去跟他说什么吸毒不好的话,依柔现在想起来,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像个傻瓜似的,“不过我回去听祈寒那么说,我又想了想,我也觉得你是在开玩笑的,因为,我听说吸毒的人身体会变得很差,但是你看起来,嗯……很结实!”

她还认真地点点头,莫言真是觉得真可笑,这样就可以简单判定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道貌岸然了。他并没有把这些想法表露出来,他还是懒懒散散的,完全一副随便她怎么说都可以的无所谓样子。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毒品这种东西,真的很不好。对身体不好,对心理也不好!好像吸毒上瘾的人都会被毒品控制。我知道被控制的感觉,不管是被人还是被别的东西,真的是很糟糕,会很压抑,心里会很难过,每天过得都很难过。所以,吸毒实在是不好,一定不要沾染上,是坏习惯!”她很认真地说完,又强调道:“我肯定你不会啦,但是还是要说一下,要不我心里会不舒服。”

看她一副天真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孩子,说什么被压抑,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可笑!莫言心里冷哼,就算知道她是好心,也总觉得她是大小姐当惯了,没事闲着要发散一下她那可笑的爱心,就算不是碰上他,路上的猫猫狗狗,估计也能享受到她一顿带着爱心的关爱。天知道,他莫言根本不需要。

他不想理会她,自顾自地拿起笔,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参考书。

依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因为他看起来又不高兴了。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打开自己的书,她乖乖地看书。

又过了一会儿,依柔实在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奇怪,她根本看不下东西,她又好奇地偷看他再看什么。那是一本数学书,好像是讲立体几何的,他似乎对那个很头疼,她偷偷地看那几道题,竟然发现她都会做,嘿嘿……她在心里偷笑,这真是太难得了!

“你不会做吗?”她小声地开口,看他又瞥了她一眼,赶紧指指书本上的题,声明她的好意,“我是说那几道题,你不会吗?我看你看了很久,我好像会耶,我帮你解解看!”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书本,似乎在考虑是否要相信她。

过了一下,他把书本扔给她,他很烦这些题,不想跟它们耗一下午。

依柔笑了笑,拿起笔,认真地接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看着她一道一道地往下做,似乎很简单的样子,多少有些无聊地问:“你数学很厉害?”看起来可不像!

“咦……”依柔抬起头,摆摆手,笑着说:“没有啊。完全不会!我以前高中的时候,数学、物理、化学都很差。”

说很差是美化了,应该说是非常差,常常被点名批评,也常常因为考不及格而被叫家长,她是极恨这些东西的。

“那你还敢说帮我?”莫言哼了一声,倒是没有急着把他的书拿回来。

“可是,这些题我确实会做啊!”依柔傻笑道,“你知道吗?我们高中就学立体几何了,考大学也是要考的,我虽然对数学很不在行,可是,也不知道做了几千道,所以,现在看起来,以前学的东西好像还没忘。当时觉得很痛苦,现在我给你做题的时候,心情可是很愉快,所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多说什么,他拿过自己的书,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很工整,一步一步地写得非常清楚。

依柔见他不说话,仔细地看题,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好再拿起她的书,努力地静下心来,想把那些东西看进去。可是,看着看着,眼神就不自主地飘到他身上。

他真的很好看,眼睫毛又卷,那么漂亮的五官,深刻又细腻,东西方的美丽都集中在他的脸上。依柔叹了口气,哎……混血儿真好!

“那个……你是学设计的?”她还是忍不住想跟他说话。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心思还放在书本上。

“你很喜欢?”她见他看题看得真的很认真。

“算是吧。”还是敷衍的口气。

“你喜欢设计还是喜欢数学?”她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依柔心里还在想,这个人说话还真简洁。

这一次连随口的应承也没有。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数学,虽然我的数学也不太好,但是,我看我对这些题还能应付,如果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你有完没完?”莫言皱起眉,书“砰”地往桌上一扔,语气很呛。没完没了地问来问去,他的耐心早就被耗尽。

自习室里本来很安静,书扔在桌子上的声音非常刺耳,打破了原本昏昏欲睡的气氛,很多人都从桌子上抬起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依柔吓了一跳,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被这样粗鲁地对待过。况且,她只是好心。

对于这样的情况,莫言完全不在意,漠然地把目光移开,拿起自己的书,安然地继续看他的题,对别人的目光和依柔显而易见的委屈,他全部视而不见。

依柔觉得非常尴尬,莫言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表达歉意甚至是安抚地说上几句话的意思,她开始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多话,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错了。周围人探视的目光,火辣辣地拍在她的脸上,让她坐立不安。

等不到任何的回应,她讷讷地开口:“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

说完,她赶紧起身,胡乱地收拾了东西,落荒而逃。

2002年11月9日澳洲公立大学图书馆

离上次的尴尬事件,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依柔才敢再次踏进这个让她又委屈又难过的地方。

她赶紧拿走她定下的书,也不敢再去自习室,也不敢多做停留。明明知道,他是不会在意的,顶多见了面就当没见到她一样,可是,她会在意,他每每漠视她的存在,她心里都会不舒服。

直到此刻,依柔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纯粹地对他有些好奇,真心地想帮帮他,为什么,就被人讨厌了呢?而且是被以最差的方式回应了最糟糕的拒绝。她想不明白,想破了头也不明白。她很想求助于祈寒,可是好几次话到嘴边,她又不敢说出口,她怕祈寒骂她,祈寒似乎对莫言没什么好印象。

哎……她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她做人太失败。就连表达一个善意的友好,也会搞成一团糟。

她有些抑郁地走出图书馆,沿着校园的小路,慢慢往宿舍走。

出了校园没多远,她一直低着头专心走路,却听到一阵熟悉声音,她立刻抬头寻找,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果然看到了莫言的身影。他倚在一台重型摩托车旁,跟几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说着些什么。

依柔认出了一个肩膀上有纹身的男人,是上一次在悉尼的暗巷里见过的,她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可转念一想,上次自己好心被那样的对待,她还是少多管闲事的好。

可是,她还是停下了脚步,目光不自主地往那边飘。她看到他们很激烈地在说着些什么,然后那个有纹身的男人,拿出一个小巧的黑包,递给莫言。依柔依稀记得就是上次她捡到的那个包。她心里一惊。

她看到莫言似乎不想拿,几个男人又是一阵的争辩,莫言向四处观望了一圈,他回头的时候,目光碰上了她,但他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又漠然地把头转了回去,接过了那个包。

她知道他看到她了,她也知道他不屑她管他的事情,她还知道她应该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掉头就走。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勇气。

她抱着书,很快地冲过马路,跑到莫言身后,在男人们惊讶的目光下,她一把抢过莫言手里的黑包,扔还给那个有刺青的男人,然后抓起莫言的手,想把他拉走。

莫言显然是没有来到她会这么做,被她拉着走了两步,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大声吼道:“你发什么疯?”

手上的书被他打翻,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依柔心里忐忑不安,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做这种事,这样不好,实在是不好,不好!”

“你有毛病吧!”莫言的脸色很难看,毫不留情地吼道,“你管得着吗?有多远滚多远!”

“不能走,不能走……”依柔又怕又急,努力地慢慢吸气,双手使劲地抓住莫言的手。心里很执拗想着,如果那包里面真的是毒品,那么他会很危险,不能让他跟他们走。

“什么不能走?”莫言勾起嘴角,冷笑道,“不能去卖毒品?还是不能离开你身边?”

他用力地捏起她的下巴,用力地把她拉过来,喃喃地说道:“怎么?你看上我了?舍不得我?”

依柔使劲摇头,他的语气很轻,可是他的眼神很冷,刺得她全身发抖,她想开口说不是,可是他的手捏得很用力,她张不开嘴。

他眯起眼睛,用一种蔑视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你,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最他×的贱!”

他猛地推开她,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她跌疼了,但心里的难受更胜千倍。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他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她哭,转身就跨上摩托车。旁边有纹身的男人,看不过去,就说了莫言一句。莫言转过头对他吼了一句,然后便猛踩油门,“轰轰”的一阵加油,一转眼摩托车就蹿了出去。

其他的男人看他走了,纷纷跨上摩托车,有的也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跟着离开了。

依柔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去,眼泪一个劲地猛掉,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泪也越掉越多。

没有人回来,也没有人理她,直到她哭累了,抹去眼泪,一个人站起来,默默地收拾散落一地的书,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回小苹果。

依柔开门之前,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镜子仔细地检查,确认脸上没有残留的泪水,也不再有哭过的痕迹,这才敢掏出钥匙开门。

她走进门,把书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

祈寒正在厨房做晚饭,听到关门的声音,关上火,一边走一边问道:“拿书用这么长时间?”

“嗯……路上遇到同学,聊了两句。”依柔努力扯出笑脸,不想让祈寒知道刚刚的事情,她怕祈寒会生气。

“噢……”祈寒应了一句,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有说不上来。她看到依柔迎着她疑问的目光,回了一朵笑花。

她在笑,应该是没事情,否则走就会拉着她哭诉了。祈寒耸耸肩,“我去炒菜,你把东西放好,准备吃饭。”

“是!”依柔很大声地应道,听起来精气十足。

祈寒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回厨房。

直到祈寒得身影完全消失在厨房的小门里,依柔才敢放下强撑起的笑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沮丧,怎样也说不清。

她把自己扔进房间里,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行为,她试图为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捋出个头绪,可是越想越乱,越想越沮丧,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那样对待,为什么莫言那么讨厌她,说什么看上,什么送上门,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慢慢走出房门,磨磨蹭蹭地,下了半天的决心,才走进厨房。

厨房里,祈寒正聚精会神地和油锅奋战,没有听到她进来的声音。

“祈寒……”依柔幽幽地唤了一声。

“嗯?”祈寒没工夫回头看她,只应了一声。

“那个……我问你点事。”祈寒嚅嗫着,“就是,刚刚我碰到一个朋友,跟我挺好的,她跟我讲啊,她现在挺困惑的。就是,她挺想对一个刚认识的男孩表达善意的关心,可是,那个男孩呢,就是总对她很凶,而且还骂她,对她一点也不好,根本不稀罕她的关心,而且,好像还挺看不起她的。可是她呢,就是我那个同学,哦……我忘了说,我的同学是个女的。她就是,就是那个男孩那样对她,她还是很想过去多跟他说说话,想关心他,而且也担心他。”

就像现在,她还是有点担心莫言,担心他是不是真的去做坏事了,会不会有危险。想着,心里又不舒服了,眼泪总是往下掉。她赶紧收拾情绪,接着说道:“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她,就是我那个同学,她问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情,她说她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觉得很讨厌,很……贱?”

依柔费了半天劲,才说出这个“贱”字,她想起莫言说她时,厌恶的表情,心里好不解、好委屈也好难过。

“她问我,我也不知道,祈寒,你说是为什么啊?”她真的好迷惑,她只要好希望祈寒能给她答案。

祈寒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同学真无聊!”这么私密的事情也拿出来说,祈寒觉得简直是无聊透顶。

这话听在依柔耳朵里,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认定,祈寒也觉得,是她多事,是她很……贱。她沮丧地偷偷叹了口气,好想哭,但在祈寒面前,她必须要忍住。

“你说她为什么总是,明知道对方讨厌,也还要凑到人家身边?”依柔闷闷地问道。

为什么?祈寒习惯性地耸耸肩,她怎么会知道为什么。祈寒本就在这种小女孩细腻小心眼上缺根弦,她又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今天要吃的晚饭上,再加上依柔一着急,说起话就乱七八糟。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就随口说了句:“可能是你那个同学喜欢那个男生。”

依柔听到这句话,简直有如雷劈,全身僵硬。她怎么也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样。怎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她简直欲哭无泪。这真是老天爷开的最大的玩笑。他讨厌她,她却喜欢他?!

此刻的祈寒,正在试吃,她正想着今天的白菜好像又炒咸了。她不知道依柔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她也不会想到,就是她随口说的这一句话,几乎改变了她们两人的一生。

2002年11月20日澳洲公立大学图书馆

依柔坐在自习室里,手里捧着书,但她一点也看不进去。她的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充满着期待。

自从上次跟祈寒谈过之后,她已经连续在自习室里,守株待兔地等莫言一个多礼拜了。她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明白,原来祈寒说得对,她是喜欢上莫言了。这种总是想见到他,总是想多跟他说话,就算是被讨厌也还是想缠在他身边的心情,原来就是喜欢啊……跟逸桐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被母亲要求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所谓,都是被别人要求。所以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从明白自己的心情的那一刻开始,依柔就决定要找到莫言,告诉他自己的感觉。其实依柔都可以想象到莫言会对她说什么样的话,但是,她犹豫了一个晚上,她还是想说,就算他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曾很卑鄙地想过,反正,她还有逸桐。就算她不是那样地喜欢逸桐,但是,他喜欢她,她也可以跟他在一起的。

依柔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有这样的想法。这样……对逸桐太不公平。她勉强笑笑,忍不住向自习室的门口望去。不知道莫言今天会不会来。

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莫言,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学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上课,只是知道他可能会来自习室。所以,她在这里等……

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有课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依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是白等了。她慢慢地收拾书本,正想着明天再说吧。就在这个时候,她不带希望地,习惯性地往门口扫了一眼,结果,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看到莫言夹着书走了进来。

依柔不能控制自己,她贪婪地盯着他看,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想见到他的愿望原来这么强烈。

莫言可能看到了她,所以他转身向和她相反的方向走过去,找到靠窗户的桌子坐下来,摊开书看起来。

依柔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加油!虽然莫言态度很粗鲁,但她相信莫言并不是个粗暴的人。

她心怀忐忑地走过去,慢慢拉开莫言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偷偷地观察莫言的表情。莫言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漠然地看他的书。

依柔觉得自己开始紧张,呼吸变得急促,她努力地平缓自己的呼吸,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嗨……”

莫言完全不理会她,把自己的书往旁边挪,摆明了没有和她说话的兴致。

“那个……你好吗?”依柔再接再厉。

他还是不理会她,想用沉默来让她退缩。

“那个……”依柔不想放弃,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她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两个字。

也许是听烦了,莫言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地说:“我说过,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最贱!”

依柔听到他说“贱”这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畏缩了一下,虽然早就想到莫言会这样说,但是,仍然觉得难堪。

“那天……对不起!”依柔小声地道歉。

莫言听她这么说,嘴角一拉,冷笑着说:“你对不起什么?”

依柔想了一下,还是诚实地说:“不知道。”

“那你道歉?”

“因为你看起来很生气。”而她不想让他生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那里错了。

莫言忽然把书使劲地往桌子上一放,口气粗鲁地说:“你这副德行真让人讨厌!”

依柔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我可能说错话,所以你不高兴。”

“我不高兴的事情多了,看到你我就不高兴!”莫言说话毫不留情,这个女人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他看得不顺眼到极点。

“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我……”

“没有可是,你赶快滚……”莫言打断依柔想结束的话,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了。

“我就说一句话,”依柔告诉自己要坚持住,“我只想告诉你,我发现我喜欢你!也许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只是想关心你……”

“够了,你想干什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你跟我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看上他,那种眼神他太了解了,他厌恶……

“我叫张依柔,今年二十二岁,在澳洲公立大学攻读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我来自北京,我……”

“够了!”莫言打断依柔的自我介绍,“你以为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认识你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这样自己送上门的,心里在想什么,你心里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澳洲国籍?还是钱?想说不是?”他看到依柔使劲地摇头,冷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

说完,他拿起书,站起身准备走人。

“等等……”依柔拉住他。

他甩开她的手,“别碰我!”说完转身就走。

依柔一个踉跄,扶住桌角才没有跌倒,她心里有些生气,虽然她觉得自己脾气很好,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给我站住!”她鼓足勇气非常大声地对他命令道。

“莫言!”她见他不想理她,又大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像是倒想要看看她要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就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没想过要你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那样的想法,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样。你要讨厌我可以,但别侮辱我!”她语气急促,呼吸也变很快,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言听他说完,扬了扬眉,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她对他喊话。

依柔说完,才意识到这里是自习室,很多双眼睛都在看她,还好她说的是中文,别人估计听不懂,但光那些探视的目光,就让她脸上发涨,更加的紧张和害怕,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看到莫言的嘴巴开开合合的运动,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她越想听清楚,心里越紧张。她用力地呼吸,脸上憋得通红,她看着莫言,然后意识开始模糊,晕了过去。

当依柔再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格子花纹的屋顶。回忆满满的回流,她知道自己晕倒了,她觉得真丢脸,她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表白紧张而晕倒的人吧。她叹了一口气。

“醒了?”声音惊动了坐在一旁看书的莫言,他探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坐回椅子。

依柔吓了一跳,慌忙地坐起身,她没想到莫言在这里,又紧张起来,“那个……那个……”那个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里是医务室,人都不在,你晕了。”他抬手看了一下表,“25分钟。我怕你死在这里没人管。”

“啊……对不起!”依柔低下头,“你下午有没有课啊?耽误你上课了?”

莫言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去不去对他来说都一样。

“我那个……”依柔想对他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会晕?”莫言的话解了她的围。

“我……那个,一紧张就会有呼吸障碍。”依柔觉得这话对莫言说,特别的丢脸,“我刚刚太紧张了。”

“哈……”莫言嗤笑了一声,竟然是这种原因,真没见过这种人,紧张还会晕倒,有些可笑,可看她的窘态,又不像在说谎。

“好啦……”依柔无奈地叹口气,“我知道是有点可笑,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莫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依柔见他在笑,觉得他应该是心情不错,所以她大着胆子说道:“我还是想说啦……我对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讨厌我啦,我只是第一次有喜欢人的感觉,所以想告诉你,就这样,从没想过要你怎么样,所以……你听过去就算了,不要在意!”

莫言听她说这些话,第一次这样不带偏见,心平气和地打量她,她看起来很秀气,文文弱弱的,很懂礼貌,有很好的家教。有些胆小,一紧张说话就会磕磕巴巴,还会晕倒,似乎不像是个做作的人,而且,似乎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想想一开始,自己为什么会讨厌她,因为她没有主见,唯唯诺诺,还有误会她?莫言心里冷哼了一下,谁会把那么明显的玩笑话当真,大麻、贩毒,想想这里又不是美国,哪有那么容易就搞到那种东西!他就是再坏,也还不至于堕落到那种地步。

他发现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他的反应,他其实很讨厌这样的人,想说什么就正大光明地说,想干什么就去看,看别人的脸色,有时候又不懂得进退地缠人,他还是很讨厌,但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你讨厌我就算了。”依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是个善良的人,起码还在这里陪我,虽然说话很粗鲁,不过,你还是可以继续讨厌我,我呢还是喜欢你!”

她对他扬起笑脸,没有防备的笑容。就算是这样被对待了,还是很开心的样子。莫言觉得心里一下子“咚”的被撞了一下,怪怪的,总觉得自己输给了她的大度,心里有些别扭。

“没有校医在,我只是怕你死在这里,我还要负责,麻烦!”莫言可不想让她好受,故意说得好想觉得她很麻烦的样子。

依柔不在意地笑了笑,似乎已经看懂了他的逞强。

莫言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此地无银三百两,多加解释反而显出他的担心。他觉得有些狼狈。

依柔在心里叹气,虽然她证实了他确实很讨厌她,但她也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莫言确实是个好人,她没有想错,看,他还是担心她出事的,所以坐在这里陪她。

依柔笑了笑,在这里真的是被祈寒影响了,如果是以前,遇到莫言的拒绝,她会伤心地哭。可是现在,她只想学祈寒一样,耸耸肩膀,慢慢来吧!事情总会变好,也许莫言有一天就不再讨厌她,也许会喜欢上她,慢慢来吧!

“我们可以当朋友吗?”依柔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这样一下子会不会要求得太多。

莫言没说话,但脸上也没露出抗拒的表情。

“那好吧!我们重新自我介绍,我是依柔,张依柔,你好。”

莫言看着她伸出手,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回应,他本来不想理她,谁会做这么弱智的事情。但是,他又犹豫了一下,心思有些动摇。

多少还是带着不满和不甘心,他撇开眼,伸出手勉强地跟她握了一下。

“莫言。”他说道。

2002年12月23日澳洲公立大学校园

“莫言,出什么事了吗?”依柔担心地问走在她身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莫言。

“没你的事少管!”莫言摆摆手,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

虽然他说没事,但是,以依柔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是从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开始。

她开始跟莫言做朋友,算算也有一个多月了,越了解他,她对他的企图心就越发的明显。她想她果然是喜欢他。以教数学为名,他们每天中午约在自习室见面。她会自己带饭到学校,有一次他早到了,她就把饭分给他吃。莫言很喜欢,他虽然没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吃她做的饭。从那次以后,依柔每次都多带一人分的饭,祈寒还问她为什么饭量变大了,她告诉她是给翔宇带的。有时候莫言会来跟她吃饭,有时候不会,不过,只要他来,她就会很高兴。

“我觉得,你好像在生气。”

“你再问我就会生气了。”莫言瞄了她一眼,很明显,是警告。

依柔只好闭上嘴,默默地走在他身边。她们下午都没课,刚刚他们吃饭晚,莫言难得好心情说顺路送她回宿舍。可是,一个电话就让他烦躁起来。

走到小苹果门口,莫言挥挥手,示意她进去,他自己则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依柔没有进去,隐约地听见他跟人说要去牵摩托车,她想,他大概又要和那些纹身男出去。

等他挂上电话,依柔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是不是要跟那些骑摩托的人出去?”

莫言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回你的宿舍,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其实依柔知道她应该住嘴,可是,她怕他出事。

“我知道是我多嘴啦,但是,你不是承认我是你的朋友?我觉得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还是别骑摩托出去比较好,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早点回家陪陪家人也好啊。”

“别自以为是什么朋友就多管我的闲事!”莫言听完她的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愤怒。许久没再听过的刻薄话又冒了出来。

“等等……”她见他要走,一着急,忘记了他曾经警告过的,最讨厌别人碰他,她抓住了他的手。

“别碰我!”他使劲地摔开她,“张依柔,我说你真是够了,告诉你别碰我!你说要做什么朋友,还不是别有用心?告诉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能看见我不就完了?你他×的管什么闲事!”

“莫言……”依柔告诉自己别太在意,莫言生气的时候就是会口不择言,平时的莫言是不会这样的,而且他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很抱歉,我只是一时心急,你现在这样的心态,如果跟他们去飚车,会出事情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意见……”

“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是我的女朋友,你也管不着我这么多事……更何况,是你看上我了,不是我看上你!”莫言越说越生气,跟自己生气,他其实不想这么说,即使有些厌恶她显而易见的担心,他不需要这些。可是,脑子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巴里说出的话,是习惯性的毒舌。他其实并不想这样说她,他还是有点喜欢她的。

“莫言……我知道你并不想这样说的,你别这样说……别拒绝别人的好意。你别出去了,赶紧回家,你静一静,和家人在一起,你就会高兴了。”依柔忍住自己心里的难堪,努力地扯出笑脸,她慌了神儿,又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你他×的懂什么……家人,家人……你懂什么!”莫言非常讨厌别人提到他的家人,非常讨厌,他很愤怒,想起刚刚的电话,心里更加的恨,他不知道怎样发泄才好。

小苹果的门口有一个垃圾箱,他狠狠地踢上一脚,箱子发出无辜的悲鸣。

依柔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她打了个冷颤,手脚发凉,呼吸几次,她在想要不要转身逃进小苹果。

“你干什么!”这时候,祈寒的声音冷冷地冒了出来。她要去学校上课,刚好看到这一幕。

“祈寒!”这个时候看到祈寒,依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害怕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

“你搞什么?”祈寒盯着莫言,话却是对着依柔说的。

“我们进去吧。”依柔对祈寒小声地说,然后努力撑起笑脸,对莫言说,“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多管闲事。我要进去了。”

“你道什么歉?!”

莫言和祈寒异口同声地说,莫言是愤怒的低吼,祈寒则是平铺直叙,她还不太明白到底怎么了。

依柔听到莫言的声音,身子明显的一抖,这看在莫言眼里,更加的不舒服。

“你吼什么?”祈寒冷冷地看着莫言,抓着依柔就要往回走。

莫言更生气,从刚刚叫什么祈寒的一出现,她就迫不及待扑到她身边,像此刻,她缩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他心里看得不爽到了极点。

“张依柔,你看看你那副德行,畏畏缩缩的看了就让人讨厌。你要是有你朋友的一半,我大概就看得上你了!”

依柔听了,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抽抽啼啼的,看起来非常的伤心。

“她什么德行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想发脾气就滚回家,我们没工夫陪小孩子玩!”说完,祈寒强硬地拉着依柔,转身就进了小苹果。

莫言看着她们离开,想起依柔刚刚伤心的样子,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他×的……说的什么烂话,他狠狠地又踢了两脚垃圾箱,然后愤愤地离开。

2002年12月30日澳洲公立大学校园

依柔一个人慢慢地走在校园里,心情郁闷。她现在天天下了课就回家,哪里也不去,就怕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想起不该想起的事情。

那一天莫言的话,彻底地羞辱了她。她心里非常得难受,拿她和祈寒相比,她心里很在意,她知道自己处处都比不上祈寒,可是,这话从莫言嘴里说出来,杀伤力格外的大。

她哭了一下午,晚上也不想跟人说话,祈寒问了她两句,见她难受,也就没多问。只是隔天让她少跟莫言见面。

她叹了口气,她最近不想见到莫言。那天之后,她都没再去过自习室。总之,莫言说的那句话,一直到今天,还让她不舒服,只要她看到祈寒,就会不舒服。

她心里想着,再等等吧,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等她都忘记了,不在意了,她才能鼓起勇气,再去面对莫言的冷脸。

她走出校门,转弯的时候,身子猛地被人一拉,她吓了一跳,刚想叫,那人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道:“不许叫!是我。”

她没有抬头,光听声音,全身就止不住打了个冷战,是莫言。

莫言见她不说话,也不理他,不高兴地说:“你脖子扭了,不会抬头看人?”

依柔很习惯服从,听他这样说,她就抬起头,小声地说:“嗨……”

“嗯。”他点了下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不去自习室了?”

“嗯……最近有考试,我有点忙。”其实明明是生气,但依柔并不习惯直接对人说出她的不满,她觉得那样不好。

莫言冷冷地看着她,脸又拉了下来,垂着眼看了她一阵,才阴阳怪气地说:“生气就说生气,找什么借口?”

依柔抬起头看他,在他的脸上,似乎也没有找到歉意或是愧疚的痕迹,她叹了口气,“是的,我是生气,坦白地说,我是很难过。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明白的。”

莫言挑起眉,什么叫他不明白?其实他也是挺不明白的,为什么他要像个白痴一样,站在校门口等她,连着好几天见不到她,心里觉得怪怪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是全身不对劲。他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说话说得太过分了。会这么想,实在是不符合他的风格,他是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的。

“说说你为什么难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给依柔的感觉是屈尊。

她再叹一口气,“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让你说你就说!”好脸色才仅仅维持了一分钟,马上又变脸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对,没错,我是喜欢你,或是说对你有好感。但是,你把我对你的好感当什么呢?你说如果我要是有祈寒的一半,你没准就看上我了。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对我的侮辱,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依柔说了两遍,然后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她觉得她再说,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莫言想了一下说:“我只是讨厌你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有想管我的心,但做起来总是……总之我很讨厌!”

“我承认我是很胆小,而且习惯听从别人的命令。如果你想接受我,就要接受我这一点。就像,虽然你说话很伤人、很粗鲁,可是我还是能够忍受。”

“我只是说,她看起来比你好,而且,她确实比你好!”他并没有想到什么能不能忍受的问题。

依柔抿了抿唇,眼泪含在眼眶里。她觉得她也真是够贱的,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听他的侮辱。她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她会崩溃的。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等等……”他拉住她,他的话还没说完。

依柔甩开他的手,执意往前走。他也不放开她。

依柔急了,扭过头低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力气根本就不能和他相比,他强迫她抬起头,“我这两天想了想,我看不到你也挺不舒服的。你说你要怎么样?”

依柔觉得他的说很可笑,她勉强扯开嘴角,“现在不是我要怎么样,是你!发脾气的是你,说讨厌的也是你,哪里都不满意的还是你!”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喜欢她这么说,“你不是说要容忍吗?是你先犯我的忌讳的。”

依柔再次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和你说了!”

“不行……”他蛮横道,自己也不知道想听她说什么,总之今天他都已经在这等她了,就不能让她这么走,“如果你要,我可以跟你交往,你不是想这样吗?”

“请你不要耍着我玩好吗?交往根本不是目的,你……”

“你不是想让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看看,也许我会喜欢上你,也许不会,谁知道!男女交往不都是这样,有好感,然后交往看看,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莫言看到的,都是这样。这年头,谁还会爱得死去活来,忠贞不移地等一个所谓的真爱出现,大家不都是找找看看。

依柔因为他的话,安静下来,仔细地想,他说的话,是不是有他也对她有好感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看莫言,他瞪着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似乎也有些焦急。她该相信他的话吗?

“你想好了没有?”莫言不满地催促,“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说完,看起来是要离开。

依柔赶紧抓住他,“要,我要。我们试试看!”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的。祈寒总说她没主见,妈妈也老爱骂她没骨气,她都答应他们要改的。但,老天爷,这一次,就请再让她没骨气一次好了。

莫言看了眼她拉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甩开。她看起来很开心,明明刚刚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他想想,这样也挺好。总之,一个多星期下来,他也想明白了,他看不见她会不舒服,虽然有时候看着她也烦,但是总要比看不见她时觉得好受,那就这样吧。反正,如果有一天他受不了,随时都可以分手,不就是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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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房里,皇后在床上痛叫着,产婆在往里推,婴儿在往外挤,一声惊雷,女主战胜了产婆,来到了异世。太后宫中,五岁女主两国求娶,太后狠毒,父皇软弱,女主道:“我是唯一皇嗣,只娶不嫁,两位皇子谁要嫁我?”酒楼中,惊现玉郎风姿,一见倾心,女主道:“姐就是看上他了你能如何。”穿越成弱国公主又怎样,女主照样威武霸气,一路宅斗、宫斗,各种斗,斗得如意郎君,斗得威名远扬,斗得盛世太平。【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