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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生懒道(四)

此时无暇细看,顾凋零将册子合上,几人一路送长生道人回到了老君观。来至观门口,先将那十几个鬼延宗的门徒穴道解开,却见那十几个人仿佛已得到了命令一般,各个提着兵刃,头也不回的走了个干净,而后长生道人对着顾凋零三人一稽首,道:“师兄和顾少侠不必再送,贫道回观里收拾收拾便也要离开此地,往北不远便是三陵市集,你们不妨在那里休整一月,待下月初五,也好有精神上鹰巢峰论斗个痛快。”

再次拜辞,长生道人转身进了观内,听着观门“吱呀”一声自里面轻轻关上,三人这才从青石阶上缓步走了下来,立在观门前商讨下一步的打算。燕怀英道:“长生道长说得不错,我们便在三陵市集住上一月,一来打听打听此次盛会都有何派参加,二来顾兄弟伤势未愈,正可借此余暇调养一番,三来顾兄弟如今这本儒门的精要在手,虽一月的功夫有些仓促,但习练起来多少也会有些帮助,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燕大哥所言极是,不知大师的意下?”顾凋零点头赞同,两人的目光随即望向六道和尚想听听他的意见,却见六道和尚此时瞥眼望着老君观的观门,手捻佛珠凝眉不语,顾凋零和燕怀英连着问了几声,这才仿佛突然回过了神来,皱眉道:“两位施主不觉得我这师弟今日的举止有些不太自然吗?”

顾凋零和燕怀英今番与长生道人头一次相见,互相对视了一眼,均茫然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明白六道和尚此言何意?却听六道和尚接着言道:“他几年前便在北地天目山胜了尹天寿,若然惧怕了鬼延宗,又何必迁来此地修行?他又说旧年因人所误,方致心灰意冷,老僧却知他学艺之时便是这般的心性,况老僧在江湖行走多年,怎么从未风闻此事,当真是叫人有些费解。”

“大师是说长生道长在有意欺瞒我们?”燕怀英此话一出,却见六道和尚蚕眉一挑,将那条镔铁禅杖狠狠的往地下一顿,颜色间似已动了真怒,怒道:“依老僧看八成便是如此,我是他的师兄,同门几十载,虽与我僧道不同,却同为出家人,若当真以诳语诓人,那还修得什么道,练的什么身,老僧这就回去寻他问个清楚。”六道和尚说罢转身提禅杖要打进观门,顾凋零赶忙上前将他拉住,正色拱手道:“大师且慢,一来此事尚属未知之数,二来即便长生道长不愿相帮,我们又怎可相强,况他终究以儒门心法赠我,也算尽了绵薄之力,我等还是就此去吧。”

“不然,不然。长生道长和大师份属同门,有什么话大可直言,何必拐弯抹角生疏了彼此的情分,再说他赠你书册也是受了儒门的前辈所托,算不得他的心意。”顾凋零皱眉对燕怀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可再说。燕怀英却是只做不见,他眼见着长生道人武功卓绝,心知若有他同上鹰巢,则顾凋零此行的胜算又将大上几分,是以出言连声的附和。果然六道和尚听了他的挑唆之言,心头的火气更盛,转身迈大步走上老君观的门前,有心轮禅杖就向门上砸去,想了想却又强行将怒气按了下来,猛力“啪啪啪”的叩打门环,只见不多时观门“吱呀”一开,那小道童再次探出了头来。

脸上原是一脸的不耐之情,没想见是师伯来至,那小道童当即强打精神,将两扇观门推开,躬身稽首道:“师侄莫语拜见师伯。”瞧着他周身懒散一脸的倦态,哪有丝毫准备离开此地的模样,六道和尚蹙蚕眉诵佛号,淡淡的问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刚回屋内安睡,我这便前去禀告。”那小道童说着转身刚要走,却听六道和尚拦住他,道:“不必了,你自先下去,老僧亲自去瞧瞧他。”说着大步流星从他身侧走了过去,与此同时身后的顾凋零和燕怀英也追了上来,三人一行再次来到殿后的那座屋外,却听一阵鼾声已自里面传来。

“哐啷”一声,六道和尚再也按捺不住,轮禅杖将屋门打了个稀烂,提身几步冲进屋内,抢到榻前伸手一提长生道人的衣襟,随即另一手将禅杖扔下,抬掌便打。那长生道人虽还在迷糊半醒间,但警觉性却也是非常,下意识的仰头一闪,随即抬手一指便点了过去。见这一指来得凌厉,六道和尚无奈只得将他放下侧身避过,而此时长生道人这才瞧清了原来抓着自己的竟是师兄六道和尚,当下顿时面上一红,从地上爬起来,陪笑道:“师兄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特回来帮道长一块搬家!”燕怀英此时此刻忘不了打趣一句,顾凋零却是站在一旁,微微的苦笑不发一语。

心知自己的搪塞之言已被瞧破,长生道人走到六道和尚面前施礼笑道:“师兄莫怪,我不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您也素知我的心性,这等繁琐之事,我是一向不愿理会的。”

连声的替自己开脱了几句,见六道和尚仍是怒气不息,长生道人无奈之下只得对顾凋零稽首道:“无上天尊,顾少侠侠义英杰,既肯为天下苍生赴险,贫道竹门门下又怎可袖手旁观,你等且自在我观众休息一月,待下月初五之时,贫道当和你们同上鹰巢。”

顾凋零虽不愿强人所难,但听长生道人愿相助自己,心下一时也是不胜之喜,当下赶忙还礼称谢,而一旁的燕怀英此时见目的已然达到,赶忙帮着长生道人打圆场,几番说劝方将六道和尚消了气,一场小风波方自平定,三人就此在老君观住了下来,静待一月之后鹰巢武会的来临……

十二月初五,经这一月的调养和清平三卷的习练,顾凋零的伤势已好了许多,只是习武运功间肋部仍有些不畅,却也没有大碍。四人一行自老君观内出来,长生道人嘱咐了那小道童几句,随即向北而行,穿过热闹纷呈的三陵市集,直来到鹰巢峰的山下。

顾凋零抬眼望去,只见这鹰巢峰高耸云顶,盘山道险峻连环,两侧山壁杂草怪石林立,果不负名山之称。山门口,两个龙鹰会的弟子正在接待来往络绎不绝的武林人士,四人随着人流来到切近,报通名姓,却见那两个龙鹰会的弟子听了皱了皱眉,躬身施礼回道:“大师,道长,两位侠客有礼。您这竹门的名号恕我们恐怕在江湖中行走日短,孤陋寡闻并未曾听过,况这邀请的帖子中也没有尊派,近来我门内左近事端颇多,更有甚者,前些时有两人惨死在三陵市集,我等奉师之命在此盘查,实不敢放你们进入,至于这位燕侠客,您新月门已上山多时,便请您自往便是。”那两个龙鹰会的弟子说着侧身一让,闪出条路来,燕怀英一时却是踌躇难行,转头对顾凋零说道:“顾兄弟如此该如何是好,你既入不得鹰巢峰,我单人上去又有何意义?”

眼见那两个龙鹰会的门徒以礼相待,周遭来往穿行的武林侠士也不在少数,几人不便强闯,正犹豫间,突听远处有人喊道:“是六道大师和长生道长吗?”随着话音,只见西南方向呼呼啦啦的走来一大群人,看人数几近有百位,各个身穿八卦道服道冠别顶,胸绣“南华”背背长剑,簇拥着两个中年男子,慢慢走到了近前。

原本聚拢的人群见是南华剑盟的人来到,不自禁的为他们闪开了道路,只见左首那个中年男子抢上几步对六道和长生躬身施礼道:“大师,道长许久未见是否安好,卢岳有礼了,今日怎么有兴致来鹰巢峰走一遭,不过是些门人弟子的习武演练,可入不得两位高僧仙师的法眼。”一番话说得甚为得体,顾凋零在那一僧一道身后观看,只见这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脸上棱角分明,国字的脸庞粗眉虎目,短须略略延展,却梳理得极为齐整,面色淡黄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度,透着沉稳干练。与之相比,另一个年纪稍轻的中年男子则在气势上要稍稍弱了几分,他白净的面皮细眉长眼,唯二目炯炯有神,此刻在招呼着门人弟子停下后,也走了过来拜见。

心知这是南华剑盟的掌门天剑卢岳与心剑门的门长心剑言鹤。顾凋零瞧罢多时,赶忙随着六道和尚与长生道人还礼,只是心中有些挂念那冥剑叶秋,不知怎么不在此处。却听此时六道和尚说道:“方今南华后生可畏,老僧久走江湖也多闻他们的侠名,卢掌门当真是治派又方,料想今日盛会恐怕又是你南华剑盟独领风骚。”

“哪里,哪里”天剑卢岳笑着客气了两句,方才问道:“大师仙长怎得不上去安坐,莫非是在这里等什么人吗?”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长生道人在一旁洋洋晒道:“我们又何尝不想上去,只是无人识得我竹门的名号,不放我们进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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