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老百姓就没有办法，听不懂啊。所以这个领域里面，现在是大有可为的领域，是迫切需要我们去改变的领域。电影，电视，戏剧，小报，特别是影视系统，现在是影响最大的也是最主要的宣传工具，而我们的老百姓不能享受到这些现代宣传手段，看不懂，也听不懂啊！现在是不是在筹备用壮语来演播电影电视，我不知道，我们早就呼吁过好几年。这个事情，始终没有解决好。我们应该有配音，将来还有自己的演员，用壮话来演电影电视，才能渗透到基层，影响到基层群众。像这些整个文化领域里面的实际问题，现在都没有解决。从这里可以看出，在新的形势之下，特别是在信息时代里，我们壮族文化的这种不平衡状态，对民族的发展障碍多大？！如果有谁去责备老百姓，你怎么不多搞点万元户、个体户，多搞什么开发公司呢？那请问怎么搞啊，文化水平给限制住了。也就是说我们整个民族的文化现在正处在一头重一头轻的状态，是一种不平衡的状态，这种不平衡的状态要影响到这个民族的发展，使这个民族在信息时代里跟先进的民族差距不是缩小而是拉大。按照文化生态学理论，陈旧的知识只能适应于陈旧的生活方式，而陈旧的生活方式要影响到整个民族和人类的发展，在没有文字的情况下，我们民族吸收新的科学知识有困难。特别是我们民族居住的面积比较大，又是连成一片，人口比较多，不可能在短时间里面来实现对汉语的全部转用，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使用汉语汉文，因为语言有极大的稳固性。满族分成八旗分散到全国，处在汉语的包围之中，尚且需要300年才全部转用汉语汉文，我们居住连片，不可能迅速转用，即便是信息时代。解放已经快半个世纪了，壮人大部分不还是讲壮话吗？现在我们学习党的十三大理论，讲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这个阶段还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上百年不止，语言文字的全部转用是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的。因此，我们当前的壮文工作，从整个民族的发展这个宏观的角度看，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的思想要统一，要一起同心协力去办。第一件事是要完善壮文的推行系统。目前我们有壮丈的推行系统，但这个系统还不够强大，还不够完善，要强化我们这个推行的系统。所谓强化，包括几个方面的内容：一、我建议要建立一个专门从事理论研究小组，专门从理论上，从更广的角度来研究壮文推行的理论问题，要从理论上专门解决怎么样推行壮文的问题，壮文的推行跟别的部门有什么关系。甚至也可以从更广大的角度，从整个民族文化发展的协调的角度来研究。这个理论研究是推动壮文继续往前发展的一种动力，通过理论研究可以解决我们的好多思想问题。比如说希望提早实现“语言大同”问题，跟过去想提早进入共产主义的“左”的狂热本质是一样的。一九五八年中央民族学院搞过一个跃进纲要，在大礼堂西侧放鞭炮抛纲要，纲要提出五年内把中央民族学院建成共产主义大学，多少个五年过去了，还没有挨共产主义的边。语言大同离的就更远了，这在理论上我们都要说明一下，阐明一下。另外要做个宏观的规划，即对壮文发展的阶段性有一宏观的规划，第一阶段我要达到什么要求，下阶段又要达到什么目标。我们做更长远一点的规划，这个规划一旦搞成了以后，大家比较统一了，就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的发展适当调整，但是不容许任何个人来改变这个规划。民族文字的发展不是由个人来决定的。否则哪个人来了就说我认为这样搞好，再来一套，再来一个人又变了，弄来弄去，弄得下面不知怎么办好。今天这样说，明天那样说；今天这个说这样好，明天那个来了又讲那样好，这么一来，下面就乱了套，就很难办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宏观的规划搞好了，我们只能够完善它。在这个前提之下，大家坚决实行，不能随便动摇。再一点，要使壮文本身不断地完善，壮文还有待完善的地方，包括它的规范化、语法体系微小变化、壮译汉、汉译壮、汉借词的规范等问题。还要研究在推行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困难，如何解决，怎样强化壮文系统。总之，我认为三方面很重要，一个是理论研究和宣传；一个是搞宏观规划，使大家有奔头；再一个是完菩壮文的内部结构。第二件事是建立壮文的教育体系。这个问题争议较大，但我认为我们也不必争论。如果说我们推行的壮文仅仅是个拐棍，我认为那就没有必要每年搞几百万，花那么大的精力财力。拐棍是可以随便扔的，我现在走路方便了，就不要它了；走路不方便随便检个什么东西来支一下也可以。拐棍的提法想法，容易瓦解斗志。刚才我之所以说要从整个民族文化生态平衡这个宏观着眼，就是讲要建立教育体系的重要性。你不建立教育体系，那你的这个文字就难以当作一种文字来推行，这种文字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它的作用，它的生命力就会有限，就会白花我们的力气，所以建立这个教育系统是刻不容缓的。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有个统一的思想。民族教育体系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凡是应该发展汉文的地方，我们决不能放松，放松了也是要犯错的。毕竟现在我们要搞比较高的科学技术，尖端的科学技术，目前壮文的水平和发展的程度还达不到，要靠汉文，这是很明显的，在这个领域，壮文可以起辅助作用；另一个方面就是汉文功能衰减尤其达不到的地方，要发展壮文教育体系。没有这两个体系有机的结合，这个民族文化的生态平衡是绝对不能解决的，一定会一头沉一头轻。
在民族文字教育体系里面，我有个建议；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一方面研究在传统正规教育体系里面壮文的功能，还应该考虑在各个县建立壮文职业中学、技术学校和技术夜校，也就是说我们在县里面搞的这些学校，它应该跟当地所需要的技术紧密地结合起来，培养出来的人能用壮文来掌握某一门技术，哪怕是做豆腐。总之，学的是一门技术，不是光学几个文字，学几个符号。要通过学校里面培养某种生产能手，用壮文来掌握技术的能手，养猪也好，养鸡也好，用稻草来培育木耳也好。我们稻草多的是，为什么不能干，拿去烧火？要培养这样的人才，使我们这个教育体系突破正规的框框，扩大影响。当然逐有扫盲这个大问题，停顿了这么多年，损失是很大的。这个中等技术教育的问题，我为什么提出来的呢？这是从日本发展起来的经验得到启发。日本并不是使劲地发展大学教育，而是使劲地发展中等技术教育。日本人认为它的工人虽是普通工人，但如果没有经过中等技术教育，我就不要你。日本成功的经验就在于它的普通工作人员包括工人都得到了中等技术教育的训练，他们都是技术能手，因而可以实行全面质量管理。而日本的大学里面，则用百分之五十的力量在发展社会科学研究。我认为我们在开放的情况下，日本的经验可以借鉴。我们的壮文不光是传统的教育系统，而是要扩大，在建立民族教育体系当中我们当然要发展高等教育，没有高等学校的教育中等学校就站不住脚，过一年两年就会垮台。所以我们中央民族学院就要设壮语言文学专业。我们这个民语三系实际是南方系，管江南的，从台湾开始一直管到广西、大西南，这是我们系的招生范围。现在我们系一共有650多个学生，包括广西的函授班。
这些学生当中，广西占了一定的比例。我们为什么这样办，就是要支持广西的壮文工作，支持建立民族教育系统。我们办了四个层次的班：一个是函授班，今年在广西招生；第二层次大专班；第三层次本科班；第四层次研究生。今年我们收的十几个研究生里面有11个壮族学生；其中还有一个文山学生。在我们的四个层次里面，每个层次都支持广西的工作；广西也支持我们的工作，互相支持。就个人来讲，这是我家乡的事，就更加义不容辞了。但我们也不是一点困难都没有，也是左右碰壁的，有人背后指责。
但是，推行壮文这件事不仅是广西的事，如果连国务院通过的壮文都保不住了，整个西南的民族文字就难以站住脚了。所以别的民族眼睛总是盯着广西，看你怎么办。我这次来之前，好些同志找我，说我们寄希望于广西，你们那里如果搞不成，我们还有什么希望？所以，要从两方面来建立壮文教育体系，让我们的普通群众从两方面得到科掌知识，一个汉文，一个壮文，不要单打一，信息就四通八达了。第三件事情是通过立法的手段使壮文进入政治生活领域。现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和自治区人民政府已经在做这个工作。今年十三大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就安排了壮文翻译。但我认为翻译的文件应当和基层群众见面，不光是在上面做给人家看。当然，让各界知道壮文可以翻译中央文件，也是重要的。但主要目的应当像内蒙古自治区那样文件下基层，让懂得壮文的人念给壮族群众听。要达到这样，需要立法。没有法不行，没有立法有些问题就不好解决。比如说，我这个县既有汉文中专班，也有壮文中专班，如果不立法，很可能得不到同等的就业机会。如果得不到同等就业机会的话，壮文学校的基础就会被抽掉，家长就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上壮文中专班，这是非常敏感非常实际的问题。各地曾经发生家长让孩子转学，不让孩子上壮文学校，甚至扬言要把学校拆掉这样的事。这不是壮文有没有用的问题，而是政策导向问题。家长考虑到孩子的出路，当然会有这种反应。这个问题不光是壮族地区有，全世界普遍存在。美国有个教授叫格劳斯金，写了一本书论述这个问题。他在这本书里面，有一节就专门讲这个问题，说各国一些人口比较少的民族，它们的文字往往得不到重视，其父母主要是考虑到子女的就业问题，所以不让自己的子女上自己民族文字的学校。
可见这是个世界性的问题，不光是壮族地区。这里就涉及到平等权利问题，没有立法是做不到的。第四件事情是，要尽快地使壮文进入生产领域。我们发展壮文，培养人才，搞教育体系，最终目的是为了发展壮族地区的生产力，尽快地在壮族地区实现四化，这是最终目的。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现在当然不能等待壮文体系完整以后，再把它引入生产领域，而是要一面完善教育体系，一面在推行壮文过程中，就使它逐步地进入生产领域。进入生产领域的办法从目前来看，除了刚才说的建立职业中学以外，在扫盲当中，我建议把扫盲I作跟普及某种跟当地生产紧密结合的技术结合起来，你这个地方搞这种生产最有利，我在扫盲当中除了教一般的文字以外，特别着重让你得到这个技术，这样才能吸引群众的注意力。如果你只一般的给他教几个字，跟当地的生产离得太远，不能发生经济效益，老百姓就会有意见。现在非常讲经济效益，他费灯油来学习壮文，如果不知道有什么用，劳动累了，晚上回家他宁愿躺着，何必来学这个。现在有一些地方已经这样做了，贵港市就有这种试验。昨天吕校长讲，贵港有个地方，就是让农民来学壮文的时候，同时学到一种技术，结果你不让他来都不行，他就得来，为什么呢？谁不愿学到一种技术来发展生产。对我有益，发生经济效益，那我为什么不学？农民是非常讲究实际，讲究经济效益的，他不是随便学。他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从经济效益的角度来看，我们对扫盲工作应当研究一下，怎样使它更加有效。现在我们不想搞很高的科学技术，那不可能，但跟农牧副渔等生产直接有关的科学技术可以做。
此外我还提出一个建议，不一定很正确，我建议在我们广西，要有那么一些敢于冒险的人来建立壮文科技扶贫公司，有没有人敢干这样一件事情？
壮文科技扶贫公司，就是用壮文的科技来扶贫。公司中可以让掌握了壮文的技术人员跟某一个地方订合同，我用我的壮文科技让你这个地方在某一方面得到迅速发展，很快地富起来，当你得到经济收入，就按合同给我支付报酬。这个如果行得通的话，那么壮文经费很可能是一个来源。在广西行不行，我没有做过深入研究。但在别的省，这样的公司可以说是星罗棋布。甘肃有那么几个年轻人，搞了一个公司，叫做什么现代锅炉处理公司，其实这现代处理是说锅炉用久了里面有那么一层垢，这层垢过去很难去掉。
他们搞了一种特殊的化学品，一下子就把锅垢化掉，一夜就能给你洗得干干净净，锃光发亮。这个公司开头就几个人，几千元资款，开始没人信，他们就到青海西宁丢开张，果然打响了。搞了三年之后，现在有上千万本钱了。它的分公司现在遍布全国，技术已经出口。谁的锅炉都希望它干净一点，锅炉里弄得厚了它就容易爆炸了，容量也小。几个年轻人胆子大，搞起来了。那么，我们壮族地区类似这样的公司能不能搞？能不能有些人在某方面的支持下来摸索搞各种各样的公司？比如在某个县的壮校搞壮文科技扶贫公司，这种可能性有没有？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就看如何在舆论等方面扶持。如果没有这种公司的话，那壮族的科技发展，生产发展就成问题。壮文有经费，扶贫也有经费，这钱我们怎么使用它呢？最近我们学校出了一本书，名字叫做《西部民族地区经济开发的探索》，在西北影响很大。这本书讲的是关于西北的经济开发问题，里面有一章专门总结我们历年在西北扶贫失败的经验教训，历年在西北扶贫，除西藏情况特殊不讲，在甘肃、青海、宁夏、新疆，还有内蒙的西部等，过去扶贫有个统计数字，历年用了多少个亿，结果多少个亿都投到无底洞里面去了，没有回音。为什么越扶越贫？他有依赖思想，不想生产又来找你，贷款给他，发救济，可他总是贫。书里面叫做“越输血越贫血”，所以这本书有一章专门讲要改革我们的扶贫方法，要用合同的方法来促进。你要拿我这个钱可以，你得发展生产，而且将来生产发展了，你应当按合同付给我多少报酬，我才给你这贷款。这样这款资他拿去以后他就得想办法发展生产，否则无法还贷，明年有困难就没人给钱了，还要负法律责任。过去那个补助，像丢到水里面去，扑通一下就没有声音了。他没有拿去发展生产，照样穷。这本书可惜我没有带来，我建议大家读一读。这本书在西北发行量很大，因为好些地方有新的突破。壮文经费拿去扫盲，这个乡它脱盲了，但壮文没有和科技结合，不能用在生产上，就不能产生经济效益。假如改革扫盲方法，在我们壮族地区搞壮文科技扶贫公司，我教会你壮文，给你壮文资料，我将来要往回收多少钱，这样拿那个钱的人就舍想办法去搞生产，他从壮文里面才得到经济效益。这个扶贫的工作是我们需要反复研究的一个重大课题。
早年扔那么多钱，年年仍不能脱贫，什么原因？最近费孝通先生给我们中央民族学院中层以上的干部作了一个报告，他也讲到这个问题。总的来讲我们发展壮文的最终目的，重点是在发展生产上，如果在这里显示它的优越性，壮文就站得住脚；如果在这个地方显示不出多少优越性，那壮文推行就会遇到更多的障碍。不能实践，便不能存在，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另外我还要反复强调一下，在广西影视系统，现在搞了一些像配音这样的技术处理，这是好的，但还不够。广西有一些地方，恕我直言，壮文就是进不去。广西出的片子很多，什么《黄土地》啦，等等！但是很少有一部影片反映壮族的情况，更不用说有壮族的演员，用壮话表现我们1700多万人的生话了。这种情况对于一个1700多万人口的民族的智力开发，影响很大。现代智力开发，影视系统是个重要的系统，因为不能人人都看书，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看一部电影可能就掌握了。当然这个问题情况复杂一点，有些同志我也接触过，他不表态，因为有创作的问题，有剧本的问题，没有创作，电影制片厂也不能做无米之炊。这需要有人有意识地去组织。也许可以在武鸣搞一个民族影视文化中心，电影电视都在那里拍摄制作，要不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最现代化最能启发人的智力开发的手段，现在跟我们最广大的壮族群众关系不大，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这个领域好像是一个娱乐的领域，实际上是个开发智力的领域。当然，这个工作在短期内恐怕难以解决，有的同志还想不通，也不会一下子能统一思想。
但是早早晚晚这个工作都要做。壮族是我们国家人口最多的一个少数民族，在世界上也是一个大民族，在全世界两千多个民族里，壮族排在第60位，但一个民族语言的拷贝都没有，像什么话，世界少见！我们这个民族光是人口乡不行，历史上的贡献那是过去的事，属于历史。我们要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做出与我们人口相称的贡献，这才光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