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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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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缕温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

殷然从睡梦中醒来,坐起身,却不小心触摸到一手毛茸茸。她愕然地低头,发现顽皮的小松鼠不知何时闯入,正软绵绵地窝在被褥里取暖。她脸上的愕然顿时化为惊喜,被它逗乐了。

一张精致的脸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早上好!然姐姐!”

“早,馨绯儿!”殷然冲她一笑。一大早就遇见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和一个快乐的洋娃娃,心境马上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小淘气有吵到你吗?”馨绯儿的笑容非常甜美,嗓音也十分动听,好像能够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喜欢上她。

殷然笑着摇头,“没有,我刚刚醒来才发现它的存在。”昨晚睡得分外香甜,也许是因为与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缘故。

馨绯儿对着偎在殷然身旁,睡得正香的小松鼠皱皱脸儿,然后抱起它,责怪道:“小淘气,你又三更半夜跑来哥哥的房间了。要是你吵到然姐姐,哥哥会不高兴的!”

殷然陡然一僵,屏息望着馨绯儿,“这是你哥哥的房间?”

“是啊,这是哥哥的房间!”馨绯儿无视殷然的惊愕,水灵灵的眼眸笑弯了。

殷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跳离柔软的大床。

她就知道,这绝对是一间主人房。而她也早该想到,这还是一间男性房间。但她没想到,贝黎儿夫人竟会开出如此尴尬的玩笑。虽然自己没意见,而且还觉得欣喜,但他呢?

“然姐姐,你喜欢哥哥吗?”馨绯儿抱着小松鼠坐在床沿,脸上洋溢着愉悦的光彩,“妈妈爸爸和我都喜欢你,外公外婆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你嫁给哥哥好不好?”

殷然侧过脸,害怕面对她那双清澈灵动充满希冀的大眼睛,“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家人喜欢就可以的。”

“你一定是喜欢哥哥的对不对?”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哥哥也喜欢你哦,因为你睡在他床上。”

殷然哑口无言,赫然呆立。显然,昨晚的误会对这个洋娃娃产生了影响,误导了她的想法。

“不是的,我到你哥哥家,是因为你妈妈邀请我来谈论一些工作上的事,昨晚睡在这里,是因为夫人一时弄错了,你哥哥好心把房间让给我。”

“是吗?”馨绯儿微微颦眉。哥哥虽然对很多事都置若罔闻,却不会置若罔闻到任妈妈胡搞瞎搅,他虽然对很多事都无动于衷,可不会无动于衷到任女人躺在自己床上睡大觉。

“你哥哥呢?”殷然想找他谈谈,解释其中的误会。

“哥哥去骑马了。”馨绯儿指指外面,“哥哥每天会起得很早,有时跑步、有时游泳、有时骑马,做完运动后洗澡,然后看报纸,再然后吃早餐开车去上班。周末他会去钓钓鱼,打打网球,或去学校看我,陪我读书练琴,其他时候他都在工作,不是在公司就是在书房,还常全世界地飞来飞去。虽然他很忙,但是他会抽出时间陪我和爸爸妈妈,还常抽空飞去米兰探望外公外婆。”她尽职报道着阎寒的行踪和生活习性。

看来,他不仅是个好兄长,还是个体贴的儿子,更是一个孝顺的孙子。这一点认知,让殷然感到莫名的喜悦。

一片广阔的土地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向天边蔓延开去。建筑物的西侧,是满山遍野的枫树,重重叠叠,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金色的童话世界。树林中,流淌着一条宽敞、清澈的河流。河水流经建筑物前的花园,追随玫瑰花而去。

殷然望着这片广阔的土地,惊奇它的美丽,更惊奇它独立于冬季之外。

她沿着河边走。微风吹过,嫣红的花瓣在她周围飘飞、旋舞。不一会,河流渐渐变得宽敞,景色的意境也开阔起来,出现了一片辽阔的草原。

她在一处小丘上停下,放眼望去,正好看见一人一马疾驰而来,看起来英挺伟岸极了。黑色的骏马跃出矫健的步伐,傲慢地昂首驰骋。这片广阔的土地,够它马不停蹄地驰骋一天。

这时,马夫乔杰走了过来,站在殷然身旁。

“‘贵族’很难驾驭得了,这里没人敢惹它,幸好先生驯服得了它。”他的语气里充满敬意。

殷然侧首,看见他眼里的崇拜之情,礼貌地微笑,“这片牧场也是阎先生的?”

“是的,小姐。”乔杰友好地回笑道,对这位美丽的客人很有好感,“这片牧场,还有周围的山群、河谷都是属于枫林庄园的。”他的语气饱含自豪和喜悦。

“这里真的很美,像个世外桃源!”殷然由衷赞道。

山丘下是苍郁的河谷,紧连着起伏的群丘,一直延绵到视野之外。精致的房子错错落落地点缀其中,渲染出祥和宁静的气息。

“现在是加拿大最严寒的季节,为什么这一带不会下雪?”她问出心中的迷惑。

乔杰又开心地笑了,“这附近原本有个湖,先生花了巨资将湖造大,大得像个内陆海。这个大湖冬暖夏凉,使得这里的气温终年都很温和。湖水就像个巨大的热能保存器,会对气温造成影响,在湖边,冬天会比别处暖和,就是我们常听到的大湖效应。”

“就像是大自然的冷暖气机?”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这片温暖的土地了,因为它的美丽,更因为它的主人。

乔杰哈哈一笑,开心赞道:“聪明的小姐!”

那抹疾驰的黑影正向不远处的一道高栏越去,黑色骏马突然暴躁地来回跳动,不知是畏惧,还是不愿臣服,似乎想将驾驭者抛下去。

“‘贵族’又要发脾气了。”乔杰担忧地低语。

殷然屏息地望着眼前惊险的一幕,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里。

阎寒用力调转马头,驱策而来,奔向他们这边的丘陵,在冲撞护栏的前一瞬间,他低喝一声,拉勒缰绳。

疾驰中的骏马,猛然昂首嘶鸣,双蹄悬空踢了几下,才落回地上。

乔杰大大松了口气,咧嘴笑道:“今天‘贵族’不太听话,可能是因为小姐的出现,让它想一逞雄风。”

“不错的理由。”阎寒轻拍着强壮的马头,令它颤了颤耳朵。他俯视殷然,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蓝黑色的眼眸掠过一抹柔和。骑在大马背上的他显得高高在上,令她感觉自己更纤细无比。

“你很紧张。”他淡淡地陈述。

这时,殷然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抓着乔杰的手臂。她急忙转开身子,未看到他嘴角那抹愉悦的笑意。

阎寒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乔杰上前卸下马鞍。

“有事吗?”他主动问,迈开了脚步。

殷然微微抬首,继而低下头,回避他的眼神,慢步走在他身边。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房间因为夫人的自作主张而被她霸占了,他也只有自认倒霉吧?只好忍气吞声地窝到客房里过夜。

阎寒脚步一顿,侧首凝视她,“那只是我妈的意思,和你没有关系。”

“你真的没有生气?”听他刚刚的语气似乎毫无责怪之意,她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阎寒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她一会,转过身往前走去,“只要我妈高兴就好。”

只要贝黎儿夫人高兴就好?殷然微愣。没想到他竟然孝顺到这种地步!

这片美得如诗如画的家园,即使住上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但不知道会是哪位幸运的女子能走进这个世界,成为它的女主人。殷然轻抿红唇,眺望着前方的玫瑰花海,目光有些迷离。

阎寒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她。

殷然收回恍惚的心神,迷惑地回望他。

阎寒无语,朝她伸出右手。

殷然不解,然后才发现两人走到了河边。清浅的河面上,放置着几块平稳的大石头,以方便人们过河。这不是刚刚她走来的路,因为一路走来河面上都有小桥。原来他抄近道走。

明白他的意图,殷然心头一暖,稳住心慌,伸手让他牢牢握住,他的手修长有力,温暖自他手掌传到她的肌肤上,涌入心间,触感竟是如此美妙。

“为什么不设座小桥?”走到河中时,她好奇地问,并惊喜地望着水里欢畅的小鱼儿。

“这里走的人不多。不过以后有了孩子,就要架座有护栏的桥了。”

“为什么?”殷然抬头反问,这才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她的心跳顿时乱了谱,加快了几拍。

阎寒微勾薄唇,朝她躲闪的目光望去,“这里小鱼多,孩子们一定喜欢到这里玩,太多石头会容易伤着他们。”他的声音低沉却轻缓,甚至有些温柔。

殷然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同,眼眸不再平静得毫无一丝温度,脸部线条也不再冷得没有一丝柔和,连低沉的嗓音也是轻松的。她知道他今天心情愉悦,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他如此,只记得他跳下马后心情就不错。

“你喜欢孩子?”

阎寒侧过脸看着她,神情高深莫测。

“房子大得有些冷清,有了很多孩子就不再空旷了。我希望和我的妻子拥有很多孩子,不过……”他的神色有了片刻的沉思,才道,“我希望她是一胎就生几个。”

他会是一个爱妻儿的男人,要不,他不会希望和妻子拥有很多孩子,更不会希望妻子一胎就生下许多孩子,免去再生的痛苦。是哪个幸运的女人,能得到这个男人一生的宠爱?

殷然因为刚刚的想法,心情一下低落了下来,一时无语。

“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殷然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段时间是忙了点,但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默认了,阎寒微挑浓眉,“结了婚还这样,不太好吧?”

这句话让殷然呆在原地。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笑笑,“应该是吧。”

她并不是事业狂,也无意做女强人。他的话实在容易让人误会些什么,好像是……她摇摇头,暗暗喝止自己别胡思乱想,这只是一般的闲聊,再简单不过的对话,怎么可能另有深意?但内心深处却有着不该有的希冀……

一座摩天大厦,傲然插向铅灰的天空,全由黑色玻璃砖组合而成,气势恢弘。

殷然目瞪口呆地抬头仰望,忘了寒冷,更忘了自己已迟了半个小时。

今天是提交“丝绸”广告的最后期限,她如约来到阎寒的公司所在地。她已经提早出发了,不料车子突然熄火,几番波折后,早过了约定时间,可现在,她却在公司所在地的大广场上停下脚步,愣愣地翘首伫望。

她知道爵斯帝公司,也知道这家公司的总部并不在美国而是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阎寒就是大名鼎鼎的爵斯帝。

全球最大的飞机制造公司,占领了国际民航市场的半壁江山,并研制航天飞机和军事飞机的部件,包揽航空母舰配件的制造,六成的国际市场被它所垄断。无论民用制造还是军事研制,它都在全球占据统领之席。

下班的人们从大厦里分批涌出来,寻找着身上能遮风挡雪的东西。冷雪被风吹在脸上,寒到了心里。殷然惊醒过来,她打了个寒战,抱着身子跑进大堂。

通过身份验证后,她按照指示上到首层。触目所及,是光可鉴人的地板,流畅简洁的陈设,渲染出气派非凡的空间感。

一个得体的中年妇女迎上来,“对不起,小姐,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爵斯帝先生不接见任何客人,请你明天再来。”

殷然诚恳而歉意地说道:“真的很抱歉,因为路上发生了一些事误了时间,但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今天见到爵斯帝先生。”她掏出名片递上去,恳求着,“麻烦你通报一声好吗?我想,爵斯帝先生会见我的。”

这事关乎公司信誉,如果她因为迟到而搞砸了“丝绸”这个项目,可不是引咎自责就了事那么简单。而只要阎寒动一下指头,她的一切计划就得付诸流水。

对方看了看她的名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迎上她真诚的笑容和恳求的目光,冷硬的态度软化了下来,“好吧,我先通报一声,请你先坐一下。”

殷然感激道谢,将外套脱下,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等候。

不一会儿,中年妇女折回来,示意领她去办公室。整个偌大的楼层,只分成三个格局,会客大厅、办公室和卧室,俨然一个私人空间。而眼前的中年妇女,就是秘书兼管家了。

殷然用手轻触一下散落的头发,确定不会过于狼狈后,才推门进入。

偌大的空间,大半被落地玻璃环绕着。半圆形的大办公桌,后面是一个真皮高背可转动的座椅,颜色是与办公桌配套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高雅和威严。

殷然进去时,阎寒正好放下电话,抬头望向她,下一秒,他缓缓站起身,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直到揪在一块。

“对不起,我迟到了。”殷然对他尴尬地笑笑,“车子在半路出了问题,天气不好,出租车都客满了……”

阎寒没有说话,用手势示意她坐下。

殷然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以为他不想听任何解释。

“等会。”他开口,视线由手中的文件移向她。

“好的。”殷然微笑,发现他正在进行视讯会议,“需要我出去外面等吗?”

“不用。”话毕,他转向前方的液晶屏幕,对上面的人说,“五分钟。”

克力快速报道:“开发兼生产费用约150亿美元,收支相抵点为500架,安全边际率为90%。四年后,如果没有意外,Y125将以先发优势实现规模经济效益最大化。”

阎寒支颌静听,神情平静,看不出情绪。

殷然强迫自己不要一直将目光投向他,却不经意地对上他的双手。他的手修长有力,很好看,但修长的十指却空无一物,没有戒指装饰。他唯一会套的可能就是结婚戒指吧?一时间,她竟然看得有些入迷了。

“资本市场方面,当日每股增值20%以上,并继续向上攀升,使购买股票的公众提升对爵斯帝今后发展期望值。直至十分钟前,仍掌握在你手中的股票现值超过两千亿美元。”

静默一会,阎寒淡然道:“我准备加大对巴黎的投资,收购AS公司,获得它已有的技术和市场。”AS公司是欧洲最大的商用飞机零件生产商,也是爵斯帝公司最主要的供应渠道。

“由谁负责?”克力向来对这位有着惊人敏锐力、行动迅速的头儿言听计从。

“总裁。你陪他去。”

殷然静静地坐着,视线瞄到阎寒身上。

敞领衬衫,铁灰色长裤,出自世界大师格希之手,从服饰质地到主人气质都无懈可击。一股帅气由他身上按捺不住地漫溢出来,但那份含而不露的优雅和沉稳,让他增添了几许温柔的性感。

管理这么大的集团,应该很辛苦吧?在世人眼中,他不仅仅是飞机市场上的王者,更是航空业的救世主。

“可以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

可以什么?殷然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对上那双蓝黑色深眸。

“啊?哦,对不起。”她因为被抓到偷窥的行为而羞窘。

望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阎寒哑然失笑。不可否认,她是个高雅大方的白领丽人,可每次在他面前,总会失措得宛若胆小羞涩的小女生。

“说实话,我对这方面不在行。既然我妈在前期认可了这个构思,后期也就差不多了。”

“但贝黎儿夫人把它交给你,我们公司就必须征询你的意见。”殷然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它放置在他面前。

阎寒没再辩解,他自然知道******意图。

屏幕上,出现一片金黄的沙漠,一个女子全身包裹在丝绸下,笑在黄沙之上,幸福地凝望着地平线上的金色太阳,美丽的笑靥沐浴在璀璨光芒中,像一位倾国倾城的女王,金碧辉煌,神秘而诱人。没人猜得出她的来历和背景,从哪里飘来,要飘到哪里去。她身上的丝绸折射出芬芳瑰丽的色彩,光芒闪动处,听见来自遥远东方丝绸之路的丁当铃声……

阎寒静静地看着,眸光深邃而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殷然将画面定格,解释道:“我们将背景设在丝绸之路,是为了表达出亘古永恒和神秘,身裹丝绸的女王就是高贵的象征……”

阎寒突然打断她的话,“她在期盼什么?”

殷然稍顿,随即微笑,眼里流露出温柔,“美丽、快乐,或许是……爱情。”

阎寒内心一动,“我喜欢这个创意。”

听到他的赞许,殷然暗自松了口气。不仅因为可以交差,更因为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他的认可。他的赞许,让她心花怒放。

殷然没想到自己会有涉足赌场的一天。

看完广告创意后,阎寒没有让殷然独自离开,也没有马上送她回家。

他走下车,挽着她踏上铺着红地毯的阶梯,走进金碧辉煌的赌场大厅,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位贵妇人。

赌场里灯光绚烂,装饰华丽,人声鼎沸,“丁当”落下的银币、迅速发出的纸牌、层层堆起的筹码,老虎机、轮盘赌、21点、豪斯……令人眼花缭乱而颇富刺激性。

阎寒为殷然脱下外套,连同自己的大衣一起搭在手臂上,见她好奇地看着首先映入眼帘的老虎机,便停下脚步,从皮夹里掏出数张零钱给她。

“试试看。”他鼓励着。

殷然有些意外,但微微一笑答应了,她把十加元塞进一架老虎机的自动收款口里,然后在阎寒的指示下,揿动老虎机上的键钮。两秒钟后,老虎机响起一阵清脆悠扬的音乐,随即“丁当哗啦”地吐出四枚五元的银币。

“好棒!赚了一倍!”殷然惊喜地与阎寒对视一眼,然后拾起银币。看来她运气不错,但那种喜悦,绝对不是十元钱就买得到的。无忧无虑的欢乐、喜出望外的刺激,让她仿佛回到了纯真的少女时代。

阎寒笑了,静静凝视她宛若花儿骤然绽放的惊喜笑容,“去试试其他。”

两人来到一张二十一点的赌桌前,上面表明最低赌注是五十元,这样的赌局,几千元输赢只在转瞬之间。

殷然有些犹豫,想找一桌最低赌注更少的二十一点赌桌。但阎寒俯首在她耳畔低语:“别担心,只是玩玩,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看她骤然惊喜、挥发出光彩的笑靥。

殷然双颊微红,但并没有躲开他的举动。她坐了下来,下了最低赌注,虽有些犹豫,瑟手缩脚的,但还是决定小试一把。

庄家动作迅速地发给她两张纸牌,是十五点,而属于庄家的被掀起的一张牌是“K”。

“要牌吗?”庄家问。

殷然下意识地回首仰望阎寒,见他轻轻摇头,她便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庄家掀开自己的底牌,是“2”。

“我赢了。”殷然顿时喜笑颜开,仰视阎寒,满怀的惊喜瞬间溢于言表,粉红的肌肤泛着光泽,格外动人。

“是的。”阎寒浅笑。

“他才十二点,为什么不要牌?”殷然好奇地问着俯下身的阎寒,用的是中文。

“因为下一张是‘J’。”阎寒简单地解释。他站在殷然身后,冷静细察庄家洗牌出牌的利落手法。

在殷然询问征求的目光下,他仅是点头或摇头,除此之外,俨然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玩了两三回,不知是阎寒赌技了得,还是他的运气好,殷然都赢了,她的紧张逐渐消失。

每赢一次,她总会很自然地回首仰视他,等待他的赞赏。而阎寒不但毫不吝啬地给予她笑容和赞美,还会偶尔俯身有意无意地用薄唇刷过她的脸颊。虽然她每次都会脸红地转过去继续看庄家出牌,但赢后她还是会忍不住地仰视他,再度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并期待他的赞美。

“我又赢了!”她睁大双眼,眼里充满了迷离和快乐,并给他一个非常迷人的微笑,脸颊因为喜悦而泛红。

“不可以上瘾,知道吗?”阎寒含笑俯视她。

她欣然地点头,已经没有了初时的拘束。她喜欢这种感觉,和他一起分享喜悦的感觉,喜欢他陪伴在自己左右的感觉,喜欢他的指点、鼓励和安慰。如果没有他,赌博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吸引之处。

阎寒领着殷然走进蒙地卡罗厅,这是豪客专用的赌场,一般赌客没有资格进去。这里的气氛刺激而紧张,却没有喧哗和吵闹。

阎寒游说殷然尝试一下豪赌。殷然想拒绝,因为真赌下去,她一定得卖了自己才能偿还欠他的钱。但她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

下注时,她的手是颤抖的,她不认为这是个好建议。当她在牌前犹豫不定时,她会望向阎寒,而阎寒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凝视她,用目光鼓励她。

一局下来,有惊无险。

之后,阎寒领她来到Nuances这家五星级的法国餐厅。

“你常来赌场吗?”殷然好奇问道,愉悦享受着五星级餐厅的美味佳肴。

“不,我很少到赌场,即使到了,也从不动手赌博。”阎寒停下品尝海鲜总汇的动作,抬头看她。

“可是你的赌术很好。”殷然知道他置身赌场,也能袖手旁观而不参与,但为何赌术了得?

阎寒微挑浓眉,“我有个朋友,他对赌博很有一套,耳濡目染多了,自然学到一些皮毛。有机会,带你去蒙地卡罗见他和其他朋友。”

“你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殷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阎寒将她的错愕收入眼底,“每年我们都会在蒙地卡罗聚会,你愿意去吗?”他问得客气有礼,注视她的目光却专注认真。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殷然克制内心的骚动,对他绽开迷人的微笑。他作出这个邀请,是否意味着她能踏入他的世界?

夜渐深,街上再无别人的踏步声,只有风吹雪花飘落的节奏和乐韵。

天很冷,殷然呵着白气,手捧着阎寒刚刚为她买的雪糕。白色的厚奶油包着甜滑的雪糕,面层铺了各式果仁,即使在飘雪的冬天,也让人无法拒绝它味美的诱惑。

阎寒静静地凝视她,发现她眼中的温柔,他心里有着惊涛骇浪似的变化,波澜不兴的冷静后面,是慢慢沉淀下来的爱恋。

“冷吗?”

天气虽冷,佳人依然美丽——围上一条粉嫩的长围巾,在黑色的冬夜里,点燃出一抹温暖。

“不冷。”殷然笑着摇头,吃了一口雪糕。几片雪花落在了雪糕上,让她尝到两种雪的味道,那种感觉却是意想不到的温暖,一直暖到心底。

脚下传来踩在雪上清脆的咯吱咯吱声,她俯下身,用空出的右手抓起一把雪,想捏成雪球,可雪的粘度太小,不容易攥成球,于是随手将雪粉抛出去,见它化成雪花飘落而下,她感觉仿佛自己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伴着教堂钟声,飘来了一阵熟悉的旋律,殷然浑身一怔,驻足聆听。

阎寒停下脚步,没有出声,默默地注视着她缥缈而专注的神情,再一次看到她带着如此忧伤的美。平安夜那晚,在缭绕着同样旋律的教堂里,擦身而过的一刻,他感觉到这股忧伤。

他的心陡然一震,这才蓦然发现,不知不觉地,一束不舍的情感绑住了他,他凭空多了一份牵挂和责任,而他的生活也因此不再全是孤寂和冷漠。

他默默地站立着,静静地凝视她,直至这首曲子结束。

“为什么哭?”低沉的嗓音在雪夜里显得柔滑而温暖。他看到她眼中含泪,然而,她并没有不开心。

她微微摇头,笑了,很美。

“我在想,十八岁的巴达捷美斯卡在教堂里祈祷着什么。”《少女的祈祷》是这位波兰作曲家十八岁时的名作,她在风华正茂之际就香消玉殒了。

阎寒没有回答,对他而言,她也无法让人揣测她在祈祷什么。这是一个内心丰富而外表沉静的女子,她的光芒看似灿烂耀眼,实际是圆润内敛的,只有同样细腻而不动声色的人才能体会到才能欣赏得起。

他接过已经融化在她手里的雪糕,扔至一旁的垃圾箱,掏出丝帕为她擦拭手上的奶油和雪花,然后用宽厚的手掌温暖地包裹着她纤柔而冰冷的手。

殷然默默地任由他做着这些温柔的举动,感受前未有过的安然和幸福。她仰起脸,对他微笑,表示感谢,却发现他正深深地凝视着自己,仿佛要望入她的心魂深处。

一时间,她无法动弹,与他深邃的目光交缠在一起。下一刻,他将她拥入怀,俯下脸用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她不由自主地张开颤抖的红唇,无言邀请着。

阎寒将手探入她柔滑的发丝中,把她的唇拉得更近,热情地占有她的唇舌,汲取她口中的甜蜜。柔软的娇躯贴着他,任他为所欲为。

雪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地飘着,街灯罩在洁白的雪海中,朦胧而深邃,此时此刻,一切都那么美!置身其中,仍然像梦。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

交缠的唇舌缓缓离开。双颊嫣红的殷然微喘着气,从阎寒怀里抬起头,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老者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路边一间灯火通明的商店。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紧闭的店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儿童店,里面布满小巧玲珑的儿童用品。殷然马上就被那些精巧的小东西吸引住了,她忘了刚刚缠绵时的娇羞,离开阎寒的怀抱,走到橱窗前。

阎寒跟随上来,发现她的视线正落在那些精致的小鞋子上,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动容。

“很漂亮的小鞋子,是吗?”殷然轻轻地问,视线依然停留在里面,“有部影片叫《小鞋子》,里面的故事很感人,有对很可爱的小兄妹,只是几句天真的童言和一些幼稚的举动,就可以让人欢喜和流泪。我觉得他们的父母很幸运,有这样可人的孩子。”

“小鞋子?”阎寒饶有兴趣地重复着,快速地挑了下浓眉,“听起来像是儿童片。”

听出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殷然浅浅地笑了。

“我相信你可以生出同样可爱的孩子。”阎寒深深凝视她。吹弹可破的皮肤、晶莹透彻的眼睛、细腻迷人的表情。他可以想象她生出的娃娃会有多么美丽可人。

“谢谢!”

道谢的话语刚落,便听到头顶低沉的笑声。

殷然迷惑地抬头,惊奇地看见他嘴边眼里的笑意。他真的是在笑,而且是失声而笑,仿佛自己说了很好笑的话语让他忍俊不禁似的。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开心,展现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她感到无比的荣幸和喜悦。

停止笑意,他走入店内。

殷然诧异地注视着他的举动,看着他叫住已拿到遗忘的东西准备离开的老者,说了几句话,对方便热情利落地从柜子上拿下两双鞋子,精心包装后递给他,愉快地收下钱。

一双是深蓝色的小跑鞋、一双是红色的小淑女鞋,小巧得仿佛是全世界最精致的礼物。面对阎寒递给她的这两双小鞋子,殷然惊喜的同时又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竟然送两双小鞋子给她!

不过她得承认,她非常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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