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到房中,白萧桓便心安理得地睡了个安稳觉,直到被余萧辰给叫了起来。
再过半个时辰,第三轮的比试就要在剑台开始。
余萧辰兴奋的给白萧桓讲了讲昨天至今幻剑门流传地事情,现在的白萧桓在山门中成了风云人物,甚至已经有许多弟子拿他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连仲安作比较。
白萧桓听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总结自己正处在一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处境当中,恐怕以后自己的麻烦会越来越多。
他无奈一笑,打发大师兄去给自己做些早饭,当下便打理了一番,准备吃过早饭前往剑台。
期间,白萧桓问起了邋遢道士的下落,余萧辰显然也不知道,毕竟莫松客不是时常待在荡剑峰。
不过白萧桓却撇了撇嘴,暗道自己今天可是关键一战,邋遢道士竟然又不来捧场,自己没有在他面前表现的机会了。
吃过早饭,他和余萧辰便动身往剑台走去。
荡剑峰在门中最北的方位,而剑台在最东,两人若按正常人的脚程,自北向东也须花费半刻功夫,此刻的门内极为冷清,因为所有的弟子,都已经聚集在了剑台之上。
白萧桓一边走着,一边和余萧辰漫无目的闲聊,这时,前方的青砖小路上,迎面走来了四个身着隐剑峰衣衫的弟子。
这一行四人颇为古怪,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弟子,还带着一个金丝面具。
白萧桓心头怔了怔,这几个弟子似乎面生的很。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偏白,白得有些不自然。
这一行人在经过白萧桓和余萧辰身边时,并没有向二人问好,而且白萧桓感觉的出,最后那人的眼神在看见自己之后似乎极为惊讶,好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想来想去,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组后那个弟子看起来会有些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不过他又想到幻剑门五峰共千余名弟子,自己的记忆力就算再好,也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长什么样。
他只是觉得这几个弟子在这个时候不去剑台,还往南走,倒真有些古怪了。
剑台之上,依旧是人山人海,今日的比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围观的弟子们都显得热情高涨,纷纷为自己的同门加油,当然,作为东道主的幻剑门,参赛弟子的呼声是最高的。
白萧桓和余萧辰甫至剑台,便有不少幻剑门的弟子认出了他们,引得不少欢呼,也让旁边一些其它门派的弟子露出看猴儿似的神色。
白萧桓苦笑了一下,暗道,自己还是比较适应以前的时候,现在的他反而不自在。
他往前挤进人群,想要在红榜之上看到自己今日的对手。
蓦地,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方才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弟子像谁,他对那人印象深刻,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会看错,因为正是那人让他因祸得福,改变了自己当前的状况。
没错,就是魔门的用毒高手,季无常。
而且,那名弟子看到自己后双眼惊讶的眼神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他为何看到自己会这么惊讶,自然是认为我不应该还活着。虽然他易容了脸部,但身形却没有改变,那双一直缩在衣袖中的手掌无疑更加让白萧桓确定了他的身份。
季无常竟然在这个时候,偷偷潜入幻剑门,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且,他还带着三个同伙,其中还有一个戴面具的家伙。
往南走,能去的什么地方?断剑峰上有剑阁和经楼,但却是在北面,剑台西首,是整个剑台触目所及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去哪里。
洗剑潭?白萧桓想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没有看到自己第三轮的对手,他便回身挤开人群,走到余萧辰身边道:“师兄,我有点事先回去一趟,若稍后我还未归来,你先请求仲裁延长些许比赛时间。”
余萧辰觉得他这想法有点荒谬,比赛竟然还让别人等你,不过他认为白萧桓一定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所以只是笑了笑,答应下来。
白萧桓决定还是跟上去查探一番,倒不是他不想禀报门中,而是现在他不能确定季无常的目的,若是让门中贸然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洗剑潭,蒸腾的池水正散发着白蒙蒙的雾气。此刻,洗剑潭的池边站着四个身着隐剑峰服饰的弟子。
这四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白得不自然,为首得一个弟子忽然在脸上一抹,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赫然是季无常。
白萧桓所料不错,这一行四人里面,真的有昔日的幽冥教护法季无常。季无常身后一个人也在脸上一抹,转眼间竟成了北魏当朝国师——叶星寒
这一行四人,正是从北魏都城赶来的叶星寒一行,他们身后戴着一金一银两个面具的男子,是国师叶星寒的心腹金面人与银面人。
没有人会想到,堂堂北魏国师修为通天的叶星寒,竟然会扮作幻剑门的弟子潜入幻剑山。
“灵气浓郁,聚而不散,此处该是阵眼无疑。”叶星寒已将他身上原本的锦袍暴露出来,他似乎极不习惯穿着那幻剑门弟子服饰。
季无常神色凝重,道:“主上也如此认为,看来阵眼必定是在池中。”
叶星寒道:“这潭水温热异常,玄阳之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外物所致。”
季无常恍然大悟,道:“是菱花石。”
“不错,相传菱花石乃取自九幽地心之地,天生便有敛聚灵气自生炎阳之功效。”
叶星寒眸子中闪过一丝悸动,语气不变地说道。
“世人相传,北魏国师叶星寒修为通天,且知日星象纬精于算计,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洗剑潭旁边,忽然出现了两个身着麻衣的白发老者,其中一个正面目含笑,朗声说道。
这两位老者一出现,季无常和金面银面身形一动,蓦然间已经呈品字形把叶星寒围在中间。
两位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那道士腰间别着个酒葫芦,一双眸子却显得极其涣散。
叶星寒双目微冷,缓缓开口道:“没想到,本座机关算尽,还是没能避开幻剑门的人。”
先前开口的那老者一声大笑,道:“老夫已与师弟和师侄恭候多时了。”
叶星寒哼了一声,道:“原来幻剑门的上代长老,仍有健在。”
这两位老者如叶星寒所说,的确是上代长老,他们的辈分比现任掌门云松鹤仍要高出一辈,是幻剑门硕果仅存地两位隔代长老。
而邋遢道士正是荡剑峰首座莫松客,他把凌乱的头发理了理,面无表情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仍旧不死心。”
叶星寒看着莫松客枯槁的神情,却是一声大笑,讥讽道:“想不到,当年名震天下的莫剑仙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莫松客并不在意叶星寒的话,他淡淡道:“我印象中的叶星寒,并不是一个喜欢用言语攻击对手的人。”
叶星寒道:“人总是会变。”
莫松客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任何人都可能变,但你不会。”
叶星寒一声冷笑道:“本座为何不会。”
“因为你对权力的热衷和追求根本从未改变。”莫松客语气不变地娓娓说道。
叶星寒拨开前面季无常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缓缓道:“北魏王朝天命所归,天下一统乃是本座毕生夙愿。”
莫松客淡淡一笑,道“即是如此,你大可领兵南征与南晋司马皇室一决高下,来我幻剑门作甚。”
叶星寒双目精光暴闪,提高声音道:“欲取南晋,先破泗水天堑方能事半功倍。”
他转而又神色如常,嘴角略带一丝得意地道:“莫非你们以为,菱花石的真正秘密会一直不为人知?”
莫松客叹了口气,望着叶星寒道:“所以,自上次那位季护法夜探山门之后,掌门和我等便已料定,你已知晓菱花石的秘密。于是,看护这处阵眼,就成了我的职责所在。”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我很佩服你,若说这世上所有的秘密都会被一个人知晓,那此人必定只能是你。”
叶星寒此刻的神情异常平静,他背负双手道:“没有想到,你们竟如此笃定本座会来,尤其是在檀州城的布置都付诸东流的情况下。”
莫松客忽然解下腰间酒壶,他打开壶盖闻了闻,却并没有喝下,转而道:“因为我们都了解你,叶星寒是一个自负的人,同时我们也知道,你不能再等下去。”
叶星寒神色微动,到:“不错,但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与你相对,”
莫松客继续道:“莫非,叶国师还会害怕我不成。”
叶星寒摇了摇头道:“天下间没人能让本座害怕,只是本座从来就不喜欢麻烦。”
莫松客闻言笑了笑,道:“在你眼中于我的评价倒是颇高。”
叶星寒冷冷道:“这世上最麻烦的人,就是像你这样的人。”
“为何?”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没有欲望的人永远最难对付,你……与李岑飞一样。”
莫松客把酒壶重新系回腰间,又道:“世上又怎么会有无欲之人。”
叶星寒又是冷笑一声,道:“不错,世上没有无欲之人,只是你的欲望早在多年前,就随着你心爱的女人一起灰飞烟灭。”
莫松客仿佛没有听到叶星寒的话,他仍旧带着笑意,道:“我说过,以前的叶星寒不会是用言语攻击对手的人,你应该知道这番话并不能激怒我。”
叶星寒语气不变地道:“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
“所以,在三位归真之前,你仍旧要试一试?”莫松客语气如常地道。
他身后的两位幻剑山隔代长老,已停在归真小成之境多年,他们一直隐居在幻剑山断剑峰,此刻受掌门云松鹤密令,与莫松客同守洗剑潭。
因为洗剑潭中,有幻剑门镇派之宝菱花石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终究还是没有瞒住叶星寒。
千余年前,泗水河泛滥成灾乃是家常便饭,导致饿殍满地民不聊生,河边几乎无人居住。
幻剑门开山祖师菱花道人心系众生,便以自身秘宝“菱花石”辅以无上神通布下止水大阵,将泗水灾情止住,这个大阵最关键的阵眼,便是幻剑山上的洗剑潭。
叶星寒耗神多年,终于在某一日得知了这个秘密,他非常清楚若是能够破坏阵眼,将会给北魏的南征大军造成多大便利。
如今,那处惊天阵眼就在前面,他又怎能轻言放弃。
叶星寒此刻神色微冷,缓缓道:“今日既来,无论如何也该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