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娴侧过头时，清楚地看见陆之希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他紧张得甚至不敢在宥泫汐面前稍稍动一下手指。
“你……”陆之希努力秉着呼吸瞥向泫汐。
泫汐站在一边，显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勾起魅惑的唇角，他侧过头颇有意味地凝视着小娴的眼睛，“呵呵……墨小娴！你用不着和陆之希这样牵扯不清吧？”转过身冷冷地笑着讽刺，“你就不怕颜泽误会？”
“宥泫汐……”她是直接把他的话忽略掉的，回过神惊异地说，“刚才……你为什么说陆之希……”
“墨小娴我现在告诉你！”泫汐无比愤怒地盯住她，抬手指着陆之希的鼻子冷笑道，“陆之希他就是个变态！如果你再相信他，墨小娴！那你就真的是太可爱了！”
这句话让陆之希和小娴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但是两个人都出乎意料地沉默着。而两个人的情绪明显是没有交集的。
香樟林里的风安静下来，小娴轻轻甩了甩头，不再为宥泫汐的话多想，抬起头还是感激地说，“这一次……还是谢谢你。”
“呵呵……我不是帮你！墨小娴你配么？”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得让人无语，邪魅地扬起笑容，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跟陆之希过意不去而已，你不用那么自恋，这么自作多情！”
然后确切的说谁也没有看清楚宥泫汐是什么时候握紧了拳头，没有人意料到他会这么快出手，一拳将陆之希砸倒在地。他出手的时候甚至还在跟小娴说话！
“呃——”陆之希痛呼一声。
“Jason！”泫汐没有看他，只是紧蹙着邪魅的眉尾。
又是打架，又是惨烈的群殴，他出了这样就没什么解决方式了么？为什么每一次都要用暴力？
只是她不知道，是的，他喜欢用暴力解决很多事情，但是他却很少在使用暴力的时候这样皱过眉，更没有亲自动过手。
带着红黄斑点的树叶飞舞起来，宛如垂死挣扎的枯叶蝶用力冲向天空，成就了最美丽的风景。妖艳的血丝染上叶子的时候，她没有丝毫难过，只是皱着眉沉默着。
刚要开口却被泫汐抢先一步，他嘲弄地命令，“墨小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现在最好立刻给我滚蛋！”
最后她没有反驳，转身深吸一口气走了，走出几步她又听见宥泫汐毫无温度的话，他说，“手上一点点的擦伤需要这么费劲的包扎么？墨小娴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在装死么，我看只有颜泽那样的笨蛋才会相信你！”
她的身体猛的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右手臂上的白色绷带，只是皱了下眉。和宥泫汐这样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她刚要走。
“从早上一直绑到现在，反而会让伤口更加严重，你不知道夏天的伤口很容易腐烂和感染么？！”这是她听到宥泫汐说的第二句人话，这语气中虽然冰冷，但是有些嗔怪和微怒。
他……他好像真的是在关心她？
回过神他无比冷漠地叫了声Jason，四人停下来，然后匆匆离开了香樟林。
不知道是不是小娴的错觉，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小娴看见他的侧脸，虽然冰冷，英俊的眉宇间却隐藏着一些防备。
“以后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惹我生气！”他孤寂的背影消失在艺术楼的那个转角，还是觉得异常寂寞，她不知道这句话宥泫汐是对谁的警告。
墨小娴，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以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可以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陆之希，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以为你是老师我就会怕你，哪天你敢惹到我，我宥泫汐照样能够围殴你！
应该是对两个人说的吧，那种不屑，那种倨傲，真的不容易违抗呢，呵呵……可是她不是也对他说过的么：我不会对你的暴力和冷漠皱一下眉，我同样倔强，你不是已经明白了么？
----
九点钟按时下班，和Lier混熟了，换好衣服出门前她说了声再见，Lier同样友好地对她勾了勾唇角，说了声再见。他的微笑中有一种魔力，应该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才有的吧？
走出NOBLE正好看见颜泽优雅地拉开车门，小娴跑上去叫了他一声，亲昵地拉住他的手腕，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颜泽对她的亲昵动作一阵惊愕，刚才在车里他还在想一会儿见到她应该怎么办，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最后他只是愉快地勾起唇角，将手握紧，打开车门先让她坐好，之后什么也没问。
斯南仍旧没有出现，这让小娴很疑惑，她侧过头对颜泽眯了眯眼睛，小声问，“泽！斯南还没有恢复么？他有没有好一点？”
他正在沉思，所以回答得有些迟钝，“呃……我相信斯南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他明天就会出现！”
这一个月的确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终于圆满地解决了，蔡志强被送进了最高法院，判决下来是二十年，他一时不可能再被放出来！
侧过头微微蹙了蹙黛青色的眉心，睁开眼睛的时候颜泽正巧很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突兀地问，语气是落寞的，“小娴，你不会走吧？”
她听得震惊，回过神靠在他的怀里，说，“泽！我不会走的！我永远不会走的！”
“那么……你会给我解释的机会么？恩？”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愧疚。
她看着，看着，非常难过，抬起头望着他，无比抱歉地说，“泽……其实你一点也没错，你不用……”
“先让我说完，不管怎么样，你先听我说完！”他显得有些急促，甚至有些霸道。颜泽的手指缓缓扣紧时，小娴没有说下去，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听着。
“小娴，那天晚上斯南看见蔡志强，他们打得很惨烈，警方来的时候他还在失去理智地怒吼，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怕他再起冲突所以才那么匆忙地挂断电话。”
“我很抱歉小娴，我知道那个晚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想那时候你一定已经睡下了，我想晚点再打给你，或者等你回来我再向你当面说清楚。”
——不是，不是已经睡下了，而是一直没有睡。Karl学院的夜风真的很凉，我在那里，背靠着香樟树粗糙的树干，吹了一整夜的风，无数次地想到你，可是我要怎么跟你说这些？
“本来以为录完口供就可以走，结果斯南被拘留了一个星期，所以我在一星期后才来见你！我以为那天我就可以说清楚，可是就在两分钟前，邓叔打来电话说我爸妈已经到了机场……”
“我感到很抱歉，我想要抱着你可是你拒绝了我的拥抱。我想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在生气，可是我已经来不及问了。我想，再等下次吧！可是事情一直拖了一个月，我根本无法脱身。”
——对不起泽，我应该感到欣慰。那个拥抱我不该拒绝，可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开你。我知道这不是生气，我只是害怕触碰。可是这些，我又要怎么开口跟你说？
“之后的一个月我不是很忙，但是也抽不开身。以安的事情让斯南的情绪失控，他不止一次地让所有人滚蛋，不止一次地摔坏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就连以安也劝不了他。”
“我担心他，所以让以安即使不方便从法国回来也要好好劝他。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很痛苦，面对蔡志强一年后竟然被无罪释放的事实，我承认我也很痛苦，但是我很惭愧，没有斯南和以安那样深刻。”
——对不起泽，是我没有认真考虑你的处境和身不由己，我为之前对你的不理解感到愧疚和抱歉。可是这一声抱歉又要以怎么样的理由和你说，那晚的事情，让我决定绝口不提。
“小娴，我们曾经站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可以那样一直无忧无虑地幸福下去……我找到你，以安和斯南都找到自己所爱的人，然后任何地方都快乐着，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好！”
“可是一年前的三月十号，蔡志强破坏了一切！”
“……”
下车后小娴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颜泽一眼，他一定哭过，即使夜色笼罩了一切，她也看见了他眼眶中闪烁的泪光。温柔地侧身靠近他的怀里，小娴轻轻吻了一下他精致锁骨，潮湿温暖的吻，希望他能够稍微开心一点。
“泽……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以安的父母一定在天堂，他们一定在为你们虔诚的祈祷幸福，泽，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她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眸。
颜泽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微笑着说，“只要有你在，我一定会很幸福！所以，你一定不能走，答应我好么？”
她点头说不会，一定不会。
入夜的风里洋溢着愉快自由的笑声，但是她分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一滴一滴砸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泽……让我陪着你，让你陪着我，让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很快乐地在一起。上帝说，我们一定能够拥抱幸福。
---
坐在书桌旁边抬手抚了下脸，他的眼泪已经没有丝毫温度，但是触及到那些冰冷的液体时，依旧十分清晰地刺痛了心脏。抬手放在唇上用舌头舔了舔，苦涩的味道，像是秋思里难以抑制的悲伤，那么明显。
她记得那个星期五，她记得那场灾难的制造者是蔡志强，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就是以安。
那一天，Albert的校园里泛滥着大片大片的白光，那种耀眼的白光，但是她把它称作为“上帝亲手参与毁灭的黑色星期五”，那是件悲伤的事情，但是却发生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
每一个清晨和傍晚小娴都会去礼堂听颜泽的钢琴曲，受他的邀请，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贵宾，但是小娴不敢迟到，她总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到大礼堂，听他一首又一首地弹奏。
中午收到颜泽的短信，小娴正在急着去传达室的路上。他说小娴，我新创作了一首曲子，叫做《黑夜的紫瞳》，现在你有时间过来么，我在礼堂等着你。
她看完信息后安静愉快地笑了笑，大片的白光散在脸上将她的侧脸映衬得格外美丽。随手回了一个信息说马上过去，她急忙跑向传达室拿同学的报纸和信件。本来打算拿了就走的，结果出来的时候被一阵议论声吸引。
“嗨！听说蔡志强要去找萧斯南算账呢！”为首说话的男生一脸的期待，仿佛急于知道算账的结果，“我可真想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听说对付情敌的手段会很让人震惊呢。”
“哎！蔡志强那个家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现在可真为崔玲感到难过，非被逼着做他的女朋友！”
“听说她每天都给萧斯南写情书呢，而且上次我看见她穿着蓝色短裙跑来跑去的样子还真是蛮可爱的！可是被蔡志强缠上就完蛋了！呵呵……”
“两个男人间的决斗通常有好戏看，你们有谁知道蔡志强要怎么对付萧斯南啊？！”
“听说是用浓硫酸……”
“我的娘啊，这不是只有女生才会干的事情么？”
“……”
议论声还在继续，小娴微微皱了一下眉，心想：这个蔡志强一定是个疯子！而且她敢肯定，他对崔玲绝对只是想要占有而不是真爱。
不过谁知道两个男生为了一个女生会干出什么强悍的事情来呢……要是泼浓硫酸，那么蔡志强也太让人失望了。
她正低头想着，旁边的女生突然冲出去，而且差点把她撞到。
那个女孩显得很急促，她努力迎着风狂奔着，像是在跟风竞争着什么。手上的书籍全部掉落在地上，她没有停下来捡，她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一眼，只是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喂——你的书掉了！喂——”小娴跑上去大声喊她，可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她俯下身捡起那些书，好奇地翻看，书本上签着很有个性的名字：以安。
再次抬起头看她，以安的衣服被周围狂卷的风吹皱，她显得那么急促，像去赴一个约定，抑或阻止什么。
小娴回过神来，看了看表，时针停在十二点的位置，她惊呼一声连忙转身跑向礼堂。一样着急，恐怕那个女孩子也是为了去见一个男孩子吧？
---
以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高一楼区已经喘不过起来，她抬手努力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但是她不能停，她必须马上找到斯南，要快点找到他，否则他会有危险！！！
拿出手机站在零落的花树下给颜泽打电话，她说泽，斯南有没有和你在一起。那边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他说斯南不在，有人找他，他刚刚出去了。
她听到这句回答的时候几乎痛哭出来，她说泽你快告诉我他们约在哪里？你快告诉我斯南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说，在高一楼区的那个大操场。
以安立马挂断电话朝那边跑过去，心里一直想着要快一点，必须要快一点才好，再快一点，斯南你不要去！
那边果然围着很多人，中间有人在怒骂有人在争吵，以安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人群。
“萧斯南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凭什么让我女朋友对你死心塌地？”粗鲁的声音，蔡志强愤怒地指着斯南的鼻子怒吼，眼神疯狂而绝望。
斯南只是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那个叫崔玲的女孩是蔡志强的女朋友，况且他对崔玲本来就没有什么，看着对方这么愤怒，他反而微笑着说，“我没让你女朋友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过你女朋友，你不要为这种事情来找我！”
“你******混蛋还不承认，伪君子，小人！”他显得很急促，呼吸一阵一阵的，标出的口水都溅到了斯南的白色衬衫上，“你识相的就立刻给我离开她！或者你就最好给我滚出Albert！”
“该死！你现在最好给我立刻闭嘴！”斯南厌恶地皱眉，冰冷地说，“蔡志强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女朋友！不要有事没事就给我写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让人恶心！”
“你要是再这样不自量力地找我萧斯南的麻烦，我让你们两个混蛋在Albert都呆不下去！！！”
几乎谁都没有发现蔡志强将手伸进了口袋，谁也没有发现他手上突然出现的粘稠状的液体。
以安刚好从人群中钻进来，失声尖叫，“斯南——斯南你快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蔡志强疯狂地大吼，“萧斯南我******毁了你的容，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粘稠的液体飞溅出去，斯南惊呼一声但是已经没有余地躲开，他接受安排，他知道那瓶无色液体不是水，而是浓硫酸。
但是浓硫酸没有泼到他的脸上，他奇迹般的一点都没有溅到。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斯南睁开眼睛，毒辣的阳光刺伤了他的眼睛。
是谁，是谁挡在了他的前面，是谁替他挡掉了浓硫酸？
她……她怎么样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她，尖叫出声，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但是他无法用泪水替她洗掉那些浓硫酸。
“以安——以安——以安——”
她的痛呼声因为脸上的刺痛而剧烈颤抖，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可抑制地抽搐。两分钟后斯南已经认不出她，妖艳的血，撕裂的皮肉，灼热，滚烫的褶皱，烟……
直到她昏迷，粘稠的液体还在进一步侵蚀着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他疯狂地跪下来，疯狂的抱着她，疯狂地哭泣，声音嘶哑而尖利。
“不！不要！以安——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他说得语无伦次。
在樱开得格外绚烂的时候她美丽的脸在浓硫酸的作用下顷刻间毁灭，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残忍的痛。
斯南颤抖着看她，四周的人急忙打120急救，可是他觉得她活不了了，她一定是活不了了，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以安——以安你一定要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以安——以安你快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颜泽你快来啊！颜泽你快来看看她！她快要死了！她真的快要死了！”
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围了很多人，颜泽冲进人群看到以安，从来不流泪的他，泪流不止。
为什么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就会出事，一个小时前他们三个还坐在一起谈论颜泽刚刚写的那首曲子，以安说很好听，她说她很喜欢这样的旋律。
她说泽，我相信小娴一定也会喜欢的，你一定能够感动她，你们一定能够在一起的；她说斯南，你什么时候也去找一个啊，那个崔玲对你这么专情，而且我也觉得她长得好可爱，不如你接受她算了。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笑着，她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迷人，现在……只是一个小时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的？！
救护车开走，那里还是一片混乱，全校都在谈论着这几件事情，原因，经过，唯独没有人知道结果，以及他们所付出的那些理所当然的惨痛的代价。
他们不知道，之后的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以安的父母在赶去法国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双双去世，而以安，她怎么样了？那些可恶的浓硫酸不仅夺走了她美丽的脸，少许还溅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终于知道高一的那个三月，颜泽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地跑出礼堂，那么疯狂地哭泣，她从来没有看过他那么疯狂地哭。
那天因为在路上耽搁的原因，小娴气喘吁吁地跑进礼堂。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颜泽停下弹奏的手指，站起来看着双颊绯红的她微微勾起唇角，他显得非常喜悦，仿佛所有快乐的情绪都是只为了等她的到来。
颜泽拿出纸巾替她擦汗的时候她没有可以躲开，她只是很仔细地看着颜泽近在咫尺的微笑的脸，然后渐渐地，脸颊变得更加红润，像是施了淡淡的腮红，有一种比飞旋的樱更加气质特别的美丽。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他笑得那么像个小孩却那么帅气，她承认，自己已经被面前的男孩子无可救药地蛊惑了。
“在路上耽搁了几分钟，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啊泽。”她拿过他手上的纸巾，微笑着说，“我自己来吧。泽。”
“泽，今天你又有新的曲子么？”
其实离真正遇到不过三天，三月七号颜泽邀请她听钢琴曲，她选择听《虚迷幻境》。第二天她就这样叫他，她说，泽，我能这样叫你么？泽，这样叫你是不是很好听？
颜泽牵过她的手，温柔地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然后他修长的指尖袅袅地流淌出动听的旋律，那种彼此依赖的喜悦，是对彼此相爱的证明。
“泽，这首钢琴曲是你晚上写的是么？”她侧过头淡淡的问。
“恩，你怎么会知道？”美丽动听的旋律还在继续，他笑着看她。
“有一个男孩，他在寂寞的夜里认真的画着音符，夜安静得有些柔和，他用心地谱完了这首曲子。”
“他本来很难过，他之前的曲子都显得那么悲伤，但是他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在他的心里一定很重要很重要。”
“后来他的曲子里是喜悦的音符，为了表达他的情绪，他还在曲子里加入了一点点的想念，一点点的忧伤，还有满满的爱。”
“思念和爱都是厚重的，像波澜，在海上必然会抑制不住地奔腾；忧伤则是宁静的，像湖，很淡很安然。”
“泽，我说的对么？我猜想那个人一定是个女孩吧，她在你的心里一定很重要，很重要，对不对？”
小娴睁大眼睛看着他，指手画脚的样子像个十岁的孩子。
其实他想用这首曲子向她表明心意，他说，你说的完全正确，小娴……这个时候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他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着斯南的名字，他对小娴说了句抱歉，转身接电话。
悲剧之所以成为悲剧，也许就是因为它发生得让人毫无防备。
当你看见三月的樱在泛着白光的阳光下绚丽地绽放；当你看见花树下清纯的女孩羞涩地接受了男孩第一个印在唇边的吻；当你看见从观景楼上飞下来无数的白色纸飞机，每一只上都写着，亲爱的，我爱你；当你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哭喊，崩溃般地哭喊，“颜泽你快来啊！你快来看看她啊！她快要死了！她快要死了！”
他宛如梦呓般的叫了一声“以安”，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下来。他转身拔腿就跑，他狂奔，他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小娴但是他已经无法顾及这么多，他感到抱歉，非常抱歉。
可是他控制不住地颤动着唇角却发不出一个字。无言有时候让人控制不住地忧伤，那是沉默的一种境界。在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娴脚踝处流血的时候，在跌坐在以安身侧，拼命地叫着以安你快活过来的时候，整片天空都是那种悲伤的深蓝色。
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
说一万次的抱歉都没有用，在小娴撞伤的时候应该去关心，在以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应该有所怀疑，可是没有，他一点都没有那样做。
有些事情，是无法重新来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