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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干儿子

飞扬的尘土,呛人的甲醛,吵闹的电焊声音,早已是方格生活中的伴奏。虽然环境很恶劣,但是方格却毫不在意。这里能忘却丈夫的出轨,婆婆对孙子的期盼。这里是她的战场,生活成本的来源,是她所有生活尊严的象征。

方格从门卫那里拿了个安全帽,进了东盛国际的顶层。捂着嘴来到了刚刚装修好的一间办公室,这是两个月之前方格辛苦争取到的一个项目。

东盛国际总部在美国,自十年前上市后,规模可谓是侵略式的发展,东盛广场的大楼可谓在全世界各处伫立。

A市是东盛国际的中国总部,就在这座大厦的旁边,去年已经有一栋办公大楼投入使用,而今年却又是一撞大厦拔地而起。每次经过那两座大厦,方格都感叹着东盛国际的强大。

那两座大厦的装修工程,方格连边也沾不到。

这次为了迎接东盛国际的新任总裁来A市,上面下来命令,要求重新装修董事长办公室。

装修一个办公室事小,要是能永久钓上东盛国际这跳超级大鱼,下下辈子也不用愁了。A市大大小小的装饰公司都拿出看家本领,包括张麒的创世装饰。

方格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设计师,熬了两个通宵设计了一套方案,又加了自己一些小想法,竟破天荒的打败了各个强有力的公司,一举夺魁。

方格的好姐妹张娇娇嘲笑说,

“那位总裁这么low的口味啊。”

一个月后,这个看似小却不小的工程完工了。

最后铺的大理石地面,只是大理石下面的水泥还没完全干掉,工人急于搬过重的办公设备,不小心栽倒,不仅工人住了院,地面也被砸坏了一部分。所以东盛国际A市的高级主管兼代理总裁康之文打电话给方格,看能不能帮忙修一修。

方格知道这已经不是她的责任了,因为工程已经验收完毕了,最后一尾款也已经到手。而且康总口里的帮忙是免费的,方格还要付钱给工人,但方格还是一口就答应了,因为对方格而言这不是麻烦,这是机遇。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康之文就从里面迎了过来,方格立刻就被康之文高大的身材笼罩在黑影里。

康之文四十有六,年近五旬,虽然眼角有丝丝细线,但器宇轩昂的他还是看上去像是刚刚四十。

康之文是一个极有修养的男人,他很欣赏方格的安静与独立,所以平时也很照顾她,

而方格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气质出众,与一般只注重利益的商人不同,所以很是尊敬他。

已是合作第二次,虽然见面不多,但也算是熟人了。

“哎呀,这点小事方老板还亲自来了啊。”

方老板是方格生意上的一致对外总称,虽然初听方格很是不习惯,但是她知道“方小姐”是很难做成生意的。

“康总,我来看看情况有没有很严重,好做好最全的补救准备。”

康之文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方格仔细观察起“事故现场”来。

康之文回头去拿早先买好的饮料,边说,

“这次实在是麻烦了,也是没想到总裁会改变行程提前到A市。我也是急了点,心想先让工人把大体的办公设备一摆,也会好看一点,谁知他们这么不小心。。。。”

康之文回过头刚要把饮料给方格,发现她已经蹲在地上细细研究着,身影小的让人心疼。而鬓角和额头散落的一些碎发,更是让方格显得柔美动人,康之文看的不禁有些回不过神。

方格抬起头,明艳的笑了笑,

“他们也是不小心,没事的,我看问题不大,坏的不多,而且集中,很好解决的,我现在就找人来修。”

“好。”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康之文回答。

方格立即打了几通电话,找了之前的工人一一谈好,又让人运来材料,当康总听到方格跟电话那头说“工钱还是按之前那个数算。”时,心里不免有些内疚,等方格挂完电话,

“明天你有空吗?”

方格看着自己的手机,没有抬头,问道,

“怎么了?”

“来讨论一下员工公寓怎么装修。”

方格猛然抬起头,表情从疑惑变成了狂喜,

“你的意思是。。。。?”

“这个总裁办公室装修的不错,所以员工公寓就交给你吧,你拟一个合同,同上次的一样便可。”

方格一下子两手抓住了康之文的胳膊,嘴角弧度不断的扩大,

“真的?”

康之文点了点头,

方格像是个拿到糖果的孩子般欢呼雀跃起来。

“康总你真是太伟大啦。”

康之文第一次从方格的眼中看到了天真,冥冥中他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他知道,某些东西发芽了就很难阻止它生长。

“怎么样?庆祝一下吧!就算中秋节我请客。”他乘胜追击。

冷静下来的方格脸上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但是她摇了摇头。

“怎么能让您请客呢,当然是我请啦,不过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吧。”

“呵呵,陪老公吧。”康之文有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不是,他出差了,是陪我干儿子!”

告了别,目送方格走出大楼,康之文终于卸下笑容,失望之情跃于脸上。

来到城市边缘的一所老社区内,这里的每一座楼墙皮都有些脱落。方格提着两个袋子进了单元楼,楼层里有异味弥漫,方格早已习惯,这是她经常会来的地方,特别是最近半年,因为她大学最好的姐妹张娇娇一个月前“为她”添了一个干儿子,对她来说,这里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有温度的地方。

张娇娇开门看到方格手中的两个满满的袋子时,首先摇了摇头,

“绝对是差别待遇,没我儿子之前,也没见你买过礼物。”

“这些礼物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干儿子的。”

张娇娇翻白眼之际,方格早已闪了进去,并且直接走进了卧房。

看到干儿子苏小明正留着哈喇子敲打玩具,方格心头一软,立刻就抱起了小明,一边还柔声的问,

“小明,有没有想我啊?”

小明竟然抬了抬手,方格立刻喜笑嫣然,

“干妈真是没白疼你啊,那小明怎么没有给我打个电话呢?”

小明又抬了两下手,方格更是欣喜若狂,

“小明想给干妈打电话呀,但是妈妈不让是吧。”

张娇娇几乎没有听见方格白痴的臆想,她扒拉着方格带来的两个袋子,一袋子是月饼,另一袋子是玩具,

“哎,方格,我上次可跟你说过我想吃火锅的啊。”

“那不行,我干儿子吃饭还要考你胸前那两个大馒头呢,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害了我干儿子。”

张娇娇有些绝望的瘫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现在整天的喝粥吃咸菜,都快疯了。”

方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苏大明呢?今天中秋节还上班啊?”苏大明是张娇娇的老公。

张娇娇摇摇头,说:“没有,苏大明同学聚会去了,这个点快回来了吧。”

同学聚会,方格心头猛然一跳,刚拿到手里的奶瓶不小心从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张娇娇立马解释道,

“是高中同学聚会啦。”

方格缓了缓神,笑了笑,接过了张娇娇捡起的奶瓶,

“我没怎么,是手上沾了些奶水,滑了。”

张娇娇叹了口气,

“好吧,我去做点饭。”

就在张娇娇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时候,苏大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风风火火,还有得意洋洋,看到方格的时候,他更是睁大了本来就囧囧有神的眼睛,

“格格来啦,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在方格眼里,就算苏大明身体各部位长得还可以,但是他那傻里傻气的气质,方格还是很担心会遗传给她的干儿子,这不一看到她首先问的是吃的,似乎张娇娇也有样学样了。

“全是给我干儿子的,你不许动。”

本来看方格那么喜欢儿子,苏大明还以为自己能沾点光呢。

苏大明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开了口:“张麒这小子最近在干什么呢?”

苏大明总是会问些张麒的事情,以显示自己是家里的男人。

“他出差了。”

张娇娇盖上锅盖,在厨房悄悄的听着外面的对话,

苏大明看了一眼方格,放下苹果,说道,

“别看张麒这小子人缘好,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会算计,不为学校争取福利,还贪过学校的钱。”

方格有些吃惊,这是第一次从苏大明口中听到张麒的坏话,

“你不是早毕业了吗?你怎么知道的?”

苏大明有些得意了,

“能让一般人知道吗?你看张麒出轨就知道他是个伪君子。”

这可不是自己老婆告诉自己的,张麒上过几期杂志采访,在A市也算小有名气,只要熟识张琪的人都知道他在瑞豪bao养女大学生的事。

张娇娇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刚要走出厨房,可锅里的汤沸了,

方格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大明完全没有顾忌到方格的情绪,自顾自的又说起来:“我听说他为了拿到东盛国际的单子,竟然给那个康之文送女人。虽然康之文风流也是出了名的,可康之文没接受,听说还挺生气,单子也没接到,拍老虎蹄子上了,活该,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说他跟欧。。。。”

苏大明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身后一阵狂风袭来,苏大明心叫不妙,立即往左一闪,回过头来一看,是老婆张娇娇提着菜刀出来了,

“老婆,你干什么啊?”

张娇娇一脸怒气道,

“苏大明,你是不是想让我抛夫弃子?”

‘抛夫弃子’苏大明听到这四个字,立马就傻了,完全没了刚才的一副吊儿郎当样,上前一把抱住老婆,可怜兮兮的乞求道,

“老婆,千万不要啊,孩子还这么小,你舍得吗?”

张娇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甩开自己的老公,

“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苏大明立即欣喜的站直,敬了个礼,“遵命。”

等苏大明风一般的飞进厨房,张娇娇再看向方格,方格脸上已是一脸死白,张娇娇走过去握住方格的手,

“格格,苏大明就是一个大嘴巴,你别放心上。”

方格亲了自己的干儿子一口,勉强的笑了笑,

“我知道,儿子给你,我要走了。”

方格把干儿子放到张娇娇怀里,拿起自己的包,

“这么晚了你还能去哪儿,今晚上就在这儿吃饭,不准走。”张娇娇拦在方格身前,态度强硬。

“我还有些事,你就别吓唬苏大明了,虽然他智商低,但至少是我干儿子的亲爸。”

张娇娇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格,知道她和苏大明的仇恨一时半会解不了,便也没再劝。

走到门口的方格又回过头问道:“还有,真的让我干儿子叫苏小明吗?”

张娇娇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那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精神,

“你放心好了,相貌虽然像了大明,但是智商还是随我的。”

方格有些无奈,

“那更不让人放心,算了,我走了。”

方格打开门,张娇娇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了方格,

“格格,大明虽然说的话粗,但是还是有些道理的,你跟张麒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着急。”

方格回眸一笑,没有回答,关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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