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韬现在的心情郁闷得很,恼火得很!
胡明韬是徐州卫的军户出身的,不过这年头,现在的军户一点都不是个好差使,尽是苦哈哈,可谁叫他家是祖传的军户呢。不过好在他跟着一位在戚继光戚少保大人帐下从过军的老军户学过武艺,有几分本事,所以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就外出当兵了。虽然这个时候都认为: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况且原本是军户的人都躲着开溜做逃兵,因为当时军户待遇极低,而这时大明的边境上狼烟四起,东有倭寇入寇朝鲜,西有蒙古鞑子哱拜在宁夏杀官造反,后来又有西南苗疆土司杨应龙无法无天,悍然叛变,朝廷不断的征兵派人去平定叛乱,时常征战,兵丁死伤无数。人人都觉得去当兵是自成寻死路、是把脑袋挂在腰上做买卖。可是胡明韬的看法不一样:男子汉就应当以军功来获取荣华富贵,高官厚爵!于是他就加入揭榜入募,成为了一名军士,跟着朝廷大军开进播州,在那里苦战了几年,仗着武艺过人、胆大心细,再加上皇天保佑,他胡明韬虽然大大小小受过几次伤,挂了几回彩,不过都无大碍。于是上峰赏识,依照军功成为了副千户,在遵义那边暂时安身下来。只是好景不长,当地的同袍眼红暗中嫉妒陷害他,使出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巡按御史参了一本,又在屁股上打了八十大板,革职了。胡明韬愤愤不平,然又迫不得已,只好又孤身回到故里。
胡明韬的父母都过世得比较早,加之他家中清贫,又热衷武艺,所以到十八岁离家外出闯荡时尚未娶亲,现在回到徐州老家,只好投靠在唯一的胞兄胡贤韬家中。胡贤韬是个老实的军户,种着卫里的军屯土地二十亩,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只是卫所里的拾千户和他家关系是世交,两家关系良好,一直照顾有加,时常提携,加上胡贤韬也一真是勤俭持家,时常做些小生意,这样日子稍为好了一些。只是这些年天灾不断,土地收成也不是很好,加之朝廷征税又什么酷厉,胡贤韬就算是有这二十亩土地,用来养家糊口也是困难得很,胡贤韬感觉这日子啊,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好一年了。
兄弟胡明韬的归来,胡贤韬又喜欢又担忧。喜欢的是唯一的亲弟弟平安归来,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身上还带了不少钱财;担忧是的弟弟既无官袍加身,也无长随跟从,并不像之前信中所说的是副千户军职的模样。不过后来胡明韬也直通通地跟他说了情况,同时安慰长兄:“大哥,我只是被奸贼陷害,导致得罪上司革职而已,时日一久,朝廷终究会将我的冤屈洗刷的,到时不但会官复原职,说不定还能再升上一级,你放心好了!”胡贤韬知道这也只是安慰的话,只是没法子,任由弟弟
胡明韬于是就在长兄家住了下来,因为无职在身,所以整日里都是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就先后出去找了几份差使,但都不合心意,现在还是闲散在家,四处与达官缙绅交游。胡明韬他小时候开过蒙,上过私塾,略识点字。一日闲来无事,看见大哥胡贤韬唯一的儿子胡文道在那里温习功课。胡贤韬育有一子三女,长女今年胡文桔十三岁,也快到了及笄之年,三女胡文梅九岁,四女胡文夏六岁,因为家境不好,养不起那么多儿女,最小胡文娥就送给别人做童养媳了。唯一的儿子胡文道排行第二,今年十一岁,相貌长得眉清目秀,可是特别老实巴交,胆小怕事,在学堂里老是受人欺负,学业又不咋样。
胡明韬于是出言考核胡文道,一问之下就发现侄子功课学识很差,很是不满意,于是便起了督导的心思。因那胡明韬自小,长兄对他就是关爱有加,所以现时自己对侄子也是同理,期望甚高,希望侄子能多学点本事,将来也能出人头地,好光宗耀祖。胡明韬督导几日下来,这才发现侄子非常的鲁钝,此外又是懦弱胆小,孤僻怕事,为人处事太过老实本分,很是失望。因为如今世风日下,个个都精于算计,徐州这地方的民风虽然没有变得尔虞我诈,但也是人心不古,所以像胡文道这样的性格平时肯定会吃亏,将来长大了,说不定连祖宗的基业都保不住。
胡明韬别无他法,只好抱着铁杵磨成针的想法,天天督导学文习武,可是几个月下来,胡文道什么长进都没有。胡明韬心中甚是气馁,寻思着要想个什么好的方法,让胡文道能长进些。前段时间听说官府抓住了几名无法无天的强人,朝廷判了秋决下来。胡明韬心想:这秋决的事儿,乃是大杀大伐的事儿,最是励人心魂,带着侄子去见见血,沾沾杀气,说不定能让他胆子壮些。谁料不去还好,一去就弄出了个天大祸事来了。要知道胡文道心虚胆弱,气血不足,加之处决的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血气十足,胡文道小小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血腥场面,被这血气一冲,登时便被吓得面如白纸,晕倒在地。胡明韬心中对侄子的身家性命关切过重,忽然间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场面,一下子就蒙了。不过好在他胡明韬也是从尸山血海的大场面闯过来的,这事只让他怔了一下,不到几个呼吸间就回过神来,赶紧抱起侄子就猛戳人中,进行抢救,待到胡文道苏醒过来,又脚不沾地直奔城东找有名的高大夫,请他施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