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公府归居院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风轻轻掀开床帘一角,只余女子满头青丝铺满了金荣枕。温和的日光打在她脸上说不出的苍白。一双星眸空洞中夹杂着强烈的不甘。
一阵阵急促脚步声纷至踏来,衣衫破空的声响伴着檀香味充斥在女子的周围,骨瘦如柴的手指攥紧了身下锦被,无神的双目此刻早已恢复清明死死盯向床帘外。
费力撑着早已亏空的身子,失去光泽的墨发无力垂泄而下,荡漾在空中。了无血色的脸庞早已看不出当年京华色
二十出头的男子渡步到床边,一袭蓝衣包裹修身,昔日总是春风和煦,脸上略带浅笑的面容满是复杂,眉峰处似有化不开的劫。薄唇轻颤,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吐出。挥手间,婢女手托着褐色汤药飘然而至。不时袅袅上升的烟雾逐渐模糊了旧人面容。
遥想当年京华色,君自归来,候红妆。。。
荣娩看着昔日山盟海誓的人,无声笑了,真是讽刺极了,口口声声说爱她的驸马竟是包藏祸心,他爱的恐怕只是她身后帝后万千宠爱,她皇兄的信任,她只不过是他上位的棋子,他谋反要挟她亲人的人质罢了。
许是气极,荣娩双目逐渐瞪圆,胸口剧烈起伏着。灰白的唇动了动,再难吐出话语。晕眩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充斥着。最终眼睛只剩下黑白。所有感官尽数埋没,只有液体穿喉而过。。。。
香炉上的青烟袅袅升起,浑浊色浸染了一方天地。
床上伊人好似睡着了,宁静又祥和。又是一阵南风吹,轻轻掀开床帘一角,似送女子乘飞归去。满室的伊人香,散落在天涯各处。
南毅看着床上的女子没了呼吸后,终是轻嘲了一下,修长的双指抚上荣娩苍白的脸上,眸光幽色翻涌,归于平静。若是你能够听话一些,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了,可惜啊,娩娩,你到死都休想踏出南公府一步,你就乖乖呆在这里,陪着我,好好的看着我踏了你荣氏江山。
逐渐陷入疯魔的南毅面上尽是扭曲,再也不见温和。。。。。
在别人看不见的目光中,荣娩冷眼看着床榻疯魔的南毅,心中的恨驱逐着她丢了公主礼仪扑向床上之人,却只见,穿体而过,南毅仍然抱着她自语。失控的她,大声尖叫着“滚,你滚,不要碰我,你这个伪君子,滚。。。。”。“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永远痛失所爱”不管处于灵魂的荣娩如何愤恨,也不见撼动南毅半分。“啊啊啊。。。”极大的精神压迫使得荣娩歇斯底里大叫。。。。。。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荣娩仿佛又过了一生,所有的情绪归于平静,早没了情感,留下来的只剩下麻木,她出不了南公府,灵魂状态的她,游走在每一个角落,初时看见她生前仇人之时,她还是会冲上去,大声叫骂,后来,她知道她仍然伤不了他们。最后也只是看着南公府四季花落,春又归。
荣娩游荡在世间,浑浑噩噩,不知朝夕,她只记得南毅最后不得善终,南国公府最后也被抄家了,她的骨灰也归于皇家宗祠,她不再束缚在区区南国公府里,她可以游离四海,看世间无常。。。
荣娩最后意识退尽时,是在她十四岁出宫赏玩的柳桥畔。杨柳依依,物是人非,水波粼粼,撒了一片耀眼金色。
荣娩时常在想若是当年,再晚一点是不是所有都不一样了,她是不是也不会苦离一生,魂游天地。
心有朱砂,画而为骨。
执血为墨,可如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