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杜亦农昨天随团去邻县考察，赵红静想趁此去奉城看顾明波，不然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她的心里只感到酸酸的。自从顾明波来奉城，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恋。
也许情人间的心是相通的，正在这时，赵红静接到了顾明波的电话。
“红静，我明天就要去义乌了。”
“这么急。”
“这里的生意都已处理完毕，义乌那边进场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我必须先过去准备一下。”
“我正想过去看你。”
“你走路不方便就不要来了。”
“我想见你。”
“要不我去海阳镇找你。”
“不用，还是我去奉城，妈和保姆都在家里，说话不方便。”那时，叶飘扬已给赵红静请了保姆。
“她们这会儿不在家？”
“不在，都去街上了。明波哥，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那好，我等你。”顾明波只得表示同意。
顾明波的来电更坚定了赵红静去奉城看他的打算，等母亲和保姆从街上回来，赵红静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你这是到哪里去？”叶飘扬疑惑地问。
“妈，我想去县城一趟。”
“干吗去？”
“上次我同事说要结婚，具体不知在什么时候，我想去问一下，否则错过不好，我结婚时，她可送了人情。”
“打个电话问一下就好了，用不着挺着大肚子去跑一趟。”
“没事，医生说，多走动对生产有好处。”
“已落月了，你要多注意，万一半路上生了，那就麻烦了。”
“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不会那么凑巧。”
“那你就去吧，早去早回。”
“妈，反正亦农不在家，我想住一个晚上再回来，免得吃力。”
“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多注意。”
这些日子，顾明波一直在奉城，叶飘扬并不知情，也就没想到女儿这是去和他幽会。
赵红静到时，顾明波已准备好午饭等着她。
出租屋内原来堆积如山的商品已售罄，只剩下床铺孤伶伶地蜷缩在原来的角落里。
能在临走时见到赵红静，顾明波感到欣慰，但嘴上还是说：“红静，那么远的路，你真不该来，这多不方便。”
“这一走，我就要生产，你又那么忙，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你，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赵红静男，走过去，轻轻地依在他的怀里。
顾明波何尝不是这样，抚着她的脸庞，心里充满就要离别的伤感。
“明波哥，今晚我不回去了，等下吃了饭后，我们什么地方都不去，就睡觉好吗？我好想象上次一样躺在你怀里，让你抱抱我。”
“你老公呢？”
“他出差去了。”
“不会再有事吧？”他没忘记上次赵红静留宿时出现的危险。
“不会，昨天刚走，不可能那么快就回来。”
“当时太危险了，万一他不相信你，追根刨底找你同事去问，也许你会露馅。”
“我料他不会，因为他相信着我。”
“我到现在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和他如此恩爱，也会把握不住，跟其他男人同睡一张床，这世上是真的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都没有了。”
“别没良心，我可为你才这么做的。没有你的存在，我不会这样做。”
“我不知道这是社会进步，还是倒退？”
“当然是进步了，人性解放，思潮活跃，生活开放丰富呗。”
“我为他感到悲哀。”
“用不着你悲天悯人，你还是想想自己吧，人家很快就可做孩子的父亲了，而你呢，孤伶伶的一个人，连女朋友的影子也没有。我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去找一个？”
“没想过。”
“要不要我替你物色一个？”
“不要，我不想害人家，也不想使你难过。”
“这话怎讲？”赵红静不禁愣了一下。
顾明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搪塞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哪有条件去跟人家谈情说爱？”
“明波哥，我常常想，对于如今你的遭遇，我负有一定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时我能坚决一点，不管天涯海角，狂风暴雨，都跟你在一起，也许你就不会遭遇那些不幸。”
“当时和你分手，责任在我，跟你没关系。”顾明波若有所思地说。
“明波哥，如果你不嫌弃我已怀孕，等一会我想要。”
赵红静结婚多年，对性已放得很开，此刻和初恋情人在一起，想到过了今天，明天就要分手，她的心里充满失落。作为女人，在这样的时刻，除了向心上，人无私奉献自己的肉体外，其它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尽管碍于丈夫和孩子，心中有这样那样的重重顾虑。
顾明波对自己选择去义鸟的决定感到庆幸，赵红静果真如他所料向他提出了性的要求。她在怀孕期间欲望尚且如此强烈，想必生了小孩后更会变本加厉。只要他不离开奉城一天，终有一刻，他会招架不住她的央求与进攻，跟她陷入偷情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红静，我们不能对不起你老公，看得出他很爱你，你不能背叛他。好了，不去说那些了，你快坐吧，走了这许多路，又一直站着，身子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没有，就是有不适，见到你也就好了。”
话虽这样说，赵红静还是打了一个冷噤。刚才由于兴奋，她没感觉任何不适，这会儿经顾明波这一提醒，小腹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不由得一阵惊慌。
“红静，你怎么了？”顾明波察觉了赵红静的异常。
“不好，明波哥，我恐怕真的就要生了。”
“那就快去医院。”
“什么都没有准备，这可怎么办？”
“没事，可以打电话告诉阿姨，让她带过来。”
真的要感谢昨天没把自行车给处理了，否则，这里离医院尚有一段路程，他不知该如何将赵红静弄过去。空了被蛇咬了他可以背她一路狂奔，然而赵红静挺着大肚子，他纵有浑身力气，也无法背她。
“红静，我骑自行车送你过去，你挺得住吗？”
这时，腹痛已一阵紧似一阵，额头上已冒出虚汗，为了不给顾明波带去过多担忧，赵红静强忍着：说：“挺得住。”
“你抱住我，千万别乱动。”骑上车后，顾明波扭头关照道。
“我知道了。”赵红静不禁将脸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她在想，幸亏已到出租屋和顾明波在一起，如果这会儿在车上或在路上，她可怎么办？她后悔不该任性不听母亲的话今天来县城。
很快，两人来到了医院，顾明波找了个地方让赵红静坐下休息，自己便一路跑着去办手续。办好手续回来，赵红静已疼得倒在椅子上。
“红静，再坚持一会，我们这就去病房。”
“明波哥，不忙，还是先去挂个电话告诉我妈，让她快点来。”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
“不能，明波哥，妈不清楚你在奉城，如果让她知道这次我是来看你的，她也许会不高兴，你扶我过去打吧。”
顾明波心想也是，上次他去海阳镇见叶飘扬，就是按照赵红静的意思，没告诉她还在奉城。
“妈，你快来医院，我就要生了。”在值班室，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倍感无助的赵红静竟像小孩似的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在哪个医院？”
“我在县城第一医院，手续已办好了，住在506病房。”
“我让你不要乱走，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话筒里清晰地传来叶飘扬的责怪声，“还有那个杜亦农，真是混帐的东西，老婆就要生了，他倒好，推得干干净净的，在外边游荡。”
“妈，别怪他，他这也是为了工作。”
“他完全可向领导说明，请假。”
想到自己即将就要走上产床，经受生与死的考验，却不知道丈夫此刻在什么地方，赵红静心里一阵伤心，哭得更欢了。
“你别急，妈立即就来。”尽管有许多不满，见女儿哭哭啼啼的，叶飘扬连忙给予安慰，不敢再埋怨她。
“妈很快就要来了，你回去吧。”到病房时，赵红静轻声对顾明波说。
“等她来了再走，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留下。”
赵红静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说：“不行，等一会来肯定还有保姆在一起，让她见了不好。”
“没有那么快的，等她们到楼下，我再回避也不迟。”
站在病房，透过窗口望下去，大门口的情况一目了然。
“明波哥，其实我很想你能陪着我，有你在我身边，我感到安心。”
“那我就不走了。”
“可惜你不是杜亦农。”
“他清楚你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怎么还会出差？”
“不去说他。”
“看来他这个人真的缺少心眼。”
“跟你比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
“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几天。”
从海阳镇到县城，满打满算也用不了一个小时，赵红静知道母亲和保姆顷刻间就要来了，她依依不舍地说：“明波哥，你到义乌后，可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反正避开节假日，避开吃饭的时候，他不可能在家。”
“我会的，我想等你生了孩子后再去那边。”
“不要，生意要紧，那边时间不等人。”
“你妈她们已来了。”顾明波望着大门口说。
“那你就快走吧。”
分别在即，顾明波显得十分激动，但病房里有许多人，他不敢做出什么亲热的动作，只是俯下身，轻声说：“希望你一切顺利，如愿以偿生个小胖子，为你母亲，也为他。”
“谢谢你，我也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顺利，生意越做越大。”
“再见了。”
“再见。”
两人泪眼相望，在叶飘扬和保姆还没踏上楼来的间隙，顾明波告别赵红静，从楼的另一通道悄悄地走了下去。
那一夜，顾明波辗侧翻身，没合眼片刻，一直惦念着赵红静。他不知道在自己难以成寐的时候，赵红静也在经受着非人的折磨。由于这是第一胎，分娩并不顺利。整整一夜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他去车站乘车时也还没生下来。
“医生，怎么这样难受，我挺不住了，我就要死了……”赵红静胡言乱语着。
“别瞎说，人家都是这样的，用力，再用力……”婴儿的头就在娘门口时隐时现，医生使劲掰着她的下身，助她一臂之力。
“妈啊，我真的要死了……”赵红静迸着一股气，声嘶力竭地嚎叫了一声。
婴儿的头终于露出了大半个，医生手疾眼快，容不得他再缩回去，一把将他拽了出来。
“哇——“婴儿的哭声惊天动地，赵红静的孩子终于来到了世上。
真是神奇，刚才还死去活来撕心裂胆般的痛，一挨婴儿落地，那痛那难受一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浑身瘫痪般地没一点力气。
“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你，生了个儿子。”
赵红静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这时，顾明波已踏上去义乌的汽车，面对这座给过他爱情，给过他梦想，但又没有收获的第二故乡，他百感交集。也许命中注定，他是一个飘浮不定的流浪的人儿，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奔赴一个又一个新的陌生的城市，去那里磨难拼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