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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那年送别顾明波,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空了终于控制不住蹲在路边,伤心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抹着红肿的眼睛,来到三岔路口时,只见法定师父站在那里,正在翘首盼望。

“师父……”她心里不觉一酸,叫着的同时,眼里又蒙上泪水。

早晨天刚朦朦亮,空了就出去了,一直到过了中午还没回来,法定师父身在寺里,心却七上八下,焦虑不安。她后悔不该答应空了去送顾明波,万一两人私奔了,这可怎么办,她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就一路寻思着走了出来。

望着来来往往的旅客,法定师父希冀能从中发现空了的身影,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空了始终没有回来。她想,空了一定已跟顾明波跑了。正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空了从公路上冒了出来,这令她惊喜万分。

“他已走了?”

空了伤心地点点头。

“空了,别难过,也别去想这些。师父为什么当初要替你取名叫空了,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世间万物就像过眼云烟,一切都是空的,一了百了,还是了了的好。”法定师父不是当事人,没有那种切肤的痛,不知道空了的心生不如死,简直像刀绞一般难受。

就这样,顾明波走了,空了的心也被他带走了半个。那些日子,佛顶山上的一切令空了触景伤情,不由自主地想起和顾明波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到那时,她就黯然神伤,不思茶饭。原来丰腴红润好端端的一个人,渐渐地瘦了,脸色因此变得蜡黄。

顾明波的辞退,空了知道这一切都是师父告的密。师父自己也承认,那天住持去井边撞见他俩亲亲热热的情景,就是她告诉他的。为此,空了不仅讨厌埋怨师父而且痛恨自己,怪自己为什么在那时会心生柔情。

她原本已决定为了他的生命安危,跟他断绝关系不再来往,没想到他一来到身边,原先的那些决定竟土崩瓦解,化为乌有。有时想起来,顾明波被开除,她负有一定不可推卸的责任,完全是她的优柔寡断造成的。如果那天师父问她是否喜欢顾明波是否愿意跟他还俗时不摇头不否认,也许师父不会去汇报。还有,面对顾明波恋恋不舍不肯离去时,如果她回来央求师父,也许辞退会免除,可是,一切该做的她没做,不该做的她却做了,她深感对不起顾明波。

自从顾明波走后,空了十分内疚与痛苦,佛顶山上的一切往往勾起空了对顾明波的一腔辛酸的回忆。山上丛林里曾留下她和顾明波挥刀砍柴的身影,井台边曾留下她和顾明波吊水时的朗朗笑声,平静清澈的井水曾共映过她和顾明波的盈盈笑脸,一千多级的石阶上,曾留下她和顾明波无数个往返于山上山下的矫健的身影,这一切,无法随着顾明波的离去与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空了每当想起,都会柔肠寸断。

空了再也无心抄写经书,只是偶尔去木工场拿些刨花。做这些的时候,她常常手在动,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隐约感到木工场里似乎缺少了什么。有一天,她终于想了起来,已许久没见到那个可爱的小木匠了。

“师父,你徒弟去了哪里?”她禁不住问他的师父。

“回家了,不回来了。”

“他去当兵了?”

“是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告诉我的。”说完这些,她又沉默下来,只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又失去了什么。

这一切,法定师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在担忧,如果一直在佛顶山上呆下去,空了的精神一定会崩溃。她不能让她再生活在给她带来创伤的佛顶山上,沉浸在回忆往事的阴影里而不能自拔。另外,法定师父还有一个秘而不宣的想法。

当时佛顶山上的慧济寺,和尚尼姑混合住在一起,顾明波被开除后,又陆续增加了几位年轻的和尚。法定师父想,虽然尘缘未尽的顾明波已被辞退,但日子一长,难保在另外的和尚中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顾明波。尤其她发现那几个新来的和尚,平常时不时地拿眼去打量空了,甚至在做佛课时也会冷不防地去看上一眼,那目光分明是色迷迷的,这令法定师父很不舒服,很不放心。恰巧附近小岛清月庵需要人,法定师父就自告奋勇地向方丈自荐,带着空了上了小岛。

到了小岛后,虽脱离了伤心之地,痛苦有所减轻,但空了还是常想起与顾明波度过的那些难忘的时光。为了排遣这难言的苦痛,每天除了拼命劳动以及一心做佛课外,清晨与傍晚,空了常去海边坐在礁石上,呆呆地望着潮起潮落奔腾不息的大海出神。

直到有一天,岛上来了一位与她一样苦命的大学生燕子,拜法定师父为师,取名善淑,出家为尼,和她师姐妹相称,那些痛苦才慢慢地从心中掘去。

这些情况,顾明波并不知道。

出运了产品,处理完家里的事务,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情结,给华枝一个答复,尽管叶飘扬在义乌催着他回去,顾明波还是踏上了去普陀山的路途。到了佛顶山后,顾明波才从师父住持的口中得知,空了和法定师父原来早已离开慧济寺,去了小岛。

“在佛顶山好好的,她们怎么去了小岛,法定师父这么大年纪了,免不了有个小病小痛,多不方便。”

“还不都是你引起的。”

“我引起的,这从何说起?”顾明波感到奇怪。

今天难得顾明波来看望,住持一高兴,就开着玩笑说:“你的功劳大着呢,当时你和空了的那些事,上面都知道。就是为了吸取这教训,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说到错也只有我和空了,怎么把法定师父也发配到了小岛上去?”

“不是发配,是她自己要求去的。不过,就是不去小岛,她们也无法再呆在佛顶山了。现在普陀山所有寺院庵堂,和尚住寺院,尼姑住庵堂,都已分的清清楚楚。”

“弟子真没想到,这件事会给普陀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话说回来,按照佛规,早就应该这样。”

“师父,去小岛方便吗?在什么地方乘船?”

“在短姑道头,要侍候,没有专门的船班,你想去那儿?”

“是的。”

住持沉吟了一下,说:“聪福,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还没忘怀空了?”住持依旧按照顾明波原先出家时的法号叫他,“师父劝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师父理解不了他,顾明波不想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这次,他来之前特意为师父带了几件文化衫。这衣服穿在身上挺舒服,是全棉的,既凉快又好洗。以前他在佛顶山,发现师父在休息时也穿着袈裟很不方便。礼轻情重,住持见了非常高兴。

“聪福,当年你被开除,一定怪师父了吧?”

“没有,师父,你对弟子的情义弟子记着。你给我的这许多钱,使我度过了不少困难,帮了我许多大忙。”

“应该的,应该的。”住持呵呵地笑了起来,“看到你现在发达了,师父感到好高兴,否则,师父的良心会不安的。这次来,你就在山上多住几天回去。”

“不,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不瞒你说,这次我主要是找空了来的。”

“该了的还是得了,该见的还是该见,去吧。”住持表示理解。

第二天一早,顾明波便搭船上了小岛。

小岛以往他曾听说过,但从没来过。今天第一次来,看着马尾松如廊的山岗,漫山遍野的红杜鹃,碧海蓝天,海鸥翱翔,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的美景。

顾明波一边走,一边思忖,不知空了这会儿在干吗,不知在见到他的一刹那会是什么反应?不知法定师父见了他后,是怒目圆睁,还是一笑泯恩仇,热情欢迎他?

翻过这条山岗,就来到了去向阳坡的路上,顾明波一眼瞥见路边菜地上有人正在上坟。

清明时节雨纷纷,前几天一场透雨,自然上的野草、庄稼、丛林经过洗涤,绿油油的焕发出无限生机。从丹象县到普陀山,一路上都有人在上坟,凭吊先人,寄托哀思。坟头上长长的白色纸带迎风飘荡,在春意盎然的原野上十分醒目,令人遐思。

随着向阳坡越来越近,顾明波发现在上坟的是空了。

“难道法定师父去世了?”顾明波不禁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空了正点香在拜,见身后有动静,忙转脸望去,许久没有认出这是顾明波。

“师姐,是我。”

“你是聪福?”难怪空了不敢相认,在佛顶山时,顾明波一身袈裟,剃着光头,只是砍柴时才偶尔换上破军装,神情淡漠,这会儿,眼前站着的顾明波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神采飞扬,梳着大背头,找不出丝毫在佛顶山时的影子。

顾明波笑咪咪地走过去,说:“师姐,你给谁在上坟,法定师父已死了?”

“阿弥陀佛,罪过,法定师父活得好好的,我这是在给师妹上坟。”

“你师妹?你都有师妹了,什么时候收的?”

“上岛后。”

“她怎么死了?”

“唉……”空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香插在土里,说:“世事难料,令人痛心。她的身世和我一般苦难不幸。她原有一个美好的归宿,深爱着她的黎敏就要回来接她重返红尘,没想到在黎敏即将就要到小岛的前几个月,一场突如其来的不幸降临在她的身上,她就这样悲惨地走了,终留下千古遗恨。”

“怎么会这样?”顾明波深表同情,不禁走过去拜了三拜。

“那是农历二月十九,她陪师父在普陀山为观世音菩萨庆生,回小岛途中,小船被巨轮掀起的波涛淹没。师父被救了,她却不幸被淹死。后来黎敏回来得知噩耗,悲痛欲绝。他在回去前曾嘱咐我,清明以及逢年过节务必替他来给善淑上坟,烧烧香,问声好。刚才猛一见到你,我还以为他回来了。”

“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出家?”

“我师妹未出家前是大学生,黎敏原来在这岛上当兵,为了考军校,由我师妹辅导他学习,两人在接触中,不知不觉产生了感情。在他考上军校就要离开小岛的那些天,只因受到师父干涉,师妹没能再和他来往,从此忧郁成疾。后来好不容易取得师父谅解,最终同意让她跟黎敏回去,没想到师妹命薄,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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