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已经在坟冢前跪了二十七天,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如同一根芦苇。在这个地方,鱼炎鸿和云琳一吻定情。
鱼炎鸿盯着墓碑上的字
“吾妻云琳之墓!”
一切如梦,但这个梦却更加沉痛。
月亮已经露出了痕迹,只见他头发银白,老态惹人怜惜,云溟伊的女儿云溟雪在一旁等着,云溟伊知道鱼炎鸿要在今晚离开。
云溟雪见他强撑着站起,但膝盖终因跪拜太久而一头倒在了坟前。
“你没事吧!”云溟雪跑过来搀扶,她也相信鱼炎鸿是无辜的,一个如此痴心的男人,谁还敢说他能做出那样的事。
鱼炎鸿醒来时已经在云梯的入口,而云溟雪因为不放心才一直等着。云溟雪雪白的头发覆盖在云梯上,被月光照出一抹惨白。
“鱼叔叔,你醒了!”
鱼炎鸿未作回答,孤冷的眼神,他看向阶梯后的云宫,沐浴在月光中,但鱼炎鸿却越看越心痛,他转过头,朝云梯一步步走去。
一朵黑色的莲花笼罩在鱼炎鸿的头顶,清瘦的身影慢慢从云梯下走上来,他的剑已经出鞘。
“鱼炎鸿,把你的心之轴交给我,你的悲伤便不复存在!”
鱼炎鸿好像看到昔日的云琳端坐在紫色莲花上招手叫自己过去,鱼炎鸿感到心之轴转动的时候悲伤也在一层层褪去。而妻子云琳离自己也越来越近。
“不要!”云溟雪打碎了那朵黑色莲花。鱼炎鸿如梦初醒,看着手持轩辕剑的男人,这个男人,剑眉斜入鬓角,眼神如霜,被月光照得更加幽深。
一百位被他控制的高手站立在他的两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黑影,这群人匍匐在地上,人首狼身,绿色的眼珠冒着嗜血的光芒。而天空盘旋着体积硕大的血雕,月光渐渐被黑色掩盖。
“小丫头,你为何坏我好事!”
“趁虚而入,算什么英雄!”云溟雪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丹朱,她不是丹朱的对手,但也知道丹朱的弱点。
群狼刚想冲上去,却见丹朱用手制止,独自走过来,一步步把两人逼到云之国的入口。云溟雪搀扶着鱼炎鸿,双眼盯着丹朱,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小丫头,放松点,”丹朱笑道“我暂时还不想杀你,你去告诉你的母亲,说一位久违的客人来了,对客人要有基本的礼貌,因为客人的脾气不太好,而客人的要求是把这个王国完完整整地交到他手上,如果你母亲非要把一个千疮百孔的王国,我也乐于成全!”
丹朱说完,便把手托在剑柄上,假寐地闭上眼睛。
“你可要快点,客人的耐性不太好!”
语气平静,鱼炎鸿却了解对方若非对自己绝对自信,断然不敢如此。
云溟伊被叫醒,见女儿搀扶着鱼炎鸿站在自己的门口,心生诧异。
“母亲,丹朱已经来了,他想要整个云之国臣服于他!”云溟雪虽未年纪尚浅,但也知遇事不乱。
“溟雪,我的房里有一株九云回龙草和一颗水灵珠,你先将拿过来!”
云溟伊初掌大权,知道丹朱此次前来,对云之国想必是志在必得,可自己缺少应对这种人物的能力,看到鱼炎鸿不眠不休地跪在自己妹妹坟前,她也就原谅了这个痴情的男人。既然自己的妹妹用生命保证他的清白,那自己也选择相信吧!
鱼炎鸿能够拯救云之国,这是云溟伊仅存的希望。
鱼炎鸿先食用了九云回龙草,这株仙草很快让他恢复了全部体力,也护住了心脉。而真正起到神效的是随后服下的水灵珠,鱼炎鸿吞下后便飞至屋外,他需要利用这种千年灵珠帮自己破阶。
鱼炎鸿扩散出的气息在围着他转动,云之国的灵气似乎都在为他所用,气流形成巨大的漩涡,而鱼炎鸿端坐在漩涡中心,漩涡由黑变白,白色放出的光芒愈加炽烈。鱼炎鸿睁开眼睛时,云溟伊已经安排好一切军队,龙尧和龙寻枫也在其中,鱼炎鸿看见云之国的勇士们列队挤满了大殿。而云溟伊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左侧。
云之国的将领明白此举的含义,左侧的位置是留给国王信任的军队统帅。鱼炎鸿并非不知,可这是云琳的家,她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被侵占,而鱼炎鸿绝不会让恶人践踏她的墓穴,打扰她的长眠。
“云之国的勇士们,恶狼已经在门外蠢蠢欲动,我虽为女流之辈,但也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你们愿意让自己的国拱手送人吗?
你们愿意让自己的家毁于一旦吗?
七尺之躯,也可成就千代美名,真正的英雄要在强敌面前绝不屈服,真正的英雄要在战斗之中尽显本色。而今晚,你们要守卫疆土,你们要奋勇杀敌,历代先王看着你们,云之国的妇孺也都指望着你们,我,第九代云之国国君云溟伊,在此拜托你们了!”
将士们群情激奋。
“我任命云之国二驸马鱼炎鸿为全军统帅,所有人等,听凭他的吩咐,若有违抗者,立斩无赦!”
众人看着鱼炎鸿,他表情平静地接过帅印,帅印是用玉雕成的云龙,云龙是云之国的图腾,代表着永恒的自由。
“众将听令!
“是!”
“云家军负责保卫皇族和百姓安全,往北门撤退;龙家军正面迎敌,卫家军分为两支,一支军队结无凡轴界守住领空,一支军队结太古赤炎阵守住各城城门!众将各司其责,不得有误!如有违令者,斩!”
“是!”
大殿之上,应声如雷。众将退去,战事一触即发。
鱼炎鸿表情凝重,正欲离开,云溟伊叫住了他,大殿里仅剩下他们两人。
“妹夫留步!”
鱼炎鸿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有事相托!”
“说吧。”鱼炎鸿低头说道。
“大难当前,我不该谈这些家事,可我知道你是值得信任的,不管你是否答应,我都愿把这个秘密交付在你的手上。
二十五年前,我在宫中认识一位侍卫并爱上了他,他叫独孤雄,他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可我们注定因为身份的差异而不能在一起,我羡慕你和妹妹的爱情,但却始终不敢迈出一步,当时我怀上了独孤雄的孩子,为掩人耳目,我答应了云之国一位贵族的求婚,并将独孤雄提拔为云家军的统帅。
后来,我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的交由他抚养,名为独孤雄,女的也便是现在的云溟雪。
当事情败露后,我的父王执意要处死他,将他绑在云柱上用烈火灼烧,被逼无奈,他才选择带我们的儿子离开,十五年前的那一次大战,被派出的禁卫军没有再回来,而我的丈夫和孩子也都不知所踪,我恳请你帮我找到他们!”
鱼炎鸿回头看了看云溟伊,嘴巴蠕动,但终归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战争的序幕已经开始了,云之国的抵抗是丹朱早就料到了的,他需要借助一场战争来告诉人间和天上的神:自己已经回来了!
鱼炎鸿带领的龙家军高手众多,他们和人间的修真方式大抵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人间的人决不能修到乾印,从坤印升到乾印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天劫,而是神的直接干预。倘若人间处处是神,那么,神也就不可能维持他们的地位。
鱼炎鸿却要在今晚挑战神的权威,即使陨灭,也要护住云琳安歇的土地。
丹朱身后的一百人均处于坤印,鱼炎鸿能够感觉到,开启心之轴的龙家军也心知肚明,两军对垒,谁先退却,谁就输了。
“鱼炎鸿,看样子,就算现在让你形神俱灭也不会有人说我趁虚而入了!”
“丹朱,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鱼炎鸿冷笑道。
“我是至高无上的神,你们都应该朝我跪拜!”丹朱挥动轩辕剑,顿时天地色变,风云际会。
“丹朱,我可怜你!”鱼炎鸿静静地说道,
“可怜我?”丹朱笑道。
“你不知可怜,甚至可悲,你既不是神,又不是人,纵使你身后跟着那么多人,他们也不会认可你,你无家可归,无人接纳,你手上拿着轩辕剑又能如何,你取得了整个人间又能如何,终归是在夹缝中哀嚎的流浪者。”
“住口!”丹朱没想到自己的软肋被鱼炎鸿毫不留情地践踏,他带着愤怒和羞耻冲了过来。
鱼炎鸿手持三坤剑迎战。
而天空盘旋的血雕也如同血水一般涌到云宫,但无凡轴界却将他们拒之门外,人首兽身的“鬼狼”也成了攻破城门的急先锋,但太古赤炎阵却坚不可摧,阵门被冲撞着泛起惊人的响声和撕破夜空的火龙,火龙快速冲下,挥尾将群狼逼退。
再说宫内,云溟雪擅自离开母亲躲在了军队里,她不想被当做玻璃一样精心呵护着,相反,她还要证明保家卫国并非是男子的专利。城内的老人孩子在云家军的掩护下有序退到北门。但他们是恐惧的,在这片宁静的土壤生活了太久的人们已经忘记了硝烟的味道。
可硝烟已经弥漫,在刀光剑影的交错中,在狭路相逢的碰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