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襄祈城,掩去了白日的喧嚣,万物繁华带着独有的静谧,似乎一切都在沉睡。当然,总是有例外的。童家童府,襄祈当地的名门望族,整座童宅本应也是入睡时分,但是却有一个悄悄的身影偷偷摸摸关上身后的房门,四下观望了一番然后往墙角摸去。
人影穿着一身青色的文士服,悄悄摸至墙角处,似乎尝试着越墙而出,但是一番抓碰跳跃后,颓然的整理了下头上的束带,放弃了。气馁的靠墙一坐,沮丧的拍打俩下地面抱怨道:“怎么会这么高的,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的。”听音竟是女子的声音,带着江南的吴侬软意。然后像似想到什么,又起身压着嗓子喊:“阿呆,阿呆,阿……”
“小姐,你喊我?”旁边突兀的冒出一个声音,一位穿着一身灰色小厮服,看似有点木木的,样貌清清秀秀的少年钻了出来。
“啊!你要吓死我啊?”小姐可能真的有被惊到,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醒悟过来瞪着眼睛问那称之阿呆的少年:“你在旁边多久了?”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小姐,当然是一直在啊?“阿呆有点莫名的回答。
“什么?也就是说我在这边翻墙你也一直看见的?“小姐的带着恼怒与羞意的语气反问。
”是……哎呀……”阿呆的一句'是的‘还没有说完便被小姐踹倒在地。
”看见了你不知道早出声,看见了不知道早帮忙,看见了?你居然还敢看见了。“小姐恨恨的对阿呆”拳打脚踢“嬉闹了一番。之后拍了拍手说:“给你个表现机会,蹲下,让我翻出去。“
阿呆倒是秉承哪里跌倒哪里躺下的宗旨,都没有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带着茫然的表情问:“门就在那边,为什么要翻墙啊?”
“废话,我要离家出走,还能去走正门?”小姐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瞪了瞪阿呆,然后又颓然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前两天说的话,要把我许配人家,可是人家才十六哎……”
原来这便是童府的大小姐--童巧巧,因童老爷着急着把她许配人家,这就想到了连夜翻墙离家逃婚。阿呆自然也不是真的叫阿呆,自幼被童府收养取名童谣,一直是做童巧巧的贴身小厮,只因天生的木木的样子,所以童巧巧从小便给他起了个专称阿呆,从小到大一直这么喊了起来,你要是突然的问她童谣的名字,估计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十六?吴婶家的闺女十六孩子都有两个了!”童谣脑中浮现起老爷之前吹胡子瞪眼的反驳小姐的表情,眨了眨眼睛有点木木的爬起来,身上的灰尘也没有去拍乖乖的走到墙角蹲了下来。
童巧巧看见童谣的动作,收起颓然的表情有点兴奋的说:“还是阿呆你好!”然后踩着阿呆的肩膀便往墙上翻。
“你稳一点啊!不许晃,站起来,慢一点,哎哟……”童巧巧倒是成功的翻过墙去了,只是落地姿势似乎不太优雅。
童巧巧悻悻的揉了揉,隔着墙低声的喊:“臭阿呆,你也想个办法翻出来啊?”
墙这边的童谣依旧是带着那副木木的表情看了看墙,接着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跳过墙稳稳的落在了童巧巧身边,然后看着她回答了一句:“噢!”
童巧巧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童谣。
“你轻功这么好的?可以直接飞出来?”
“是啊!我自幼习武,以前就和小姐说过功夫还可以的。”
“那你能带着我一起飞出来吗?”
“当然可……哎呀……”
“小姐,我们去哪?”离开童宅有一段距离后童谣问。
“这个本小姐早想好了.“听童谣这么问小姐有点得意的回答:“我们先去找我玲姐,然后再通过玲姐打听我爹什么时候不忍心将我们嫁出去再回来……当然趁着这段时间还能在外面好好玩.嘻嘻……“想到得意出小姐还笑出了声.
玲姐是童巧巧的表姐,自幼关系很好的,这个时候可能也只能想到去她那里了吧?
“小姐,老爷是要嫁你,不是我们.“阿呆木木的纠正小姐:“而且阿呆是男人,嫁不了的.“
“哼!你是本小姐的小厮,把人家嫁出去,你就是要跟个附赠品一样的也嫁出去.“童巧巧很不满意童谣的纠正:”你还不愿意?“
童谣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了看自家小姐,然后默默的别过头去---屈从了.
看见他的样子童巧巧得意的一笑,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说:“可是玲姐家在南绪,距离襄祈有好几百里路呢!我们怎么过去呢.“
童谣低着头看着地面,可能是感觉到小姐在盯着自己,又把头往下低了低.
哼!还想装听不见不想办法?童巧巧看见他的样子恨恨的想,眼睛转了转然后拍了拍童谣的肩膀:“那就阿呆你背我吧!反正也就几百里,阿呆你自幼习武的.....“
“小姐!我们可以去租马车.“童谣突然把头抬起来打断了小姐这个听起来很可怕的想法.
哼哼,真以为治不了你了?童巧巧得意的眯起眼笑着说:“那就赶紧去租马车.可是马车怎么租呢?“她又很好奇的问.
“给银两就可以了.“
“银两?“童巧巧一模包袱吃了一惊的说:“糟了!人家只记得打包首饰和衣物了,没想到要带银两啊?”
童谣又低下了头.
“阿呆~“童巧巧拉了拉他的衣服面带希冀柔声说:“平常出门都是丫鬟和你付账的,你应该有银两的吧?“
童谣看似迷糊的抬起头看了眼小姐,然后又低下头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小的是被小姐突然拉出来的,身上哪来的银两....“
“呜呜~~那怎么办?“童巧巧委屈的嘟起嘴,但是看到他又在装傻的样子,还是决定使出最聪明的办法:有问题,阿呆解决.于是跟阿呆说:“那没办法了,只能把阿呆抵给租车的商铺做牛做马了,虽然人家也很舍不得,虽然人家也知道以后阿呆在车铺里可能吃不饱睡马房,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这样,等我到了玲姐家,很久很久以后有银两了再回来看看能不能赎回可怜的阿呆,也许那时候阿呆已经不是阿呆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竹竿呆?面黄肌瘦呆?唉呀呀……都怪人家太笨,没有别的办……“
“小姐,别说了.“童谣痛苦的揉了揉额头打断了小姐的碎碎念:“我们去车铺,办法还是有的.“
“嘻嘻!就知道阿呆最有办法了.“童巧巧听见阿呆的话很开心的拽着他的衣袖跟着去车铺.
“如果小姐真念阿呆的好,以后少欺负阿呆就可以了.“
“人家有欺负你嘛?“
“小姐你说呢?“
“你说呢?“
“小姐对阿呆最好了,从来没有欺负过阿呆,阿呆最谢谢小姐了……小姐你可以把脚放下了.“
“…………“
清晨,万物复苏,襄祈城又开始了一日的繁华,在城门解开门禁的第一时间,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城内驶出.
“哈哈,阿呆阿呆,没想到秦叔的名头这么好用.“马车内的童巧巧兴奋的拨弄着眼前的一堆胭脂水粉.
秦叔,童府的二管家.平日里童府的支出打点全是由他负责.在童谣出示了童府的腰牌后,车铺的老板虽有疑问可还是将马车租给了他们,只是挂的却是秦叔的帐,毕竟账单在这里,相信童府的下人也没人敢打着秦叔的名头招摇撞骗.当然若是平常的日常采购,只需记童府的帐便可,但是租赁马车却不属于日常开支里面,毕竟童府有自家的车队,无需租赁.
可是在小姐看见秦叔的名头可以挂账之后,便兴高采烈的用同种方法大肆的“逛了下下“胭脂铺.阿呆想了想到时候胭脂铺的人拿着账单找到秦叔时秦婶的反应,木木的脸上嘴角抽了抽.接着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种可能带着幸灾乐祸的念头.
马车驶出襄祈范围后并没有沿着官道继续前往南绪,而是下了官道走的山路.之前在两人严谨且周密的讨论下最终决定绕一段山路赶往南绪:
“小姐.“
“嗯?“摆弄胭脂中.
“小的想了想,如果沿着官路一直走的话,虽然到达南绪的时间会短点.可是被老爷派出的人追上的可能也会大点.“
“嗯.“对比着两款胭脂.
“所以小的决定避过官路绕一段路程,虽然路程会远一点,但是会安全很多.而且沿途也能欣赏更多的风景,从这边再赶过去就能到晋心城,晋心城是南来北往的要地中转站,可比襄祈繁华多了.“
“嗯!“终于决定用其中一款,另一款慢慢的收了起来.
“小姐?“
“嗯?“兴高采烈的尝试中.
“你有听阿呆说么.“
“……“这一次直接连“嗯“都没有了.
在对胭脂的热情中褪下去后,童巧巧对路边的花草树木又起了浓厚的兴趣,下了马车左右的观望着,毕竟是第一次在没有前呼后拥的情况下只身出门.
“阿呆阿呆,那边那个是什么树啊?好像有香味啊?呀!你过来闻一闻,快过来.真的有香味的.“
“这个是香樟树.“童谣木木的听从小姐的吩咐走过来闻了闻回答.
“那那边那个呢?这个又是什么树?“童巧巧又跑到另外一棵树前问阿呆.
“这个是梧桐.“童谣依旧木木的回答,这次都没有转头去看.只是去拉着马车跟着小姐走.
“那这个呢?“
“槐树.“
“这个这个?“
“桑树.“
“这个咧?“
“梧桐.“
“阿呆!!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不认识,梧桐你之前明明说过,可是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有说过么?那就槐树好了.“
“你到底认识不认识?“
“…………“
“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小姐你别踹阿呆.“
“之前的呢?有几棵不认识?“
“唔……都不认……哎呀……“
“一棵都不认识还跟我充了一路的博学?还想我不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