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蝉翼的清晨,风骤雨歇,被洗过的太阳重新焕发出璀璨耀眼的光,青砖溅出的泥水渍和满地散落的断枝残叶提醒着雨后应有的狼狈,可行人依旧匆匆,谈笑风生,仿佛风雨不曾来过,昨日谁会记得?
残留着隔夜倦容的李丽莎,站在赫莱兹医院514病房的窗口,欣赏着雨后花园里竞相绽放的芍药、月季,胸口却在隐隐作痛。
因担心陆离,她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索性早早赶了来,可忍不住一阵阵难受,尤其是看到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浓密的头发因化疗大把脱完,整个人枯瘦如柴苍白如纸,往日机灵的大眼也似蒙上一层水汽。
室内几名医护人员忙忙碌碌做着术前准备。李丽莎不敢看他,怕只一眼就会泪流满面。她不相信往日英俊挺拔生气盎然的陆离哥会变成这个样子,唯一不变的只有温暖笑容。于是望向窗外的眼睛强忍住一包泪。
“莎莎……。”他唤她,声音微不可闻。
“陆离哥,你叫我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丽莎疾步走过来,歪腰趴近他,紧紧握住对方遍布针管的大手。
陆离笑着摇摇头,艰难的。然后示意医护人员回避,自己有话跟小妹妹讲。“莎莎,谢谢你这段日子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
“陆离哥,你怎么跟我还这么见外,自从我父母移民加拿大,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相信,如果换做是我病了,你也一定会不离不弃。”
“傻丫头。”陆离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小妹妹。”
“不,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爱人!”李丽莎终于喊出了深藏心间多年的话。
“傻丫头,每个人生命中只能有一个挚爱,而我的挚爱是晶晶。你知道,我得病了,得了很严重的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手术室出来。”
又是白晶晶!
眼泪毫无征兆簌簌地落下来,听到真相的李丽莎选择逃避,她微笑着、哽咽着,声音中带一丝惶恐:“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离冷静地看着她,第一次神情严肃不见笑容:“所以莎莎,不要再等我了,无论这次手术结果如何,都不要再等我!如果我没有活过来,遗产会有你一份,纵使我破产了,但足够使你呼风唤雨;如果上天怜悯让我重生,我会重新追求晶晶,求她嫁给我,第二次。”
这一番话像寒冬腊月的凉水,还带着冰碴子,把李丽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结结实实浇了个透心凉,她一低头甚至能看见戳破自己心脏的冰菱,血肉模糊。
心疼得无法呼吸,再看陆离,恨不得他死,至少自己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遗产,李丽莎被这个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收起眼泪,冷笑道:“呵呵,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你们刚离婚,她就不甘寂寞勾搭上一影帝,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在我康复前,请不要告诉她我的情况。”
“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李丽莎看向陆离的眼神渐渐变了,得不到的就毁掉。
“傻丫头,答应我。”陆离笑着。
“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李丽莎也笑着,天真无邪,她招手叫医护人员进来,对陆离说:“手术一定会顺利的,我会守着你!”
看着护士把陆离推进手术室,李丽莎双手插腰,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来回踱步,她正在被那个可怕的念头蚕食、吞没。
她心想,幸好自己留了一手,趁陆离不注意,偷看了他的电话簿,并把陈律师的手机号码记了下来。
陈律师是负责陆离遗嘱事宜的律师,昨天与他匆匆打了个照面,他还带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助手做公证人,因为全程保密,所以并不知道遗嘱内容,虽然知道有自己一份,但李丽莎不满足,既然得不到陆离的爱,那就要谋夺他的全部财产。
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翻出包里的手机,打定主意给陈律师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自报姓名,对方受宠若惊,李丽莎声称需要雇佣一名法律顾问打理自己的演艺合同,还说想咨询一些法律问题,最后约对方周末吃饭,见面详谈,语气极尽谄媚。
当然鱼儿上钩了。
每次做完坏事,心里总有一种紧张的快感,令李丽莎觉得刺激并上瘾。
刚挂上电话,手机铃声响起,是助理打来的。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小道消息,说李导的电影《红颜》女二号角色选定将由白晶晶出演!怎么可能?明明试镜会上,自己已和制片、副导达成一致意见,否决白晶晶进入试戏环节,怎么一下子就直接敲定角色是她的了,搞什么鬼!
急忙给制片和副导去电质问,结果一个不在服务区,一个手机关机,什么情况?
无论如何得阻止白晶晶咸鱼翻身,突然想起还有李俊彦这枚欲与欲求、可供差遣的棋子,赶紧拨通他的电话:“喂,彦,想你了,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