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我们再相遇,你说着我找不到笑点的笑话,谈论着那些我不认识的人,我们的生活再也没有交集,最后连回忆都是用来抵挡如今见面无言的尴尬。两个很久没有见面的人再见面就会是这般,好像除了千篇一律的寒暄、问候和回忆曾经就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那些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糗事又被搬上台再说一遍,惹得哄堂大笑之后又是沉默。他们是过去的人,就该让他们活在回忆中了。
总觉得要写些纪念文章来纪念那些离我越来越远的人和事,比如童年时期每天约在一起玩尽所有游戏的小伙伴,又比如学生时代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等等。说得矫情些,我觉得遇见的人就像是人生路上出现的陪伴者。不能说是过客,过客是没什么感情的,初次见面互相问句好,离开时挥挥手就头也不回。而陪伴者不一样,打个比方,你要一个人去远方旅行,拎着很重的包上了一辆只知道终点的车。你找到座位安安稳稳坐下之后开始打瞌睡,这个时候一个人拍了拍你的肩膀,你迷迷糊糊地看向这个人,好像还是个午后,阳光有些刺眼,就看到了这个同行的人。车很拥挤,所以你们靠在一起,熟悉之后,发现都是要去旅行,就连终点都一样。你看,陪伴者来了。因为萍水相逢,所以亲近很多。一路上谈天说地,感情滋滋滋地就生出来了。
说什么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我们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肩膀早已经擦出火了。可这火灭了,再换一身干净没有褶皱的衣服,我们又收拾记忆重新上路。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条路,横横竖竖地交叉在一起,然后便分道扬镳。
小时候,无尽的夏天和能够毒死人的阳光充斥在记忆里。我和邻居家的小孩每天蹲在地上看蚂蚁,找蚂蚁洞,又或者弹五颜六色的玻璃球。外婆坐在小板凳上洗菜,不远处有卖冰棍的喊着“两毛一根老冰棍”,记忆就停留在这样的午后。我甚至连那些小伙伴的样子都已经记不起来,可还残留着那种感觉——什么都不用担心,手里攒着十几个玻璃球就是国王的感觉。我有我的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老大,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可以穿越时空,我也一定不会去打扰那个时候的自己,宁愿跑去跟正在洗菜的外婆聊天,装作问路。而现在,这种感觉离我越来越远,我几乎不会和他人交流了。
学生时代,我和所有的中学生一样,心中充斥着青春期的叛逆和对爱情的憧憬。我经常和两三个女生聚在一起聊明星和学校那几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我们一圈一圈地绕着操场散步,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不像现在走两步就要歇歇。那些小鹿乱撞,满脸绯红,埋在心底的暗恋都被标上了“学生时代”的标签。那个时候特别想长大,想着什么破学校啊赶紧让我毕业吧,可现在,我宁愿待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上枯燥无味的数学课。
你看,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初内心无比排斥的东西,如今总是会想念。所以感觉是个骗子,它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我行我素,想要离开,想要逃避,想要新鲜的地方和新鲜的面孔,可是最后又会后悔,希望时光倒流。
很多感觉都随着时间的流逝离我越来越远,这些事中出现的陪伴者,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回不到当初了。我终究在最后发现,陪伴者到了终点站也要挥手说再见。和过客不同,我们会肩并肩照一张离别照,然后把照片放在床底下的铁盒里,或者是搬家后的车库里,最后消失在风里,消失在岁月里。
前几天我养了快三年的宠物兔去世了,虽说难过的感觉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几天强烈,可还是会触景伤情。走到阳台看到原本是它地盘的地方,眼前就能模糊一片;角落里还有吃剩的山楂片、玉米片没有规律地撒在地上,这些瞬间让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从知道它的死讯开始,我都没敢去看一下它,它被妈妈埋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下。我打开窗户露出点儿头偷偷地看着妈妈拿着铲子挖土,地上放着以前带它出去玩时用的宠物包。明明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再怎么喊都不回应。可我一直觉得它还在我身边,我本能地拒绝去相信它已经不在了。
朋友和我说,它只是你人生路中的一程。人,不也是这样吗?所有在你生命中出现过又离开的人,都是你人生道路中的一小段插曲,最后留给你的无论是甜蜜还是苦涩,都值得你去珍藏。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想念他们,过客也好,陪伴者也好,真真切切在乎的人也好,都要勇敢地挥手,和他们说声“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