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穿黑外套的那几人什么来头，戚含愤怒地将手机握在手里。他派一群跟班去调查了，之前与自己打过群架的另一伙帮派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是他们放的火，他们之前明明通过那个李玲君弄到了自己家住址，还在路上抢过他妈妈戚锦的菜篮子，不过当时他们一伙人全被戚锦给干趴了就是。
找到那帮派人时，他们当中并没有那晚戚含在铁门前看到的那几个穿黑外套的人。戚含却放话，说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那几人就是他们这群混蛋中的，让他们等着！
警察那边还在通过小区的监控查找，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戚含蹲在路边，心里不好受，自家的房子被人给烧了，不光是物资损伤，更重要的是，他深深感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黑色的修长裤腿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到的是甘煜那张脸。
“你没有去打架吧？你身上好像挺干净。”
戚含站起身，没有理他，向着旁边走。
“你今晚住我家吧，你妈妈暂时住在医院里。”
戚含停下脚步，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有没有找到是什么引起的火灾？”
甘煜摇摇头，“没有，我问了你妈，她也说不知道，就看着家里周围突然起的火。”
“这他妈是出鬼事了？那些个白痴警察也还断定不出？”戚含更为火大。
“总之得先找到那几个你说放火的人。”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戚含甩甩手。这时，他突然感到胃部一阵刺痛，那里面像有东西在剧烈地翻滚，他浑身上下感到一阵虚脱，他挣扎着，快步走到一垃圾桶前，扶着边缘往里头大口地吐去，昨晚吃的都消化了，此时吐出的几乎都是酸水。
“你怎么了？”甘煜走过来。
戚含继续吐，无暇回应。
甘煜却将视线集中在戚含的头部上方，他僵住了，露出不好的神色。
戚含擦擦嘴角，胃部难受的感觉一瞬离去。这种状况他前几个星期就开始有了，一旦吐出点东西，他就马上没事。他转身来，看到甘煜一脸的惊愕。“怎么，没见过吐啊？”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头顶那团气不祥，刚刚我看着好像颜色更加重了，而且气体的感觉很可怕，就像是凶气……”甘煜严肃地瞪着他。
“甘煜，你是不是觉得说这些瞎话是唯一体现你在我面前存在感的方式啊？”
“不是的。”甘煜咽了口唾沫，“我跟你说过我能看得见，我从你初中开始，就一直见着你头顶有团气，而且从来就只能看到你头顶上有，别人的我看的都没有，只有你有。”
戚含回想了一下，好像也就是初中开始他变成了不良少年，也在那个时候逐渐地对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产生了厌恶感。
“你和我住吧。”甘煜再次说道。
戚含站直身体，伸手指着他，再指着自己的脑袋，“要老子跟你这个神经病住，除非我脑子被狗啃——了——”说完他欲离开这里。
这时，突然一阵狂风吹过街道。有人头戴的帽子被吹跑，也有手上纸张被吹走的。
“怎么这么大风啊突然！”行人道。
戚含也觉得这风很烦躁。
甘煜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知怎么了，他的瞳孔里，映照出黑色的巨大影子，缓慢地飞过天际。“戚含，你抬头看下，你看到什么没？！”
“啊？”戚含随便地抬起头，天空灰得像要下雨。“看什么看？你脑子有病吧！”他遂低回头，理都不理他，走了。
甘煜看着他走去。他再度抬头，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不见。没有人像他这样望向天空。人来人往的街道，独自一人的他仿佛并不属于其中。
……
……
位于新中街上，有一条酒吧街。街道上十字路口的拐角处，坐落着一家人气蛮高的酒吧，名叫“蓝色幻影”。酒吧门口放着彩色字体的宣传板。星期一这一大清早的时候，酒吧里的客人多半只有周末通宵了一晚的醉鬼。
这个时候从外头走进来的客人，无疑会让前台的服务生感到少许吃惊。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前台的小李，话说到嘴边凝住了，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模特般修长的身材，穿着一身复古的紧身风衣，浅金色的短发散发着柔和的光，五官立体，嘴唇纤薄，眼睛如灰色的玛瑙。仿佛是杂志上走下来的中世纪风格的欧洲美青年。
“啊，啊……”小李慌了，或许面前这个人得对他说英文，他犹豫着开口。
“你好。”对方先一步走近，微笑地开口了。
啊，会说中文啊。小李赶紧站直，也笑着招呼：“你好，先生，请问你是来喝酒的吗？很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个时候酒吧还没营业，我们一般是晚上7点开始营业的。”
“哦，不是的。”他的中文极其标准，“我不是来喝酒的。”
“啊？”小李欣赏地盯着他的脸问，“那你是？”
他微微一笑，从风衣的口袋取出一张卡片，递至他跟前。小李疑惑地接过，还在想这人不会是搞推销的吧，再一看那卡片，上面有他的照片，还有这人的名字，叫“陈柠青”。
“请问，你这是？”他还是不理解。
“你好。”他点了点头，说话的感觉毕恭毕敬，“我是要来这里上班的。”他眼睛半眯着，长长的眼睫毛形成了阴影。
小李一惊，接着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可以见见你们这的老板吗？”
“啊，啊……好的。”小李觉得想太多没用，“你等我一下啊。”他转身进去了。远远传来他喊人的声音：“梓姐——！有事找你！”
陈柠青一只手搭在吧台上，等着对方的过程中，他转头看着外面的街道。匆匆来往的行人脚底下，疑似闪现了一抹灰色的物体——那大概是只狗？可是很快看不见了。陈柠青望着那里，嘴角勾出了奇妙的弧度。
……
……
戚锦出院后，办理起房屋保险的手续，在烧毁的房子给重新整修好之前，她暂时住在单位的实习生公寓里。对于戚含，她完全不管，他想住哪住哪，睡大街也行。
星期一早上，戚含从床上醒来，他按掉那烦人的闹钟，伸了伸懒腰，坐在床边。不是自己的床，就很难睡踏实。这时，后方一双手伸来，环住他的腰，水晶指甲摩挲着他的腹部肌肉。
“很痒，拿开。”
慵懒的女声从身后道：“哎呦，起这么早，你不会是要去上学吧？”
“不行吗？”戚含挣开她的手，站起来，穿上裤子。
她伸手拿起闹钟，惊呼：“我的个天！才7点，你这么早跑学校去干嘛？去早自习啊你！”她嘲笑着。
“老子有自己的事。”戚含套上T恤，走向洗手间。
……
……
来到教室，想逮李玲君的，却扑了个空。这么个一脸好好学生样貌的人居然没有准时出现在早自习的教室里，这不免让戚含感到些许吃惊。然而更吃惊的自然是其他学生，他们更是没想到这么一早居然能够在教室里见到不良学生戚含。
戚含干脆坐了下来，哪里也不想去了，就这么待在教室守着吧。
许久，班里来了更多的学生。那个戚含眼里好看的女班长也来了。戚含坐在远远的座位盯着她，心里念道：她看样子是发育得更好了呀。
上课铃响了，那个李玲君还是没有来。戚含恨不得气得拍桌子。
就在第一节课老师说着翻开书本时，李玲君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戚含忍住了冲上前去打他的欲望，是因为看到他戴了口罩。
他缓缓地向着老师道歉说迟到了，接着很慢地挪向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坐下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跳到后方，视线刚好与戚含的相对，他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他看到戚含时，就像弱小的雏鸡见了猛兽。
有好心的同学将他扶着坐到了座位上，“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只是感冒，谢谢！”
熬到下课，戚含走到李玲君的座位跟前。他俯视着他那张被口罩遮住一半但依然能够认出的脸，冷冷说：“去教室外。”
“好……好。”李玲君宛如待宰的羔羊，在其他同学不明所以又或许同情的目光中，跟着戚含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那里没有其他同学。
戚含背靠着走廊栏杆，向着他，“病了？”
李玲君点点头，不敢正视他。
“我给弄的？”
李玲君睁大眼，立刻摇头。
“感冒了？”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回答：“是……是的。”
“身子骨真差呀。”戚含靠近他，“我问你，你当时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几个人？”
李玲君忍不住哭了，“我、我不知道……”
戚含拍着他的肩膀，“有人威胁你叫你不要说吗？”
“没、没有！”他回答得很快，或许不是谎话。
“之前我那次打群架，你看到没？”
“我没有……”
“那你也就不知道是哪些人找你要我家地址的了，是吗？”
“是…是的。”李玲君略有些泣不成声。
戚含拍拍他的脑袋，“我家被烧了，就因为你告诉了那些人地址。”
李玲君僵住，一声不发。
“但或许也不是那伙人，但现在我找不到证据，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提前告诉你，存在这个可能，你间接导致我家被烧了，存在这么个可能而已。”
李玲君已经吓得一动不动。
“今天放学后，你跟我回一趟我家，你有空吗？”
李玲君先一愣，接着拼命点头。
“好，就这么约好了，别提前走哦！”
之后，李玲君独自失魂地回到教室。
戚含前胸靠着栏杆，眼望着这6层楼的下方，长叹口气。
林芊元抱着一堆作业本，从上面一层楼走下来，随即，她看见了俯身在走廊栏杆上的戚含。她盯了他几眼，接着端着作业本走了。
戚含一直望着下方，突然看见操场的边缘处有只灰色的什么东西在移动，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只灰色小狗，不知道是从哪进到学校里来的。小狗吐着舌头，一副憨憨乖巧的模样，缓慢溜达着，走过几个男生身旁。
那几个男生里，一个男生被几名男生围着。而这时，那个被围着的男生手上提着的书包被他们另外几个一把扯过，打开。里面的书本全被他们倒了出来。那几名男生朝着甩在地上的书包踩了几脚，再伸手推撞了几下那个男生，接着他们就嘻嘻哈哈地跑远了。剩下那个男生一人，独自蹲下身，开始捡掉在地上的书本。他拍拍书包，抖抖书本上的灰尘，将它们一本本放回书包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戚含一直远远注视着他，直到他将书本全都放回踩脏的书包里，背着，离开操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