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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入,惊变

或许在有猎手这个称号前,弓箭手早已纵横山林了。嗯,更准确的说,当时他们手里的,是打鸟的弹弓。

从最初的石弓,木弓,到铁弓,铜弓,弓箭的应用之久和之广为百兵之冠。

有效射程五十丈,毋庸置疑的制空。当人类还在为其他兵器在格斗中如何架格拦挡做出不懈改进的时候,为高空盘旋厉啸的飞禽望而兴叹的时候,弓箭早已以低廉的代价,狙杀了恶首凶爪的百种异兽。

也无怪猎盟中的弓箭大能放出豪言,给我一个距离,我能让百倍于己的敌人饮恨。如果是在战场上,战士最害怕看到的,就是在集团冲锋时,抛射而来的箭雨,这势必会阻隔乃至破坏原本坚不可摧的阵型。

而射箭姿势有跪射,骑射,跃射,定射。按射出方式有平射,斜射,抛射,不一而足。金字塔顶端的弓箭手,无一不是灵觉超然,将技艺练到绝巅的。

鉴于其在远距离上无可替代的作用,弓箭手在猎队中有固定的位置。往往猎队的副队就是一位弓箭手。

苍穹之下有弓,幸哉!

叶雨溪揉了揉大眼睛,她被这一幕彻底地震慑到了。格弓从手里滑落也不自知。

她一路随手解决了几只不开眼的野兽,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任务。对于她的箭术,她可是颇有信心的。实际上,从明面上的修为看,她气阶七段也是第一人了。

不过,这是在她赶到石岗之前……

叶雨溪没有袁野出入丛林的本事,她来时,正赶上那一场华丽的群狼之灾,正是如此,她的惊骇才更无以复加。

原来,捕杀也可以是一门赏心悦目的艺术啊。猎手家的孩子,对猎物剥皮去肉的场景看过不知凡几,对瞬屠八狼并不反感。相反的,从她的角度看,那暗红色的光球,别有一番烟火的风韵。

继而,她又观赏了杀戮场主宰的舞者,手握他的匕首,致命的舞姿构成一曲圆舞曲,奏响了群狼黄昏落幕的绝唱。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是,袁野在战斗中超越她认知的表现,已经近乎完美。

而在她的眼中,原先袁野训练时默不作声的怯懦也变成未知的深藏不露了。只是,她还是有对早上的事的怀恨,也有对发现一个人的真实面目的期待,叶雨溪再次跟了上去。

不过,她的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话:“那个袁野,他放烟火的样子,还是挺帅的嘛,嘻嘻。”

袁野蹲下身,从一处野草丛生的洼地里揪出一株矮小的植物,细细端详了起来。

“没认错,”他自言自语道,“运气不错,居然找到了七叶薄荷。”

他捻下两片,含入嘴中,舌苔处苦津四溢,即刻发出清凉的信号。

七叶薄荷,具有提升兴奋感和注意力的功效,剂量大的话甚至会使人致幻。此时袁野用了两片,全身感到一丝爽意。

这里不是初级区,在中级区比肩狼王实力的,也只是被入阶妖兽呼来唤去的小弟。而这片区域入阶妖兽的数量,应该不下二十。袁野不得不如履薄冰,能暂时提高自己,哪怕就那么一点,也是加了又一重保障。

他短暂地收拾了一下,却没有动身,而是朝着后方无奈地说道:“都来了,就出来吧。”

叶雨溪郁闷,缓步走到袁野跟前。身为弓箭手,她自诩隐匿的本事在村中无双,眼见袁野逾矩到了中级区,在逞强好胜的心理作祟下,也不知高低地追踪过来,不想,最终暴露。

叶雨溪好奇地问道:“喂,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袁野无所谓道:“不知道。”

其实,袁野能发现叶雨溪,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香水,是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背叛了她。如果不是在乱石岗上血腥味太过浓厚的话,袁野早就可以用鼻子“发现”了。

叶雨溪嘟囔着小嘴:“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

“那,你痛宰土狼的招式你总知道吧!”

“知道,但无可奉告。”

叶雨溪快被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逼疯了。她银牙紧咬,无耻,太无耻了。

袁野自在地转了转手中的匕首,质问似地说道:“那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哼,本姑娘也不知道!”

……

袁野对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已经无能为力了,他转身朝更深处走去,用手推开一根枝条,一句话悠悠地飘去:“我的意思是,下次来中级区,不要再涂香水了。”

叶雨溪恍然。前两天行脚商人来过村子一次,带了不少新奇的玩意。这香水,是需要捕杀一些有特殊腺囊的动物,再经过多重加工才炼制而成,很是名贵,但香味确实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香水对叶雨溪有莫大的杀伤力。她咬牙买下后,每天早晚都要用一次,暗地里臭美不已。

不想,在丛林中,香水倒成了大大的累赘,暴露目标的罪魁祸首。

叶雨溪愤然踢了身旁的树木一脚,短暂的发泄后,匆匆跟了上去。

初级区一棵松树上,一对灰喜鹊在离它们巢穴不远处迟疑不定地飞着,就在筑巢的横枝上,一个虎煞般的男子脚步轻点,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

袁牧目不转睛地看着树下一位少年。此时少年的衣衫凌乱,依稀可见一道爪痕。他的脚下,一只灰熊化为一滩肉泥。

“嗯,闪躲不错,战斗时机的把握非常好,只是对剑与盾攻防的转换不够到家啊。”袁牧合上一本兽皮封面的册子,往腰间包裹里一探,一块玉牌落在他掌心。

“还有5个,看看他们在哪个方位吧。”

下一秒,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块玉牌对孩子手中的武器有追踪印记,此时它上面有两个小点,猛地从绿色跳转成了红色,更可怕的是,那份鲜红有加深为血红的迹象!

怎么会,有人私自越过雷池混迹在中级区,还不止一个,他们是找死吗?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暗道糟糕。他突然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可能升级了无数个档次,心若火焚,现在,已容不得他多想了。袁牧双手高举,三个武穴处的真气不要命地输送到脚尖,在强大的反作用下,他腾身纵跃在一根根树枝上,将雷厉风行术推至他能承受的最大。

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

正午,日直射,影无踪。

叶雨溪一点一点地咽下干粮,眼角余光偷偷瞅着袁野。事实上,她已经有回去的念头了,就在刚才,一个庞大的犀牛群从他们掩身的草丛边如战车轰隆行过,留下一地深浅不一的脚印和一个花容失色的弓箭手。

可关键是,袁野坦然至极,丝毫没有折返的意思。依他看,只要及时避开兽群,又不去主动招惹霸主级妖兽的话,中级区还是一个不错的后花园。他还想在后花园里好好选择试炼的目标。

她也可以自己抽身,可最关键的是,她好像,似乎,确实迷路了……

吞下最后一口干粮,叶雨溪忍不住偏头直视粗衣少年,有些没底气地问道:“你还不准备回去吗?”

袁野大松一口气,她,看来是要离开了。这不啻减少一个第一次蛮闯中级区的同伴,也是一场彻底的解放。一路上,他足足领略了百余句废话的不间断干扰,只觉得晕乎乎的。现在他宁愿再面对一次狼群,也不想受这样的煎熬。他沉声道:“如果受不了,你不妨自己原路回去吧。”

叶雨溪一跺脚,朱唇轻启,扭捏着挤出蚊子一样细的声音:“早上我都看过你了,总之你要听我的,一起回去……”

这句话,很纯很暧昧……

袁野眼睛一白,哪里和哪里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被看个精光,反倒是她吃亏了?

袁野哭笑不得。

正当二人“打情骂俏”时,袁野蓦地一下心悸,他侧身趴下,耳朵紧紧地贴着地面。

咚咚,咚咚,似战鼓,似雷鸣。大地也是有心脏的,现在这颗心脏周期性的跳动被彻底打乱了,西北不远的方向,隆隆之音竟是毫不偏折地指向他们的位置!

饶是平时古井不波的袁野,此时额头上也是冷汗直出。凭借一己之力,能让行路时声波扩散这么大的范围,这早已不是霸主级妖兽所配尊享的睥睨中级区的特权。

巨头级,是整个中级区少有的几大巨头级妖兽!

袁野心念电转,容不得细说,粗暴地拉着叶雨溪的小手横向逃离而去。

叶雨溪先是被袁野的直接野蛮吓得忘记了反抗,几秒的失神后,她恢复过来,下意识地想挣开那只满是汗臭的大手。不过,袁野陡然加大了牵扯,死命地钳住她的手。

叶雨溪的小手柔若无骨,摸起来还冰凉的。不过此时袁野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他就像牵着一个布娃娃一样在丛林里跑着,可让他绝望的是,他的眼前,始终没有一只生物!

这意味着,那只巨头,像磁石般换向,总是将正面,指向他们!

为什么,袁野的眼眶睁得几乎破裂,巨头的目标,竟然很有可能是他们。

他的鼻翼一扇,周围香气环绕。他的记忆倒回了三年前,母亲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孩子,有些动物,雌雄之间是靠彼此散发的特殊香味幽会完成交配的,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猎手,身上万万不能有香气浓厚的物件,这是致命的。

香水果然是无声无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啊。“幸运”到极点的是,他们遇到的发情的荒林之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巨头!

袁野几乎是在抽笑,他,太大意了,低估了香水的“贡献”,代价就是发情的巨头不休的追踪,和其后发现骗局的无止境的滔天怒火。

或许,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场格斗了吧。

他冷静地停下来,与一只站在中级区最强巅的妖兽比直线速度,简直是痴人说梦。还不如停下来节约一点真气,就算是死,他也会战至最后一刻,这,是父亲教给他,最后一课。

叶雨溪揉揉吃疼的纤纤玉手,似乎明白了什么,还不及她发问,就听见近乎绝望的叹息:“你快走吧,沿着这里一直往东,就可以离开中级区了,还有,下次别涂香水了,很难闻的。”

叶雨溪有些迷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像一块木头怔在土地上。

袁野的面色有些狰狞了,向她吼道:“听不见吗,你,给我快走!”

叶雨溪从没看见过袁野有这么一副魔性和疯狂的样子,脸色发白,颤巍巍地离开了。

“这个大麻烦终于是走了。”袁野现在连埋怨她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是不甘,再给他五到七年,中区巨头必在他之前颤抖。可是,时间,根本不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其实,刚刚他完全可以将叶雨溪打昏在地,然后自己飘然遁去,危险的巨刃自然不会悬在他头上。只是,他做不到,连抛弃叶雨溪的行为他也做不到!

袁家之人,身上流淌的先祖的一脉血液,挺直的一根傲骨,都不允许也不屑让他这么做。

那么就让他,领教一下和他不在一个数量级的巨头的赫赫凶名吧。

风吹,树倒。

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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