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虽美,却没有草的坚韧;山虽高,却没有路的蜿蜒;海虽大,却没有小河的亲切;人虽好,却没有一成不变到老。
一大早,拿着姑姑交给我的钥匙,踏上了久不曾回过的家。看着胡同口林立的高楼,望着胡同里古旧的小院,不免在心中自嘲,多年来的改建,竟然独独遗漏了这一方圆。
远远地望着院落,那紧闭的大门,红漆早已斑驳,石狮虽满身风霜,却依然伫立,时刻守护着院中的人家,可是院中却早已无人。只有大门上镶嵌的椒图还依然如故,但是它们却也没有尽好自己的职责——保护院中之人的安全。看着它们紧闭的嘴巴,我在想:它们有没有为当时的自己的疏忽,而导致院中人犯下的过错而感到羞愧。
打开院门,迎面的依然是那绘有松鹤延年装饰的影壁,但是当年大幅的书法字画早已不见影踪。绕过影壁,院内,由影壁两侧通往正北正房,铺设着两条石板路。院中未铺设任何,空置的原生态泥土地,用于种树栽花的小园内,那一颗颗鹅卵石依然安静的躺着,却早已失了当年的风采。
正房依然庄重的立在那,仿佛时刻严守着曾经的过往。屋脊顶上的螭吻,还是威风的坐着,镇着见不到的邪,避着远离喧嚣的大院,不被那天灾人祸的火所荼毒。
望着记忆中少有欢乐珍藏的地方,也是一切不堪记忆开端的地方,不得不生出物是人非的无限感慨,睹物思人的忧伤。
“薇薇,你们家以前是干吗的啊?这么气派的一座院落。”似乎为了赶走我忧伤的情绪,王藤故作潇洒的问着。
望了望院落,环顾着四周,微笑着说“好像我太爷爷以前考过状元,后来做了知府。当时置办了很多产业,但是生不逢时,恰好赶上了改朝换代,又加之新社会建立之后的左派右派,打击地主富农等等的过往,到最后平反之后,也就只剩下这座院落了。听说,当初这座院落刚收回来的时候,也是被糟蹋的不行。好在我爷爷他们都还争气,也一直打理着家业,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了又扩建,以至于让你们看到了现在这座气派的院落。”
“你们家的人也不多啊,这么多房子住的完么?”王藤继续发挥着她八卦的特长。
“房子是挺多的,也住不完。以前人还都健在的时候,还热闹点。自打我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安静许多了。”我的爷爷奶奶都是在我五岁之前因病去世的,如果他们依然健在,哪来之后的种种呢?
想了想继续说“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跟附近的小孩子玩捉迷藏,我妈都不给我往院子里藏。就是因为有一次,有一小孩躲在里面,怎么都找不到,跟他说让他出来吧,不玩了,他还以为我们骗他,死活没出来。想想那时的小孩也够较真的。你们不知道,当时可把人家大人给急的不行。谁让当时计划生育那么严,一家一个孩子,万一搞丢掉了,那可了不得。”想到儿时少有的欢乐,淡淡的回味着。
“唉,所以就说嘛,有钱的人家,找对象的时候,不是找有钱的,就是找有势的,像我这样的,注定是受一辈子苦的。我不管,以后你们可都得罩着我。”王藤孩子气的说着。
“放心吧,姐姐们都会罩着你的。再者说了,有我们在,你还能嫁个差的不成?”妮妮取笑这说。
有时,人还就是这样,相似的人能在一起哭一起笑,互补的人才能在一起一辈子。
而我们四人,虽然家境、经历各不相同,表现出来的却有着同样的无谓,心里也有着虽不相同却也同样的伤。我们能看透彼此,却不会刻意揭露每人的心思。
就如同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藤依然是透着纯真,妮妮依然是表现耿直,薛杉也如故般淡然,我也和以前一样从不表露自己的软弱。但是我们却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给予彼此最需要的理解和包容,我们是相似的也是互补的,所以,注定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哪怕以后分隔两地,甚至有人远离尘世,我相信,我们依然像现在这样彼此挂念,念念不忘。
带着她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便关上院门一起离开了。这座院落中有着我美好的回忆,却也关着我不能碰触的伤,我担心过久的逗留,会唤醒尘封的过往。而看着树木花卉的长势喜人,我知道姑姑一直以来的用心,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呢?
这段时间,除了我以外,我想最开心的莫过于妮妮了。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让她与她心心念念的竹马越走越近,而如果事情向这个方向一直发展下去,我们定会无限欢喜,但是事实总是无常,如果我们任何人可以预料到未来的发展,此时,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挠。可惜,只是如果,而这样的走向,却给我们带来了以后漫长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殇。如此,都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就像常听人说,早知道会怎样,当初就怎样。可是我们常常感慨早知道,何来早知道?如果事事都能早知道,哪还有那么多世态炎凉的感慨,生离死别的忧桑?
收拾好心情,带着几人的战利品回到姑姑家的时候,见到了我这一生,想接纳却又在我接纳时,制造出各种让我心塞,无法接纳的人——安然。
思绪回到大学时唯一返家的那年。
那年,安然对安静歇斯底里的吼着“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你是我除了丧门星外,最讨厌的人。你是我的亲妹妹,但你同时分走了属于我的爱,如果没有你,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一个人的。”
那年,安然对着安静恶毒地说“真是不明白,计划生育流掉了那么多的孩子,为什么却漏了你?”
那年,安然推开了安志远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怕她跌倒的双手,远离沅媛关爱的眼神,只顾牵着白桦,毅然决然地摒弃了这个爱她,给予她所有成长与幸福的家。
反观现在的安然,当所谓的爱情已随着时光远逝,当初的激情,也如白驹过隙般飞离,她只有带着满身的伤痕,与时光也不能磨灭的骄傲,回到了这个当初,她弃之如敝履的家。
我就是安然口中那个丧门星。即使初中高中五年的不相见,即使高中一年对她心心念念的照顾,始终改不了她对我这个丧门星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