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年来,清泫体内没有丝毫灵气的事情,玉帝你也是知道的……”长眉谨慎地说道,“前些日子,我来到此处,发现玄女命星竟然消失了,于是臣便认为,清泫她很可能只是一个半神而已。”
“为什么玄女的命星会消失?”玉帝指着李淳风,责问道。
“古神的命星应该如同宇宙星辰中的恒河,生生不息。眼下这种现象,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所以,臣也不太清楚。臣心想或许再过一段时间,玄女命星便会再度显现,所以便没有操之过急,禀告陛下……“李淳风说道。
“玄女命星还会再度显现么?“
“臣也不知道……”李淳风跪倒在地上,
“你们当年不是都说,她就是玄女的后裔么?”
长眉也陪李淳风跪在了一旁,“或许,是出了什么差错,所以产生了误会……”
“误会?!”玉帝看上去非常生气,“你们这是失职!我要治你们的罪!”
“望玉帝治罪……”两人齐声说道。
玉帝眼珠睁得滚圆突出,露出一副极为狰狞的表情,那庄重的冕服穿在他身上此时似乎有些不太相称。
“你们……唉!”玉帝长叹一声,“你们让朕等了一百年,现在居然告诉我,那清泫竟不是玄女的后裔?!”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确实不是玄女后裔……”
“朕不信!朕要见一见清泫!”玉帝猛的一挥手,长袂在空中飞荡。
玉帝愤然离去……
长眉与李淳风面面相觑。
长眉拉住了李淳风,提醒道,“我们合谋这件事,万万不可以让玉帝知道。”
李淳风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他的表情看上去……任重而道远。
长眉的手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兄弟,珍重了!”
李淳风给他鞠躬道:“珍重!”
……
……
外面很美好,她总是这样想。
清泫一直守在窗台边,她又被囚禁了,但至少还有一扇窗户。
突然,一阵扑腾的声音,一只青鸟落到了她的面前。
“师兄?”
那只青鸟一直盯着她看,眼中满是哀伤。她认得……这眼神和陪伴她一百年的眼神如出一辙。
“你怎么不变回人形呢?”清泫问他。
有泪从青鸟的眼睛中滑出……
“发生什么事了?!”清泫惊恐地问道。
青鸟发出一阵哀鸣。
清泫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轩辕拓……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动静不小,青鸟闻之,仿佛极为惊恐,它逃出窗台,飞走了。
清泫瞬间感到自己脸颊上有热泪滑过……
门外的人没有过问便闯了进来,毕竟是自家的地方,轩辕拓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轩辕拓看了一眼清泫,见她泪目的样子,“呵呵……那伪神仙来过?”
轩辕拓快步走近了窗户,探头张望,“毕竟是只鸟,算你跑得快。”
清泫揪着他的衣襟,哭着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不要搞错了,这不是我干的,这是妖魔干的,神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歹毒的事情?”
“什么妖魔?”
“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惹了什么妖魔……别问了,玉帝要见你。”
清泫总感觉这里的人污秽不堪,不是好人,“我不去。”
“我就知道你不想去……”轩辕拓给周围的人打了个手势。
周围的侍卫一哄而上,用床上的被子将她硬是裹了起来,扛了出去。
……
……
她挣扎,嘶吼,咆哮,声嘶力竭,毫无意义。
轩辕拓的侍卫将她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她有想寻死的念头。
这念头和那想救青羽的念头一同挣扎着。
在这个神仙横行,妖魔霸道的世界,凡人的力量可真是微弱。
这些人把她放到了一个亮堂的大殿里,这里是帝城的偏殿。
“你们怎么是这样办事的?”玉帝厉声斥责道,“朕让你把清泫请来,这叫作请么?”
“小的们只是按照神将的命令办事……”那些侍卫急忙辩解道。
“马上给朕把轩辕拓叫过来!”
“诺……”几个侍卫急忙退了出去。
玉帝冲上前,将捆在被褥外头的绳子解开。
被子里极为闷热,清泫身上冒出的汗将她身上衣服完全浸湿了。
清泫警惕地看着玉帝……他此时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短袖襦衣,襦衣上用金线绣着各种章纹。他看上去,是个冠冕堂皇的正人君子,外表不辱玉帝的呼号,但在清泫眼里却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长眉注意到玉帝见到清泫后,明显出现了怪异的变化,他身上似乎泛起一股诡异的气息……那是妖气!
“清泫,站起来,让朕看看。”玉帝的声音和他看上去一样,极为年轻,但却有男子的威严。
清泫并不愿意就范。
玉帝便放大了嗓门,“朕要你站起来,你没听见么?!”那声音听上去像是要吃人。
清泫看上去害怕极了。
“你不要逼朕硬来!”玉帝往她面前踏了一步,似乎真的要对她动手的样子。
清泫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少女的娇羞和体态让此刻的玉帝看上去有些兴奋。
这时,清泫才注意到,长眉也在此处,他就这么放任玉帝如此对他的徒儿么?
“师父?”清泫心里默念一遍,极为震惊,有万千种可能性一瞬间从脑海飞过。
难道……师父有什么瞒着我们?
清泫马上想朝师父那扑过去,求他救救师兄,但转念意识到师父看过来的眼神,似乎要她不要轻举妄动。
长眉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惊恐,似乎是在告诉她……此刻稍有差池,恐怕师父也自身难保。
玉帝绕着她转了几圈,那视线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过……玉帝的视线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外衣,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仿佛做什么事情都合乎道义……
玉帝朝长眉问道:“你敢说……她不是玄清的后裔?我看……她很像嘛!”
清泫此刻突然醒悟,一定是什么古神后裔的身份害了她,害了青羽……可能还会害了长眉……
“我不是!”清泫恶狠狠地朝玉帝说道,“我只是个凡人!”
玉帝愣了一下,朝长眉斥责道:“朕把这么重要的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教她的吗?”
长眉心跳不已,满头大汗,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般说道:“玉帝你细细看她,她哪里和玄清一样了?”
玉帝看了看清泫的脸,“她的脸确实不像玄清那般好看,但是你看她,她这神韵……”玉帝后退了几步,“远一点更像!”玉帝往后又跑了一段距离,“太像了!”
清泫看着面前的玉帝,不敢相信这竟是仙族的皇帝,他分明像一个已经癫狂的艺术家。
清泫又看了一眼师父,师父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这是不是意味着……师父也无可奈何?
长眉使劲揉搓着袖子上的布料,仿佛能在那布料中揉搓出什么法宝,挽救这个局面,他心中焦急不已,自责不已。
长眉自责,他太怕死了,他早该死了。
长眉后悔,那一夜,就该让青冥将清泫杀了……或许就如玄清死前所说的那样,只有她死了……对所有人而言,才是一种解脱。
玉帝走近清泫,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兴奋地说道:“这小眼神,多像她!”
系在脚上的辟邪绳竟然在这帝城里,玉帝的面前,有了剧烈的反应!
清泫现在总算想明白了,轩辕拓所说的妖魔难道就是他?
清泫质问他,“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
“师兄?!”玉帝听到这个词语时,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十分狰狞,这吓了清泫一跳,“你还记挂着他么?!”
长眉心里一惊,不好……玉帝被心魔①附身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清泫觉得莫名其妙,心中不安,于是赶紧往大门的方向逃跑。
“我什么都没干……都是妖魔!是妖魔杀了他……”玉帝似乎完全失控了。
清泫不敢向后看,自顾不暇地往外全力奔跑……
突然,她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拖拽,她跌倒在地上,指尖在地面上滑行,她努力地想抓住什么,但是没有用……
玉帝扑向清泫,“你是我的!你知道不!”
清泫一阵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她向这里的第三者求救……
“师父……救我!”
长眉并没有出手救清泫……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玉帝被心魔附身,可是……他毕竟还是玉帝啊!
……
……
突然,偏殿的大门一声巨响,仿佛什么爆炸了。
大门崩塌,一个白衣男子高举着右脚出现在门口。
这男子英俊潇洒,满身正气,他身上穿着一件侠士袍,银灰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如同旗帜般飞扬,看上去是个人物。
仔细一看,这男子的长相竟长得和玉帝有些相似,年纪也差不多。
大门崩塌后,偏殿出现了个极大的口子,透过那个口子,可以看到一条银色的天龙正在殿外的广场奔腾,蛇一般细长的身躯凌空纠缠,长长的龙须往上升腾,从鼻子中呼出的炽热蒸汽气正在告诉旁人,它已怒气冲天。
“大哥!你看清楚!她不是玄清!”那男子飞快地打出一掌。
这灵气极为纯洁,一道银白的灵光闪过,仿佛穿透所有污秽和黑暗。
这掌风,威力巨大,竟似一发精准无误的实心炮弹,将玉帝从清泫身上猛然击飞。
玉帝一连摔了几个跟头,头破血流,这一掌看来确实毫不留情。
玉帝摇头晃脑地坐了起身,清泫感到脚上辟邪绳的反应不再那么剧烈……
玉帝看上去神智似乎逐渐清醒,他口中念念有词:“太白……你回来了……”
来者便是玉帝的亲弟弟,银龙太白。
太白冲进殿内,解下披风,裹在清泫身上,对她言道:“我哥哥他,在玄清死后,便有些神智不清……所以才让心魔趁虚而入。”太白竭力为玉帝所做的事情向清泫解释,“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玉帝只要一见到你,便会丧失心智。”太白继续解释道,“这个秘密,只有我们知道……”
清泫此刻不想听任何解释,她面如死灰,痛苦地哭泣着。
太白给清泫跪了下来,“我替他向你道歉……”
长眉赶紧冲了过来,对太白说道:“幸好你及时回到!再迟一步,清泫就毁了!”
“赶紧走吧,我带你出去。”太白在清泫的耳边说道,回身又对长眉说道,“长眉,你也赶紧走吧!”
长眉叹了一口气,“你带清泫走吧,我的罪孽,自己清楚……玉帝若是要责罚,便让他罚吧!”
清泫看了一眼师父,心里极度失望……没想到师父竟然对自己就手旁观。
太白摇了摇头,对长眉说道:“那你多多保重了。”
太白扶起清泫,却发现她连站都站不稳,只好索性将她抱走。
太白抱着清泫走出偏殿,那银龙吼叫一声,龙的身躯往右一側,龙首低垂,龙颈处绒绒的银毛与台阶高度持平了。
太白飞身跃上龙身,他将清泫置于自己的怀中,“还想活着的话,就抱紧了!”
清泫生无可恋,她双手无力地低垂着。
那银龙似乎极不耐烦,它怒吼了一声。
“小白,安静!”太白抚着银龙颈上躁动的绒毛,银龙这才安定了下来。
“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你也不愿意么?”太白在清泫耳边说了一句。
清泫一听,似乎有所反应,她看了一眼这银龙神将。
“谢谢……”清泫的声音有气无力。
“……”太白沉默了许久,他想说一点能够安慰人的话,可是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一句话来。
……
……
因为清泫不愿意抱着自己,所以太白只好抱住了她。
亦因为这样,银龙飞得并不快……
“太白!你好大的胆子!”
何人怒吼?
太白感到身后传来一声龙吼,回首一望,轩辕拓正骑着黄龙,从后面迅速追上,很快便与他并驾齐驱。
轩辕拓指着太白问罪道:“你竟敢袭击玉帝,抢走玉帝钦定的妃子?”
太白“哼”了一声,“我和你这种是非不分,只知道邀功的奴才,没什么话好说的,我劝你还是莫要拦着我。”
“身在其职,当谋其事,你如此做,就不怕失格②吗?”
“失格?到底是谁失格,现在还很难说!”
“你屡次袭击玉帝,以下犯上!简直不忠不义!”轩辕拓指着太白骂道。
“哼,我那个大哥,不打他,他知道不清醒!”
“你简直丧尽天良,连亲大哥也敢动手!”
轩辕拓继续在一旁叫骂,太白心里烦躁极了。
轩辕硕养的龟儿子,就只有嗓门大。太白乃是超过数千年修行的龙将,哪里会把轩辕拓这六百年修为的小龙将放在眼里。
“你个小屁孩儿!”太白掌中生出一块纯洁的白玉,那白玉很快幻化成了一柄银色的龙枪,“想打的话就来,别瞎哔哔!”
“你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一见太白亮出那根龙枪,轩辕拓顿时有些认怂,“我这就回去禀告父将,带兵捉你!”
“对,喊你老子快来捉我!”
太白常年不在庆国,若是每次回来,都必定袭击玉帝,整个庆国上下都知道他是叛徒。
虽然如此,却无人治得住他。
轩辕硕与轩辕拓父子合力虽然能够胜得了他,但却无法阻止他逃跑……
……………………………………………………………………………………
①心魔:心魔无穷无尽,常存于心,原本受到魔君节制。魔君是魔族最伟大的古神,节制了许多妖魔,心魔便是其中之一,但是,魔君在仙魔大战中死了。
②失格:神明失格之后大几率死亡,但可以靠续命丹续命。具体参考作品相关的“导读”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