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杨柔看着碧玺匆匆走到金鎏身后为她打着扇子,轻笑了一声说道,刚要收回视线,目光却被坐在烛火边的秦之翦吸引住了。
花架下的石桌上点着一支白烛,微弱的烛光像是全都打在秦之翦的身上一般,让他周身都泛着微黄的光晕,几乎迷蒙了杨柔的眼睛。
“小姐,这些都收了吗?”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杨柔的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府里的小丫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饭,眉头皱了一下道:“不要了,都收起来吧!”
“等等!”小丫鬟答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开始收拾饭桌,杨柔突然又开口道:“这些你一会再收拾,先去拿几个艾香过来!”
“是!”小丫鬟不疑有他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取艾香去了……
“照杨老爷这么说,王爷之前分析的不错,这些患病的人大多都是有所接触的。”金鎏用手点了点杨志忠做记录的几张纸开口说道。“这么说来,这种瘟疫应该是以接触传播的了。”
秦之翦点了点头:“与感染瘟疫者有直接接触的都感染上了瘟疫,周围的人却有的没有感染上瘟疫,这样看来,瘟疫并不是由空气传播,只要不接触感染者,大多不会染病。”
“间接接触者也很可能会染病,例如接触染病者的被服者。”方老大夫且有不同意见,开口说道。
“所以白石灰和醋才会起到作用,这两样能消除沾染在感染者身上或者用过的额物品上的病毒,所以在经过消毒后,再有人接触感染者用过的东西,才不会再被感染!”杨志忠恍然大悟,“原本杨某只晓得这两样东西有用,到底如何起的作用倒是不晓得了,金三小姐这么一说,杨某便明白了。”
“老夫就说那蒋家旺是该死的!果不其然!”方老大夫哼了一声道:“正是因为他垄断了白石灰和醋的供应,所以瘟疫才百姓耗尽钱财无钱购买这两样物品后突然又爆发了起来。”
“哎,这真是本县的耻辱!”杨志忠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惭愧!惭愧!”
“这不是杨老爷的错,又何须惭愧,该惭愧的应该是蒋家旺才对!”方老大夫忙说道。“好在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白石灰和醋,这样便能抑制瘟疫的传播了。”
秦之翦点点头:“可惜我们只晓得如何避免瘟疫传染,却不晓得如何治疗感染者。”
“关键是闹不清楚患者的病灶到底在哪里!”杨志忠也一脸苦恼的道,“从外表来看,患者死倒像是心脏受损引起的,杨某也试图用治疗心脏疾病的草药去挽救过患者,可惜都没有作用,反倒让患病者更加的痛苦,所以杨某才不敢再胡乱用药,那些人患病已经是十分难受,若是还要让他们承受额外的痛苦,杨某真是于心不忍!”
“医者父母心,也难为杨老爷了!”方老大夫心有戚戚焉的说道,突然闻到一阵香味,抬头看了一眼,便见杨柔带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两人的手里都端着两个盛香的顶盘,顶盘上插着的香条上正渺渺的升起一缕缕的白烟。
“天气闷热,又是在这花架之下,蚊虫甚多,我命下人准备了几只艾香替大家熏熏蚊子。”杨柔走进花架微笑着说道。
“杨小姐真是有心了!”金鎏闻言笑着说道。
“是杨某疏忽了,好还柔儿想的周到!”杨志忠接过一盘艾香放在自己和方老大夫的脚边,笑着说道。
“爹和几位都是喂大事忧心的人,女儿只是小女子,自然要想着这些小事了。”杨柔谦虚的道,亲自蹲下身子把一盘艾香放在秦之翦的脚边,起身的时候却一下子没有站稳,身子一歪往秦之翦的身上倒去。“哎呀!”
“小心!”秦之翦眼明手快,一手扶住了杨柔的手臂,没让她倒进自己的怀里的,开口说道。
“对……对不起,对不起,哎呀……”杨柔好像也吓了一跳,连忙站直身子,可是她刚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一抽,却一下子又往秦之翦身上倒去,为了稳住身子,她一手紧紧的握着秦之翦扶着自己的手臂,却依然没有支撑住,柔软的胸部撞在他的手臂上,红润的嘴唇也从他的耳边擦过。
“杨小姐!”秦之翦只觉得耳边一热,浑身颤抖了一下,便见杨柔扑倒在自己的腿上,下意识的想拉杨柔起来,可是杨柔却像是受伤了一般撑在他的膝盖上,下一秒又跌了回去,撞进她的怀里。
“小姐!”
“柔儿!”一旁的小丫鬟和杨志忠都吓了一跳,慌忙的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的搀着,才把杨柔扶了起来。
“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杨志忠慌忙的问道。
“没,没事……只是脚崴了,站不起来罢了……”杨柔低着头,低声说道,正对烛光的半边脸已经红透,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好好的,怎么会崴了脚?”金鎏开口说道,看了秦之翦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眉毛轻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低头看着放在石桌上的那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纸。
秦之翦把金鎏的样子看在眼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了杨志忠一眼淡淡的道:“今日也差不多了,杨小姐受了伤,杨老爷还是先扶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议。”
“是啊,杨老爷,照顾杨小姐要紧,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她脚上的伤吧!”方老大夫没有闹清是怎么回事,单纯关心杨柔的脚伤说道。
杨志忠闻言连连点头道:“即使这样的话,那杨某便先带小女下去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说着看了小丫鬟一眼,示意让她和自己一起扶杨柔回房。
“我……”杨柔见状却迟疑了一下,表情复杂的看了秦之翦一眼,见他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这才表情一黯,咬着唇瓣忍痛让丫鬟和杨志忠扶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她的房间走去。
“啧啧!”看着杨柔神情黯淡的被杨志忠和小丫鬟搀着,金鎏瘪着嘴啧了两声,伸手收拢桌上的纸张,起身道:“即使这样的话,那我便也先回去了。”
“小姐,让奴婢来拿吧!”
碧玺忙上前接过金鎏手中的纸张开口说道,转身跟着金鎏就要回房,方老大夫却突然开口道:“碧玺姑娘先等一会,老夫突然想起有点不对,这些统计的数据三小姐若是回去不看的话,便让老夫拿回去看看吧!”
“我都看过了,方老大夫拿去看吧!”金鎏说着看了碧玺一眼,“你先把这个给方老大夫送回屋里去再回来吧!”说完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是!方老大夫,奴婢送你回去吧!”碧玺忙答应了一声,伸出一手搀着方老大夫起来,却见他的眼睛一直眨啊眨的,关心的问道:“方老大夫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没,没事!”方老大夫忙说道,看了秦之翦一眼,见他微笑的看了自己一眼,想他也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笑呵呵的领着碧玺一起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金鎏一个人信步往自己的房间走,早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了,也知道是谁,却并不像转身跟他说话,就这么走了一段路,见他还跟这自己,这才转过身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道:“王爷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休息,跟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送你回房,前面就到了,走吧!”秦之翦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
金鎏微微挑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屋子,笑着道:“那我已经到了,王爷还是回去吧,或者去看看杨小姐也好。”
“我为何要去看她?”秦之翦明知故问的道。
“这个还要问吗?”金鎏撇了撇嘴,“难道王爷看不出来,杨小姐对王爷的情意?”
“那又如何?”秦之翦依然紧紧的盯着金鎏。
金鎏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避开他的视线随口道:“王爷英明神武,年近而立却没有娶亲,可见并没有心上人,杨小姐秀外慧中,又倾心于王爷,王爷去看看她又怎么了,若是能促成一段良缘,岂不是美事?”
秦之翦闻言脸上的笑容敛去,“你真的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金鎏仰起头来,学着秦之翦的样子紧紧的盯着他问道。
“不是!”秦之翦看了金鎏一会道:“你怎么晓得我心里并没有他人?或许我只是在等而已。”
“等什么?”金鎏问道。
“你不晓得吗?”秦之翦目光一闪。
金鎏差点被秦之翦眼中的闪亮晃了眼,转头望着黑暗中杨府路旁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密集如黑云一般的压在他们的头顶,让整个空间都密闭起来,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一般,这让金鎏的心更加的慌张起来,想起方才杨柔对秦之翦投怀送抱的情景,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转身道:“我不晓得!”说完便要往房间走。
秦之翦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见她挣扎的转过身来望着自己,低头凝视着她亮如星辰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忘了4年前的那晚,我对你说的话?你真的不明白我在等什么吗?”
“你……”没有我爱你,也没有我喜欢你,可是这样明显的表白金鎏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也因为明白所以她一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仿佛恋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一般,没有喜悦,更没有不悦,只一脸惊讶的微张着唇,愣愣的望着秦之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金鎏这样的表情倒是让秦之翦的心悬了起来,他一直以为金鎏应该是明白他的,没想到她竟然会不知道,还异想天开的要把他往杨柔身边推,他只有把话挑明,却没想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声音都绷了起来,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