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八日,星期一大清早,我用双手支撑着还没有完全酒醒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西伯利亚棕熊的怀里。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我居然流了梦口水,湿了那混蛋一胸口的狗熊毛。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熊瞎子将他那双蒲扇一般的熊爪搭放在我的胸口,正扯响着嗓门呼呼大睡。
这是什么状况?“蹭”地一下,我从包厢的沙发上一跃而起,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的发生:难道,我这一晚上都没有返回电影学院的男生宿舍楼,而是睡在了情腔酒吧?并且,还是安睡在熊瞎子毛乎乎的怀抱中,被他臆淫为是在揉抚着姐姐的胸脯。
我打了一个冷战,全身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囊更是恶心得翻江倒海。我也顾不得叫醒那混蛋,就跑出了包厢,来到酒吧大厅。哥哥温兴同正独坐在舞台上,擦拭着落地麦克风的支架。旁侧音控室的房门“吱啦”一响,弟弟温兴云打着哈欠,抻着懒腰,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昨晚睡得可好?”温兴云向我点头微笑,那笑容实在是**无耻,猥亵的模样分明认定我跟熊瞎子存有什么断臂之情。
“啊!很好,很好!”我也不多作解释,生怕会越描越黑,径直赶回电影学院。
在返往学校的路上,我打电话给石猴子,让他把上午需要的课本帮我带到教室。今天是老巫婆的纪录片理论,可千万不能迟到,尤其不能在点名前迟到。
我连跑带颠地走进了教室,还没喘匀气,石猴子就坐在了我身边,双手高举起课本朝圣一般,必恭必敬地放在了我面前。
“你这猴崽子——”我拍了一下石猴子那颗瘦骨嶙峋的尖脑袋瓜:“亏我给你出谋划策,想尽办法教你如何追求我姐姐。昨天晚上,你居然都没把我背回宿舍,自己就跑了,这太不够哥们儿了?!”
“我没自己跑。”石猴子摸了摸被我打疼的后脑勺,委屈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究竟有多倒霉。昨天你们统统都喝醉了,就我和赵鱼乐还清醒点儿,等我们把姐姐和苏小小送回学校,实在没力气返回酒吧了。”
“所以,你就把我丢在酒吧里不管不问?”我差点没揪着这猴崽子的领口兴师问罪。
石猴子委屈到了极点,五官扭挤成了一个蛋:“那出租车挤挤,也就只能坐下四个人,这还不包括司机。”
“你这猴家伙可真够忘恩负义的。”
正说着话,教室里瞬时安静了下来。老巫婆走上了讲台,大家个个正襟危坐,生怕稍有差池会被更年期提前发作的老怪物以莫须有的罪名屠宰。
老巫婆的脸上架回了她那副黑框眼镜,身上则换回了平日里的那套老气横秋的黑色西装。扶站在讲台前,老巫婆将眼睛横向一扫,镜片后凛射出了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神,我和石猴子本能地将身子朝后一躺,生怕被那对铮铮作鸣的剑光刺伤。大野依然坐在第一排首席的位置,对老巫婆的凶狠无所畏惧。
老巫婆翻开讲义上的花名册,一连点了三遍苏小小的名字,都无人回应。那小丫头竟然敢旷老巫婆的课,看来,课后这一番血雨腥风再所难免。我连忙低下头,回避了老巫婆环视搜寻的凛冽目光,顺带算是为苏小小致敬心中的默哀。
点完名后,大家都松了口气,只要程序做齐了,老巫婆证明了自己身为班主任的威严,后面的课就好上了。
趁老巫婆写黑板的时机,石猴子凑近我的耳朵道:“人长得帅,还真是艳福不浅呢!”如此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令我心头一惊,回头正见那猴崽子一脸艳羡的表情:“我看跟姐姐同宿舍的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你。”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我将眼神摆回向讲台时,不幸,正巧对上了老巫婆转身射来的一双凶光。我只得保持住面无表情的木然,从而尽量减小嘴角的开合程度。
“昨天,你喝醉了,为了让你躺得舒服点儿,她把你的头——枕在了她的双腿上。那时候,苏小小也醉得差不多了,不然一定会大大地吃醋。”
老巫婆将目光扫向别处时,我赶紧放松下木然的表情,运动着僵硬了的面部肌肉。
“你胡说,我明明是倒在了沙发里。”
“你还别不信,”石猴子笃定道:“我觉得她看你的那双眼神,跟看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石猴子肉麻地回答:“就像是情妹妹看情哥哥那种。当时,她把你枕在怀里,见你脑门上出汗,还用手给你擦汗,真是羡慕死我了。”那猴崽子激动得浑身乱颤,尿战般往我身上猛贴狠蹭,黏得我一身猴骚,恨不得踹他两脚,将他蹬去到天边。
我当然清楚赵鱼乐喜欢我。但按照我醉晕之前的残存记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倒在慵懒的沙发里睡着了,却没想到竟是在赵鱼乐的怀里睡着了。
“你可真够酸的!”我歪咧着嘴巴,一副牙疼发作般的夸张面目:“这事,可千万别告诉苏小小。”
石猴子转动着他那双猴精眨巴的小对眼:“那可就难说了。”
这猴崽子是在跟我谈条件吗?“对了!”趁老巫婆转身写黑板,我回头望向石猴子道:“你呢?你对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啊!你姐姐呀!”石猴子恢复了昨天当听闻西伯利亚棕熊宣称要与姐姐同居时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无奈:“她都要跟她的男朋友同居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我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如果你真喜欢我姐姐,就应该阻止他们同居。”是的!我一定要阻止熊瞎子针对姐姐的任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