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元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家里的抽屉里,张甫生松了口气,想起刚才的遭遇,他仍然恼怒不已。
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李兰香是不是真的只是将蔡克节送回家,没跟他一起进去吧,越想越乱,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又起床喝了点热茶,才稍微好些,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就入梦了。
他梦见自己叫上车一路跟踪着李兰香和蔡克节,发现两人果真一起进了一家星级酒店,他气坏了,下车了尾随他们一起上了楼,在房外待了好一会,还不见两人出来,他怒气冲天,上前去锤门,门开了,出来的不是蔡克节,也不是李兰香,竟然是穿着古代服饰的美妇,他惊讶地说:“怎么是你?”
那妇人福了福,笑道:“难得大师还记得素贞”。
他愕然问道:“大师?谁是大师?我认识你是因为有次我出现幻觉时看见过你”。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道:“法海大师,怎么跟素贞说些听不懂的话来”。
张甫生也笑了,道:“我是法海大师?你神经病吧,你快去把李兰香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那妇人答非所问地道:“大师,你让素贞办的事素贞不敢不办,只求你能放过我,让我一家团圆”。
张甫生心道莫非真是遇上了疯子,也不多和她纠缠,推开她便往里闯,口中喊道:“李兰香,你给我出来”。
那妇人跟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道:“大师慈悲为怀,请放过素贞吧”。
张甫生有些不耐烦起来,道:“说了你认错人了”。
“素贞绝不会弄错的”,那妇人坚定地说道。
张甫生又好气又好笑,道:“那好,你一口一个大师,一口一个素贞,你的意思是你就是蛇娘子白素贞,我是那法海老和尚?”
妇人点头道:“大师总算明白了”。
张甫生气苦地道:“我明白什么啊,你证明给我看你是白素贞我就相信”。
那妇人点点头,只见她的腰身一阵扭动,人越拉越长,衣服褪尽,竟真的变成一条见首不见尾的巨大白蛇来。
张甫生心中惊骇万分,心脏似要爆裂开来,震撼之间,人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妈的,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要梦也要把自己梦成许仙啊,怎么会梦成那个老不死的了?”
吓得坐起来的张甫生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该上班了,于是无精打采地去洗漱。
上班的时候,整个人也是遐想天外,一会猜测李兰香昨晚和蔡克明到底干了些什么,一会想起那个梦,乱糟糟的。
不过当看见蔡克节和李兰香是分两个不同时段来上班的,心里才好受了点,中午休息时,他想起赵莲儿,反正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吃饭,何不去看看她。
乘车来到监狱,赵莲儿的脸色比上前时要红润,精神也很好。
“你来了”,赵莲儿高兴地说道。
张甫生笑道:“是啊,只有一个月就可以出狱了,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赵莲儿摇着头,道:“没有,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张甫生歉意地说道:“你看我,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水果”。
赵莲儿忙道:“不用了,上次你给我买的,到现在都还剩着几个呢,别浪费钱了”。
张甫生注意到她腿上还放着本书,便道:“那是什么书?”
赵莲儿递给他,道:“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只好多看书充实自己”。
张甫生见书名叫另类人生,点头叫好道:“不错,你能这样积极生活,我就放心了”。
赵莲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黯,幽幽地道:“虽然我马上要出狱了,但是工作丢了,以后怎么生活?”
张甫生笑道:“怕什么,有我呢,我现在已经是保安队长了,工资差不多和你以前一样”。
“你养我?”
赵莲儿的模样又是期盼又是娇羞,她低声地问着。
张甫生一下愣住了,他后悔自己又说错话了,真狠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但误会已经造成,只好将错就错,点头道:“你还不好养吗?”
说完,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下午上完班,张甫生不想出去吃,便到公司的食堂里去打饭,看见彭振高和几个队员正捧着饭盒谈论着什么,于是他端着饭向那桌走去。
“你们在说什么呢?”
食堂里没其他人,他的话音很大,把彭振高等吓了一跳,转头见到是他,笑道:“队长,是你啊,吓了我们一跳”。
张甫生在他旁边坐下,道:“聊什么聊得这么入神呢?”
彭振高看看四周没人,低声说道:“我们几个保安晚上值班觉得无聊,正在打赌呢?”
张甫生饶有兴趣地问道:“打什么赌?”
彭振高慎重地道:“那你可不能说出去”。
张甫生见他神秘兮兮地样子,还真的来兴趣了,笑道:“不会说出去的”。
彭振高在他耳边道:“我们几个人打赌谁能晚上一个人有胆子在十五楼的女洗手间呆十分钟,我们几个就凑一万元给他,如果不能他就要拿出一万元分给我们”。
张甫生心里一动,一万元不是小数目,自己是把奶奶的手术费凑够了,但身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零花了,看来这是天赐良机,自己独自巡视过很多次了,都没见到什么异样,这一万元还不是囊中之物?
他便笑道:“我看还是由我来赚这一万元吧?”
几个保安惊讶地道:“队长?你要来打这个赌?”
张甫生点头道:“是啊,反正我输了,拿一万元给你们就是,你们不会不要我参加吧?”
彭振高乐得一拍他的肩膀,道:“好,就这么定了,队长正好最近愁钱呢”。
张甫生马上对他声明道:“我赢了这一万元,我借你的那两万元这个月也不能还你,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没了”。
彭振高笑道:“知道,我又没催你”。
到了晚上,打赌的保安们随着张甫生一起上了楼,他们指定要在十五楼,其他楼层都不行,张甫生虽觉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到了十五楼后,彭振高他们躲在楼梯间里不敢进了,对张甫生说道:“队长,你进去吧,要是害怕你就大叫,我们会冲进来救你的,千万别为了一万元,连命都不要了”。
张甫生笑道:“管好你们自己吧,看你们这样子,你们不叫救命我就谢天谢地了”。
十五楼和其他楼层有点不一样,在外面的窗户装有一长列的遮阳板,白天可以档日光,晚上却把月光也挡住了,整层楼伸手不见五指,显得格外阴森可怕。
张甫生提着照明灯进了女洗手间,见这里的灯光不及其他洗手间的灯光明亮,有些发黄,除此之外,也没其他特别的了,便将照明灯放在一旁,看了看时间,打算待满十分钟就出去,让那帮小子输得心服口服。
一个人在里面也索然无味,一会开水龙头洗把脸,一会照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
“咯”,门轻响了一下,微微开了条缝,张甫生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去弄他的头发,这时,门又响了一下,开启得更大了,好象有人要从门外进来。
“是谁?彭振高吗?呵呵,你们这群人啊,是不是舍不得那一万元钱了啊,说好了啊,赖帐的人是小狗”。
门外静悄悄地无人回答,张甫生准备走过去开门看看,转念一想别是这几个小子想骗自己走出去,好不认帐,便又忍住了。
洗手间的灯光闪了几下,好象是电压不稳定。
张甫生笑骂道:“一定是这几个小子搞得鬼”。
话音未落灯光闪动得更厉害了,忽明忽暗,跟着暗的时间越来越长,张甫生只好把照明灯打开,自语道:“这几个小子玩得也太过分了,要是换个胆子小的人还真被吓死了”。
“怎~~~么~~~~你~~~~就~~~~~不~~~~~会~~~~~被~~~~~吓~~~~~死~~~~吗~~~~”,灯光终于不再亮了,一道飘忽尖锐的女声传了进来。
猝变生肘,张甫生毫无心理准备,当即被吓了一跳,马上镇定下来,大声道:“是谁?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心想莫不是彭振高等人叫来扮鬼吓唬自己的,好别让那一万元太容易让自己得到了。
洗手间的门缓缓推开来,张甫生将照明灯对准门口,心里确实有点发毛起来,暗自咒骂着彭振高他们:“妈的,你们这帮小子的确玩得过火了啊”。
一把黑乎乎的东西伸了进来,张甫生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头,长长的头发都快垂得地上了,一股压人的气息逼了过来。
“你。。。。。。你是谁”,张甫生心慌气短地问道。
“哜”,门完全打开了,一个身高有一米7左右,瘦高瘦高的黑衣女人象木偶一样歪歪斜斜地走了进来,遮脸的黑发之中,一双死鱼的眼睛正盯着他,面部的皮肤象被沉浸水里多年的一样发白发烂,“是~~~~我~~~~啊~~~~呵呵~~~呵呵~~~~”。
张甫生张口欲叫,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能出声了,他双腿鼓瑟般的发抖,那女人正慢慢地走了过来。
照明灯无力垂下,张甫生紧张得全身的血管似乎都要爆裂了,因为他看不见这个女人的影子。
没有影子的人,那就是鬼了,他在心里无力的叫喊着。
一股腐烂恶心的气味传了过来,那女人离他不过尺远距离了,张甫生已经吓得没有一丝力气了,照明灯头朝上的跌落在地上,灯光正好照着那女鬼的头,更加可怖。
张甫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无法动弹,口也不能说话,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女鬼的黑发触到了他的脸上,他嘴角抽搐着,巨大的恐惧感将他一切意识都淹没了,他只觉得脑海中轰然响动。
“大师,请放过素贞吧”。。。。。。
“法海,你是我的门人”。。。。。。
“玉帝下旨,将你贬入轮回”。。。。。。
。。。。。。
。。。。。。
无数人的声音突然从脑中冒起,纠缠在一起,在耳中轰鸣回荡,他的眼前也变幻着无数景象,寺庙,高塔,白云,青山。。。。。
啊。。。。。。
一股气流从他体内释放开来,“砰,砰,砰”,洗手间的门剧烈地开合着。
“白素贞”,张甫生捧着头痛苦地说道,他的脑袋里象有根针一般地在杵着,“啊,好辛苦啊”,体内无端生出的无数气流乱窜着,冲击着他的骨骸,全身似要涨裂开来,尤其是脑子那针刺般的疼更让他难受,慌乱之中,他拼命控制着体内的气流冲向头颅,要将那根似乎存在的针撞碎。
由于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到头上去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头颅涨大后带来的重量,颠倒在地,但他仍然让气流不停地冲击着脑袋。
“哇”,他吐出了一口鲜血,与此同时,脑袋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轰”,脑海一片空白。
“法海,你何时能重返天界,就看你的造化了”,观世音菩萨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在耳边萦绕不绝。
“我居然是这老和尚,哈哈”,虚弱的张甫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洗手间内又恢复的光明,那女鬼已不知去向,他抹去嘴脚的血迹,看着自己年轻的脸,回想着自己数千年前的容貌,他笑了,一种无奈的笑,因为他和白素贞之间演绎了一段跨越千年的绝唱。
“白素贞,你现在看见我,还认得出我吗?”
张甫生自嘲地对镜子里的自己笑道。
经过现代文明的洗涤,他的心境通达,明辩是非,心知当初镇压白素贞的确是自己过于执着。
“也罢,轮回报应,希望你也轮回在这个世上,让我们再创造一段现代版的白娘子传奇吧”,张甫生边笑边将衣服整理好。
走出门外,已经恢复金身的他,完全不需要照明灯便可将整层楼看得纤毫毕现了。
“妖孽,还不滚出来”,张甫生站在过道里喝道。
久久没有声音。
“诸法无常,嘛呢叭咪吽~!”
各种法术他已经了然与胸,一道蒙蒙地红光罩住他的头,天视地听术展开,见一道黑影龟缩在角落里,他走了过去。
“妖孽,你也知道害怕了”,张甫生笑道。
那女鬼跪道在地,哭道:“请你发发慈悲,我是在几年前被火烧死的冤魂啊”。
这种恳求的语气极象白素贞,张甫生心中一软,道:“既然死了,为什么还不赶快去投胎轮回?”
“我不能白白就这样死掉了啊,那样太便宜这群畜生了”。
张甫生奇道:“你的意思是那场大火是人为的?”
女鬼点点头,道:“是的,当时这大楼只是大成集团的一个分公司,因为有几个股东想退股,李富绅不想公司就这样完了,便想出了条毒计,趁股东们都在楼上熟睡的时候,用一场大火烧毁大楼,将过错全推给了一个保安,并用天价让那保安心甘情愿当了替死鬼”。
张甫生知道鬼言最真,她所说的必不会假,当场他就惊呆了,想不到貌似和蔼,可亲的李富绅肚里竟然有副蛇蝎心肠。
“还请你为我做主啊”,女鬼磕着头道。
张甫生轻叹了口气,暗道:“这也是个可怜的人儿”,便用温和的语气道:“你虽然有冤,但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李富绅迟早会受到惩罚的,你先跟我走吧,我找个地方超度你”。
女鬼连连摇头,哭泣道:“我不亲眼看着那李富绅受到报应,就是入轮回也不安心啊,要知道,我生前有个很爱很爱的人啊,是他让我和爱人阴阳永隔”,女鬼说得肝肠寸断,张甫生也不禁黯然神伤。
“好吧,我先收了你,等李富绅罪有应得的时候,我再超度你吧”。
女鬼深深地拜了下去,感激道:“多谢,多谢”。
张甫生一摸身上,没有法器,便从垃圾桶里找到个矿泉水瓶,扭开瓶盖,对着瓶身画了个太极图,喝道:“万魔诸妖,收~!”
女鬼浓缩成一道黑点,流星般射进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