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和我那天听到的一模一样。梦里的我,听到这句话,也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我一直在跑一直在跑,偶然一回头发现洛老师和洛妈妈都追在我的身后,而他们的身后追着的正是洛一。
“小琴,你别跑,危险!”
“南琴,你给我站着别动!”
我听着他们的叫唤,可脚步却怎么样也停不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摩擦声,我吓得回头去看,却见到洛老师和洛妈妈被一辆货车撞上了,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愣在原地,眼前一片鲜红,而马路的对面,洛一在望着我,渐渐地,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面容,再然后,他消失了,洛老师和洛妈妈也消失了,货车消失了,大街上围观的人也消失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原地。
“洛一,洛老师,你们在哪里?”
我大声地叫着他们,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在这空旷的地方,我只听到了自己的回声,一圈一圈地回荡,荡进了心底。
“洛一!”
我一声惊呼,吓得从梦里面醒了过来,眼眶一片湿润,用手一抹,竟是满手的泪水与冷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书上说,梦境都是与现实截然相反的,洛老师他们一定不是这样死的,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心跳不再那么强烈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已经口干舌燥,只好下床去找水喝。经过席澈的书房时,我隐隐地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我以为是席澈到现在都还没有睡,想要敲门去提醒他,可一走近,却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你是说,已经全部都调查出来了?”
“很好,先把资料送过来。”
“就这样。”
短短的几句话,瞬间唤醒了我不太清晰的大脑,我站在门口,很想要推门进去问清楚,但想了想,也许明天他就会告诉我了,又将手缩了回来。
这样激动的心情让我下半夜再也睡不着,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也许他们都是因病去世的,也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都觉得他们是像我梦里梦到的那样离开的……
如果真的是这个结果,才真让我害怕。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起了床,准备了席澈最喜欢的早点,满心地期待着他会将调查的结果告诉我,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我想着可能是资料还没有送过来,便忍到了傍晚,可到了晚上休息时,他还是没有说。
我只好自己来跟他说了:“阿澈,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没有换掉萧芸爸爸的校长之位,昨天惹你生气是我不对,对不起。”
席澈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话。
“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让你生气的事情,只是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只要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我微微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
“嗯。”席澈轻轻地应了一声。
见他态度好转,我也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阿澈,你上次不是说调查结果快出来了吗?怎么还……”
话还没有说完,席澈就打断了我:“还没出来,小琴,再等等。”
还没出来吗?可是我昨天晚上明明就听到他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了,为什么他现在却说没有呢?
“小琴,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所以……”席澈笑了笑,“你别多想,结果出来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也许,他还是在生我的气吧,所以不想太早告诉我?
我只好继续等下去,可是又等了几天,席澈还是一个字也没说,我的耐心也一点一点地消磨干净了,决定今天放学后回家要趁着席澈不在的空当去翻一翻他的书房,我不相信调查出来的结果不在他那里。
下午。
绘画社团。
校长之位不会更换,萧芸也不再来缠着我了,对我也避之不及,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总是有些愤恨,我想,她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整治我,一旦有机会来到,她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南琴,你就这样放过萧芸了吗?”林若忍不住悄悄地凑过来问我,“明明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干吗要放弃?我相信以后,她还是会再来欺负你的!”
“没关系,我不怕。”
“可是这样的话,席澈为你做的事情,不就白费了吗?你这样,不也会让他伤心难过的吗?”林若有些生气了,“还是……洛一跟你说了什么,你就不管不顾地答应了他?”
“林若……”我有些无奈了。
可林若还在继续说着:“南琴,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席澈对你那么好,一心一意为你,你怎么能背叛他,一心只想着那个洛一呢?你这样不是伤害了席澈,又得罪了萧芸吗?”
“你不懂,林若,事情远远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极力地解释着。
“那是哪样?你跟我说我啊,我们是好朋友。”
我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林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再这样为席澈说话的话,我会以为你喜欢上了他的。”
“我才没有!”林若立刻否定道,“我是不希望你伤害身边爱你的人,而且,席澈是我的偶像!”
这个时候的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林若对我说的每一句话,真的单纯地以为她是为了我好,把席澈当成偶像。
社团的活动结束后,我看到了来接萧芸的洛一,心里立刻变得有些难受,那天,我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就算我让席澈不换掉校长之位,他也没有来跟我说一声“谢谢”……
我很失落,即使答应了他,按照他所说的做,也换不回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看着他们两个人即将从我眼前消失时,我什么也不顾地追了出去,冲着洛一大声地说道:“洛一,站住!”
洛一听到我的叫声,停住了脚步,我飞快地赶上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谢谢我吗?我做到你说的了!”
“谢你做什么?”萧芸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不理会她,只继续说:“不谢我也没有关系,而且,我马上就会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了。”
洛一的脸色立刻变了变,而后又换上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哦,是吗?只是你知道了千万不要后悔。”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一个结果。只要知道这三年里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我就能离他近一点了,也就能补上这三年以来的所有空缺。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年为什么要因为那件事情不敢面对他们而悄悄离开。这一走,便错过了属于我和洛一的三年,也错过了那些安宁美好的时光以及慈爱的洛老师一家。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我很快就会像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冷得连呼吸都不能了。
晚上。
趁着席澈不在书房,我溜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发慌。进了书房,我立刻将门反锁了起来,尽量放轻脚步走到席澈办公的书桌边开始翻了起来。
他的书桌十分整洁,找起东西并不困难,可是我找遍了桌上所有的文件夹,都没有看到自己要的东西,只好转身继续去翻后面的大书柜。可是像这样一个一个的找要花上很久的时间,只怕我还没有找到就会被发现了。
调查结果算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了,席澈对于重要的文件一直都是放在比较安全保险的地方。我将目光锁定在了书柜里的一道抽屉上,因为,那道抽屉上了锁。但是,我去哪儿找钥匙呢?
这时,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来书房叫席澈吃饭时,看到他把一串钥匙放在一幅壁画的后面。来不及多想,我就伸手摸向了壁画后面,果然摸出了一串钥匙。我一把一把地试,直到试到了最后一把,才听到“喀嚓”一声,抽屉开了,里面只放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我心中暗喜,立刻翻开文件夹,果然,第一页写着的是洛一的基本资料。我没多看,直接往后面翻去,调查的资料十分全面,时间上的记录是从后往前的。我一页一页地看了下去,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这样的一行字上——
据调查证实,洛一的双亲是在南琴离开的那一天出事的。
洛父在寻找南琴的路上发生车祸当场离世,而洛母因为一时受不了打击,突发心脏病猝死。
事后,洛家那些微薄的财产也全被一群无良的亲戚以洛一未成年暂时无法继承为由代为掌管,任由他自生自灭。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啪”的一声合上了文件夹,全身就像失去了力气一般缓缓地滑落在了地上,握着文件夹的手也开始发抖,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一定是我看错了,才不会是这样呢!
我再次翻开文件,想确认刚才不过是我自己看错了,但入目的却是更加严密的证明,所有的矛头通通指向了我。
“南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父母才会死的,你就是个扫把星。”
“只是你知道了之后,别后悔。”
那个梦,竟是都是真的。而洛一说的全都是真话,他一句话也没有骗过我,我就是扫把星,走到哪里都会害死人。他该是有多恨我呢?那一天在墓园里,他的手掐上了我的脖子,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掐死我,为他父母亲报仇的吧?
是我害得他失去一切,变成无父无母,被亲戚欺负,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我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去面对他呢?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推开我,都是我一厢情愿,不知好歹地缠着他。
我之前还那么不自量力地向他表白,说我喜欢他,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
梦,从来都不全是相反的,它在告诉我,发生在我的身上的事都是真实的,它早早地就预示了我和他之间的所有黑暗。别人都常说一语成谶,而我是一梦成谶。
我抱着自己缩成了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身体也忍不住地发抖,心里乱极了。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喉咙里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遇到伤心难过的事情,我还能哭,那么洛一呢?他连哭都不能哭,我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样的我,怎么配继续喜欢他?
唇上突然泛起一阵腥甜与疼痛,却比不过心上的痛。
“小琴!”
在我哭得神志都快要不清楚的时候,席澈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我,过来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说了我会告诉你的吗?你……”
“都是我啊,阿澈,都是因为我……”我抓住席澈的衣角,“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他们应该和洛一在一起,一家人过着幸福无比的生活,我不应该出现的,我就是个扫把星,是我害了他们,害了洛一。他会恨不得我去死的……”
对啊,去死……也许我死了,洛一他就不会再恨我了……
“阿澈,我要是死了,他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不再恨我,是不是会过得开心一点了?”
席澈的双臂一僵,用力地按着我,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有抑郁症啊,这病,也是因为我而得的,我是他的心结,是他一切苦难的源头。”
只要我死,他不就解脱了吗?
“你听我说!”席澈努力地唤着我,“那不是你的错,那是意外,你不就是为了不再给他们家添麻烦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的吗?你没做错,你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一切都是天命。”
什么意外,什么天命?天命也都是人为的。他都是在哄我的!
若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他们怎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若我消失就可以化解一切,我为什么不这么做?想着想着,我的头脑开始发热疼痛,意识也渐渐地消散,眼前被漫天的黑暗所笼罩,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从这一刻开始,我和洛一,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