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十分钟之内就能买回来给我,我就考虑原谅你。”洛一又提醒了我一句,“时间不多,还不快去?”
一听他说会考虑原谅我,我立刻扔下东西撒腿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笑着,只要他能够原谅我,不再生我的气,不再用那一张冷面孔对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面馆里的老板跟我很熟,一听我说没有时间等,便把刚下好的一份热腾腾的面递给了我,只是手里捧着一碗面也不能像来时那样跑了。
我在心里一秒一秒地计算着时间,心知早就已经过了洛一给的时间,免不了有些着急,面里的热汤也洒了出来,烫得我几乎想缩手。
洛一站在屋子门口等我,看到我回来的时候,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速度倒是挺快的嘛。”
他接过我递来的牛肉面就坐在桌边吃了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只好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身侧,有些气喘吁吁地问他:“洛一哥,你能……”
“已经过了我给你的时间。”洛一头也没抬一下,吃得津津有味。
“洛一哥,那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用上了我最诚恳的语气向他道歉,“对不起,洛一哥。我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我已经把参考书还给她了,以后再也不会帮她了。”
我看着洛一的手怔了一下,我以为他要理我了,却不想他只是将筷子放下来,起身去倒水喝。
怎么办?他就真的这么生气吗?要是他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洛老师,然后赶我出去,我要去哪里呢?
想到这里,我的鼻尖忍不住一阵阵发酸,难受得想哭。就在我的眼泪快要掉出来的时候,洛一端着一杯水向我走了过来。
喝水之前,他瞥了我一眼,道:“想要我原谅你,那就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真的?”问了之后我又自己掐了自己一下,洛一说的话一直都是算数的,而正欣喜着的我,并没有看到洛一此时微微上扬的唇角。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我都围在洛一的身边。他想要喝水,我就去给倒水;他想要看电视,我就给他找遥控;他想要坐在院子里看书,我就给他准备好椅子,还顺便帮他准备一盘瓜子或者点心。
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以致洛老师看到我们两个人这样,笑意满满地说了一句:“洛一,不要什么事情都让小琴来做,你是哥哥。”
洛一只是漫不经心地答道:“这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
晚饭后,洛老师和洛妈妈出去散步了,洛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忍不住又敲了敲他的门,怯生生地问道:“洛一哥,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暂时没有。”洛一头也没有抬一下地说道。
“那,你原谅我了吗?”我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一这才将目光瞥向我:“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他一向喜怒无常,就算原谅了也不会将心里面所想的表现在脸上,我怎么会知道呢?
“看在你今天表现还算不错的面子上,我就暂时原谅你了。”
“真的?”我欣喜地反问道。
洛一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
看来,他是真的原谅我了!这真是太好了,我不用被赶出去了。
我看着他被灯光笼罩住的侧面以及认真看书的眉目,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在这里打扰他了,于是悄悄地带上门,退出他的房间。站在门口,我好像听到了他在房间里翻书的声音,而空气里也静得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声。
第二天一大早,洛一便出门了,离开的时候还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害我直担心他是不是又反悔了。而这个眼神也让我一直心神恍惚,精神紧张,以至于在帮洛妈妈洗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个。
洛妈妈本来就是勉强被洛老师说服,才留我下来的,这下看到我做事这么毛手毛脚,忍不住埋怨了几句。我不敢回嘴,只闷闷地蹲下身去捡杯子的碎片,可一不小心又被碎片给扎了,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我疼得猛地吸了一口气。
洛妈妈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了,打发我走开,自己收拾起来。
我很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毕竟,我只是寄人篱下而已,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我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都是我不好……
我独自跑到院子里,用纸巾包住手指,很快伤口处就一片殷红。这一幕被刚回来的洛一看到。他二话不说,就大步走进了屋子里。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之间很想哭。
南琴啊南琴,你是在奢望他关心你吗?他不会的,他是讨厌你的,就算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讨他的欢心,用尽一切心思只为得到他的原谅,他还是对你不屑一顾。
可是,没过多久,洛一又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抓起我的手,扔掉我用来包手指的纸巾,贴上去一个崭新的创可贴。
他的手很暖,就像头顶上空的太阳,被他这样抓着,我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渐渐发热的脸颊。
贴好后洛一便放开了我:“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我鼓着脸不服气地“嗯”了一声,虽然委屈,心里却是暖的。
“还有,这个给你。”说着,他将一本厚厚的数学参考书放到了我的腿上,正是老师力荐过的那本,“不管以后别人拿什么东西贿赂你,都不许收。”
我看着书,瞬间呆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不想要?不要的话就还给我。”说着,洛一已经伸手过来抢。
我哪里舍得!立刻将书抱在怀里,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不会一大早出门,就是特意去给我买这个的吧?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莫非就是这个意思……他明明之前那么讨厌我,对我很冷漠啊!是不是我这些天的表现,让他不那么讨厌我了?
这样想着,心底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怎么哭了?”耳旁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我又没有欺负你!你别哭了,行不行?我最讨厌女生哭了。”
原来他还是讨厌我啊,我哭得更伤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洛老师怒吼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了过来——
“洛一,你在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和小琴好好相处的吗?”洛老师看到我的眼泪之后,脸上的怒火更加明显了,“你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又欺负她了?”
“我没有。”洛一性格倔强,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
“没有的话,那小琴为什么哭?”洛老师望向我,质问道。
“没有就是没有。”洛一看了我一眼,然后冷着一张脸走进屋子里。
我知道,洛一生气了。晚饭的时候,不管我怎么叫,他都像块坚硬的石头一样,赌气不肯吃。我无奈的同时又觉得一阵好笑,原来冷淡的,对人不屑一顾的,还有些倨傲的他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在我收拾完碗筷去洗碗的时候,他一路跟进了厨房。看了一眼我贴着创可贴的手后,他就把我推到一边,径自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碗。
他的动作不是很娴熟,看样子在家里很少做这样的事情,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极了。
“谢谢你,洛一哥。谢谢你送我书,帮我包手指,还有……替我洗碗。”
洛一没理我,继续洗碗,动作却有些凌乱起来。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讨厌?”
话里根本就没有一丝讨厌我的意思啊!他这算是不好意思了?
我心里窃喜,见他快要洗完了,立刻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殷勤地递到了他手边,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笑。
洛一见我这样,眉头一皱,然后轻哼了一声,不客气地扯过我手里的毛巾开始擦手,但干净的脸上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怕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只是下一刻,他已经将毛巾扔给我了,从身边走过,去了院子外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的身影被夜色所笼罩,显得格外颀长,白色的丝质衬衣被屋子里的灯光点亮,反射出了不一样的光芒,我也朝着这束光芒的方向走了过去。
洛一正仰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站在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天空之中,但那满天的星斗都不如他耀眼。
忽然,他哼起了歌——
“他们猜随便猜不重要。
连上彼此的讯号。
才有个依靠。
有太多人太多事。
夹在我们之间咆哮。
杂讯太多讯号。
就连风吹都要干扰。
可是你不想一直走在黑暗地下道。
想吹风。
想自由。
想要一起手牵手。
去看海绕世界流浪。
我害怕你心碎。
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管那是非。
只要我们感觉对。
我害怕你心碎。
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离开身边。
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可这一刻,他的声音、他的语调却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存在于我永生难忘的记忆中。
最最直入人心的只有那一句——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后来,我凭着零星记忆中的歌词在网上搜出了这首歌,才知道是周杰伦的《暗号》。
此后的很多个晚上我都要听着这首歌才能入睡。在睡梦之中,我依稀可以看见穿着白色丝质衬衣在满天星光之下唱着这首歌的洛一,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最初的难忘时光。
洛一,洛一,你可知道,你是我记忆中的唯一。
可在这个梦里,我永远都触碰不到那抹身影,我越伸手,它飘得越遥远。
“洛一!”我大声地惊叫着他的名字,然后从梦里醒了过来,一抬手,发现额头上手心里全都是冷汗,那温度,一直凉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