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朝颜在家中用早点,突然想起还有个客人花潇潇留宿在此,便出言询问,张妈妈回说,那姑娘昨日里见主人出了门,推说还有要事,已经告辞离去了。宋朝颜点头:总算这位客人知道分寸,她既走了,就表明她跟宋永贵的恩怨一笔勾销,自然不会再去官府告发,自己也少了一件烦心事。
又在家里呆了两日,并没有什么怪人找上门来,街市上也听不到丝毫动静,宋朝颜派人去买了一匹好马,又备足盘缠,叮嘱了一番,这才再一次出发。
一路向东,往豫州而去,行了半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原来所到之处正是日前与白衣人纠缠不清的地方,而那四个白衣人,居然气定神闲地等在那里。她自知今日无幸,免不得要有一番恶斗,又想起宋永贵所说那“肠穿肚烂”的情景,心中一阵阵发毛,只得硬着头皮策马前进。
白衣人纷纷起身,衣袂飘飘,无限潇洒地立于马前,宋朝颜大惊之下,勒紧缰绳,那马才好不容易没从他们身上踏过。
“你们四个不要命了吗?”宋朝颜心中捏了把汗,急急地喊。
白衣人中的一个微微而笑,从容道:“姑娘的马未必伤得了我们。”
宋朝颜一惊,心想对方既然有恃无恐,怕是即刻就该动手了,于是翻身下马,持剑在手,向四人走去,“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
四人面面相觑,随即发出轻笑,一人将手伸入怀中,显是在掏暗器,宋朝颜忙提剑护住周身要穴,双眼丝毫也不肯放松,唯恐哪个人会对她突施偷袭。只见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杆长鞭,握在手里,宋朝颜认出是自己的兵器,日前为了将那人吊在树上便留在了这里。
那人将长鞭向前一送,温然道:“姑娘,我们是来还你物品的。”
宋朝颜一愣,警惕之意未减,不敢伸手取鞭,只得道:“要把我打得肠穿肚烂就尽管上,干嘛故弄玄虚?我与你们素未谋面,你们又是送马又是还鞭,是要好好戏弄我一番再出手吗?”
四人哈哈大笑,一人道:“我们的确喜欢把人打得肠穿肚烂,可是我们与姑娘无怨无仇,姑娘又这样俏丽可爱,难道我们舍得杀姑娘吗?”
宋朝颜似信非信,仍是小心戒备,生怕对方只是设计令自己放松警惕。
持鞭的白衣人道:“我们四人在江湖上号称白无常,取你个小小姑娘的性命难道还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姑娘若有事尽管去办,别因为我们耽误了正事。”说着手臂一扬,将长鞭直抛过去。
宋朝颜伸手接了,见四人不再理她,只好疑惑地重新上马,飞驰而去。
行了半晌,回头一望,见身后四人四匹白马,依旧是远远地跟着她,心中大奇,既然百思不得其解,也便不再理会。
又行了一日,终于进入豫州境内,宋朝颜见天色已晚,就在村里的一家客店住了下来,白衣人也要了四个房间,村中客店本就不大,几乎被住满了。
宋朝颜挂念着徐怀卿的安危,食欲不佳,只叫了一碗面来吃,那四个白衣人倒是把小店中比较贵的菜都点了个遍,没有佳酿,掺了水的酒倒也凑合喝了两壶。
酒饭过半,门外走进六个黄衫女子,姿色虽普通,衣饰和举止却讲究。一进门就说要三间上房,小二忙陪着笑道:“店小简陋,房间不分好坏,况且今夜店里已住了贵客,只剩一间房了,姑娘们要不寻寻别的住处?”
黄衫女子之一扫视了一眼正喝酒的四个白衣男子,缓缓道:“我看那边的几位贵客倒也不用一人住一间房那么讲究,不如让两间出来给我们,你去跟他们说说。”
小二眼见四个男子不好惹,哪里敢上前冒犯,只得迟疑地打量着六个女子。
那六个女子中早有不耐烦的,一挥手将一锭银子摔在柜台上,只听啪地一响,柜台的木板竟砸出了印。
小二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去捡银子,忙不迭连滚带爬地抢至白衣男子的桌边,嘴里呜呜咽咽地话也说不利索。
白衣男子中的一位站起身来,从容道:“姑娘,人家小二都说只剩一间房了,隔壁就有另一家客栈,姑娘何苦非要和我等之辈在这里凑热闹呢?”
宋朝颜心想:这般挑衅怕不是为了几间客房,这六个黄衫女子定是来寻晦气的,只不知道待会儿打起来,是她们以多欺少呢,还是他们以少胜多呢?当下并不做声,用筷子默默拨弄碗中的面条。
黄衫女子中有人冷笑了一声道:“庄主差我们办事,说之前派了十个无能之辈,有六个铩羽而归,还剩四个兀自不死心,不知是什么计较,依我看,既然我们来了,你四位就可以撤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平白无故惹得一身骚。”
宋朝颜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女子外表看着讲究,说话却夹枪带棒、粗俗不堪,不过听她的意思,这六人也应该是同属于碧湖山庄的,只因之前的人办事不利,庄主又派了她们来。这样说来,这些人此行的目的,果然是和自己有关。
白衣人却不着恼,柔声道:“姑娘有姑娘的打算,我们有我们的计较,只因魑魅魍魉出手必伤人,是以想另辟蹊径,完成庄主的任务,姑娘又何苦出言不逊?你们既要住在这里,那我们就当做谦谦君子,把此地让给姑娘们就是。”说着一声招呼,四人从小店鱼贯而出,到隔壁客栈寻住处去了。
村中一到了晚上就格外安静,因此隔壁客店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倒一字不落地听在了宋朝颜和六个女子的耳朵里。
只听小二吆喝道:“四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白衣人中一人回答:“住店。”
小二为难道:“客官,小店已经住满啦,请客官到隔壁去看看吧!”
六个女子听闻此言,嗤嗤笑了出来,一人道:“这四个呆子,我们已经在隔壁问过了,要不然怎么会叫他们让出两间房来,他们倒硬要充大方,把房都让给我们,今晚可不是要睡马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