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开皇五年(公元585年),曾于灵州黄河东岸至缓州(今陕西绥德)筑长城,绵亘七百里。于其起始处筑“砦”,后被河水冲毁。明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右都御史杨一清又在原紫河砦处筑横城,周回一里许。其后,宁夏巡抚杨时宁将城用砖石色裹,即今横城。
灵武秋风
(明)陈德武
灵武凉飚却暑氛,试彼舆地考遗文。
渠流自汉初开郡,草次经唐进抚军。
陈迹事功随落叶,明时禾黍偃黄云。
客怀感此缄离思,恰遇南归雁一群。
【注释】
暑氛:暑气。氛,气,气象。
舆地:大地。“坤为地……为大舆”(《易·说卦》)。
草次经唐进抚军:仓促间,太子李亨从军出征,在灵武即位。草次,仓促、急促;抚军,安抚军队。这里指随军出征。
明时:社会昌明之时。
禾黍:指成熟的庄稼。
偃黄云:像黄云平铺在大地上。偃:仰卧,倒下,这里形容平齐。
客怀:客寓异乡的情怀。
缄(jian):书信。这里指写信。
【说明】
陈德武(生卒年不详),明代三山(今江苏镇江)人,曾于明初流寓宁夏。这首诗也是吊古感怀之作,以此抒发思乡之情。
黄沙古渡
(明)陈德武
天堑西来禹迹陈,高桥北下是通津。
造成荡荡摇摇棹,渡尽忙忙汲汲人。
雪浪休风明似练,冰梁映日净如银。
贺兰设险金城固,护此汤池壮塞滨。
【注释】
天堑:天然的壕沟,常比喻地势险要,此指黄河。
禹迹陈:是过去大禹治水足迹所至之地。
高桥:《嘉庆灵州志迹》载:“(灵州)城南有桥,以形高故名焉。自萧关北,荒沙无际,至是忍睹林木阴森,柳更条畅,若屏然。相传‘塞北江南’,盖以此云。”
汲汲:心情急切的样子。
冰梁:冰桥。
金城固:像金属筑成的城墙一般坚固。
【说明】
陈德武在《宁夏八景诗序》中说:“(黄河古渡)已移于高桥杨家渡矣。”今日的杨家渡位于青铜峡市境内。这首诗实际上是描写南移后的黄沙古渡(约在今灵武市梧桐树乡李家圈一带)的景色。
高桥望宁夏
(明)王弘
匹马行行此极边,依稀风物似中天。
东西处处人栽树,远近家家水灌田。
雨露一般唐郡县,乾坤万里汉山川。
平生傥有安邦略,谁肯忠良秘莫传。
【注释】
行行:走了又走,一程接一程。
极边:极远的边地。
依稀:仿佛。风物,风土景物。
似中天:和中原地区一样。
唐郡县:唐代的郡县,喻指中国的疆土。
傥:同“倘”,如果。
谁肯忠良:即忠良(之士)谁肯的倒装。
【说明】
王弘(生平不详)。这首诗是描写北上进入灵州后,宁夏的山川景物尽收眼底,诗人不禁发出赞叹。《嘉庆灵州志迹·桥梁·高桥春柳》条目是这首诗最好的注脚:“城南有桥,以形高故名焉。自萧关北,荒沙无际,至是忽睹林木阴森,柳更条畅,若屏然。相传‘塞北江南’,盖以此云。”
灵州
(明)王弘
低头前日拜都堂,为说安边策最良。
民物总新唐郡县,山川依旧汉封疆。
多方设险尊中夏,千里屯田广馈粮。
欲把心情何处写,我公遗爱比甘棠。
【注释】
都堂:明代称各衙署长官为堂官。都察院长官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以及被派遣到外省带有这些兼衔的总督、巡抚,均通称都堂。
中夏:中国、中原,此指朝廷。
千里屯田广馈粮:意指域内广大地区处处屯垦,以增加军队给养。屯田,明代有兵屯、民屯、商屯之分。
我公:指都堂。甘棠,木名,即棠梨。三国吴陆机引《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蔽芾甘棠》:“甘棠,今棠梨,一名杜梨。”今俗称野梨,古人用以称颂循吏的美政和遗爱。典出《史记·燕召公世家》:“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行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哥(歌)诗泳之,作《甘棠》之诗。”
宁夏阅边
(明)王琼
仗铖褰帷入夏州,塞垣风景豁双眸。
田开沃野千渠润,屯列平原万井稠。
西北蜿蜒崇岭峙,东南缥缈大河流。
深沟划断通胡路,不用穷兵瀚海头。
【注释】
仗铖:依仗着皇帝的授权。钺(yue):本是古代一种像斧子的兵器,后成为权利的象征。
褰(qian)帷:揭开帐帷。
夏州:宁夏。因宁夏曾为西夏领土,后人也以夏州借指宁夏。
塞垣:以长城借指边塞地带。
屯列:排列的屯子。明代实行军屯和民屯,驻兵垦田的地方叫兵屯;百姓屯田聚居区叫民屯(村庄)。
深沟:王琼总制三边军务时,曾修筑北长城,长约50公里。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王琼弃河东墙(即头道边)不用,又于其南五里处筑边(二道边),称之为“深沟高垒”,自灵武北的横城至花马池(今宁夏盐池),长180公里。其中,自兴武营以西至横城的一段,加固原有的河东墙,且在墙体外挖了3600个品字形的壕堑,以防御蒙古骑兵。
穷兵:用尽全部兵力。
瀚海头:戈壁沙漠的边缘。
【说明】
王琼,字德华,山西太原人,成化二十年(公元1484年)进士。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以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至宁夏阅边(巡视边境)。这首诗记叙了他自今宁夏灵武至盐池修筑明长城的情景。
行台视事
(明)王殉
皇皇宠命重安边,宪节春风路五千。
灵武山河多险隘,贺兰云石共钩连。
渠分汉唐江南景,地镇华夷塞北天。
韩范功名青史在,肯将实学付徒然。
【注释】
路五千:极言路远,并非实指五千里。
钩连:勾通连接。钩:同“勾”。
夷:我国古代称东方的民族为夷,这里指靼鞑、瓦剌等。
韩范:北宋大臣韩琦和范仲淹,他二人于仁宗宝元三年(公元1040年)分别出任陕西安抚使和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兼知延州,加强对西夏的防御而有功。
青史:史书,古代以竹简记事,故称史籍为“青史”。
【说明】
王殉,山东曹县人。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春,以右副都御史为宁夏巡抚,多有政绩。史书说他,“宽严得中,边人服之。”行台,三省(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及御史台(合称台省),在外者称行台。视事,就职(任巡抚职)治事。这首诗是王殉赴任时,从写灵武山河险固入手,进而抒发他一展抱负的情怀。
开灵州
(明)王殉
灵州元属古西秦,老我经营为尔民。
地接贺兰封域壮,人耕火石版图新。
百年又见绀弦歌日,千里均霑雨露春。
几度巡行频眺望,皇风穆穆荡无垠。
【注释】
西秦:春秋战国时秦国因在崤山、函谷关之西,故称西秦。
老我:王殉自称,即老夫我。
尔民:百姓。
火石:即火石袋,服饰之一种,一般指五品以上官类的服饰。
百年:指明朝建立(公元1368年)到王殉赴塞上(公元1498年)的一百多年间。绀弦歌日,指王殉“崇教化,增乐舞,以祀夫子”的时候。
穆穆:盛集貌。
【说明】
王殉在宁夏期间多有善政,史载其“立州建学,广河渠,修设边防,增恳田粮”,且“招集军士,以实行伍。奏给哨军行粮及站军粮料。缓不急征,蠲无田之税。崇教化,示乐舞,以祀夫子。宽严得中,边人服之”。这首诗,就是他对自己主政形象的反映。
造坝
(明)王殉
河流两派绕边城,保障平当一半兵。
不为板桥频建置,肯将石闸创经营。
百年敢信居民逸,此日应知水患平。
渠道汉唐依旧是,山川形胜总生成。
【注释】
板桥:木板桥。这里泛指桥梁。
石闸:石坝和水闸。
经营:筹划,管理。
逸:安逸、安居。
形胜:此指山川壮美。
【说明】
明代,灵州水利长期失修,秦汉渠堤坝多毁于战争,秦渠多苦于无水,汉渠又苦于无法排水,灵州以南田地常水浸为患。王殉拟造石坝以除水患,未果。这首诗就是叙写他筹划修造石坝时的心情。
巡视东路
(明)王殉
骢马行边八月秋,灵州东望翠云浮。
天池一带桑麻地,河套千重沙漠洲。
破虏高名夸小范,御戎上策说成周。
北门锁钥从来重,经略封疆岂浪游。
【注释】
骢(cong)马:青白色相杂的马。
翠云浮:山峦苍翠,像天边飘拂着绿色的云。
天池:宁夏盐池县天池。
河套:这里指黄河以东,灵州以北广大地区。
破虏:此指大败西夏。虏,对西夏的蔑称。
北门锁钥:北门锁启。这里指灵州是北部边防要地,唐代宗时,郭子仪上书中言道:“朔方,国之北门,西御犬戎,北虞严狁,五城相去三千余里。”
经略:经营谋划。
浪游:漫游,四方游荡。
【说明】
巡视,巡回视察。东路《弘治宁夏新志》卷十三:“十三年(公元1500年),巡抚都御史王殉奏治灵州,属陕西布政司。”因其在宁夏镇(今宁夏银川市)及黄河以东,又称东路。王殉在这首诗中极言灵州军事位置的重要性,表达了他于边地加强防御,立州建学,广施教化的治理主张。
黄沙古渡
(明)王逊
神河疏九曲,古渡限黄沙。
棹舣横波急,人临两岸嗟。
弄兵胡恃险,拓地汉为家。
水出金鲇钜,充疱味独佳。
【注释】
神河:黄河。神话传说黄河与天河相连,故称神河。
九曲:黄河弯曲的地方很多。
棹舣(zhao yi):划船靠岸。
胡:胡人,本指匈奴,这里指靼鞑、瓦剌。
汉为家:汉朝,此借指明朝。
金鲇(nian):即鲇鱼,俗称“鮸(mian)鱼”。
钜:同“巨”,大或者很大。
【说明】
王逊,金陵(今江苏省南京市)人,为庆王府纪善。这首诗通过对黄沙古渡的描写,从侧面反映了明和蒙古贵族争夺河套地带的历史。
宁河台成登眺(二首)
(明)罗凤翱
(一)
津口新成百尺台,秋深登望戍烟开。
兰山直亘北荒去,河水遥从西极来。
漠漠白沙伏毳幕,茫茫绿野遍农垓。
清平浑似中原地,干羽风光始见回。
(二)
高台雄峙大河东,缭以崇垣铁壁同。
自是渡头成险地,顿令旅次息忧戎。
北瞻近接石城护,南望遥连湖堠通。
寄语匈奴遵市戒,汉家枭将待浮功。
【注释】
津口:河津渡口。此指横城渡口。
秋深:深秋季节。
兰山直亘:贺兰山纵向连绵。
西极:本指西边天尽头。这里是说极远的西边。
毳(cui)幕:用鸟兽的细毛装饰的帐幕。
遍农垓:广大农田好似编织而成。垓:八极之内的广大土地。
清平:青翠平整。
干羽:古代舞者所执的武具。文舞执羽,武舞执干。后用以指文德教化。这里用宋张孝祥《六州歌头》词:“怀远,静烽燧,且休兵”之意。
峙:耸立。
旅次:旅途中暂住。
石城:横城。
湖堠:湖边的土壁、哨所。
匈奴:借指鞑靼、瓦剌。
市戒:和市(边地双方交易的场所)戒令。
枭(xiao)将:勇将。
【说明】
罗凤翱,又作罗凤翔(《乾隆宁夏府志》),山西蒲州(今山西永济)人。万历元年(公元1573年),为宁夏巡抚。“修城池,通关梁,恤民隐,苏商困”。万历初,于黄河以东,横城南约五里处筑“中路宁河台”。据《宁夏府志·卷十九》载:“台高五丈五尺,周环四部,之上构亭三楹,厢房四墁,前施迤桥,数级上,翼翼如也。外列雉为城,城高环九十余丈,高二丈四尺,缭以重门,设津吏及堠卒守焉。”又据《嘉庆灵州志迹·名胜》载:“宁河胜览:黄河东渡,筑台高五丈余,登眺于上,则河山景物,举在目中。”是为古灵州八胜景之一。这两首诗,就是写于宁河台建成,登临其上之情景。
送康元龙之灵武
(明)徐火勃
贺兰山下战尘收,君去征途正值秋。
落日故关秦上郡,断烟故垒汉灵州。
胡儿射猎经河北,壮士吹笳怨陇头。
城窟莫教频饮马,水声呜咽动乡愁。
【注释】
战尘收:指战争平息。
君:指友人康元龙。
故关:故时的关隘。
秦上郡:秦代上郡(今山西一带)此借指灵武。
故垒:旧时的城垒。
胡儿:胡人。
射猎:喻指南侵。
陇头:陇山头,即六盘山。
【说明】
徐火勃(bo),明万历年间诗人、书法家。这首诗描绘了灵武饱经战争创伤的残景,抒发了诗人厌战、渴望和平的情怀。
朔方
(明)刘芳猷
西峙兰山爽气凌,东流黄水日奔腾。
人烟漠漠边村落,畎亩鳞鳞傍水塍。
塞北江南名旧得,嘉鱼早稻利同登。
偶看儿女弓刀戏,不觉临风百感增。
【注释】
凌:同“临”,来临。
漠漠:密布的样子。
畎(quan)亩:田间小水沟。
鳞鳞:同“粼粼”,风吹水田泛起层层波纹。
塍(cheng):田间小路。
嘉鱼:肥美的鱼。
弓刀戏:练武。
【说明】
刘芳猷,工诗,善古文,宁夏人。这首诗描写了明万历年间,北方比较安定,灵州已是“人烟漠漠”“畎亩鳞鳞”,表达了诗人向往和平,反对战争的思想情感。
出塞(二首)
(明)唐龙
(一)
直击单于垒,旗分十道兵。
子仪宣节度,召虎壮经营。
飙息鲸波偃,氛销雪嶂明。
自兹边塞里,不受犬羊惊。
(二)
矻矻朔方城,洸洸灵武兵。
部分貔虎阵,声薄大半营。
风外钲鼙动,霜前剑戟明。
夜喧人马至,虏众自相惊。
【注释】
矻矻(ku):勤劳不倦的样子。
洸洸(guang):威武的样子。
貔(pi):即貔貅(xiu),古代传说中的猛兽,多用以比喻勇猛的军队。
钲(zheng):古代行军时用的一种乐器。
鼙(pi):一种军用小鼓。常用来比喻战争。
霜前:深秋季节。古代北方游牧民族贵族常于深秋马壮骠肥时率军入侵。故用霜前指其入侵季节。
剑戟明:是说朔方军时刻厉兵秣马,以拒敌。
【说明】
唐龙,字虞佑,兰溪(今山东枣庄市峰城镇)人,正德三年进士。正德十一年(公元1516年),晋为兵部尚书,总制三边(陕西、延绥、固原)军务。蒙古南侵,被朝廷召为刑部尚书。这两首诗是借咏古来表达自己御敌安边的情怀。
出塞曲(六首)
(明)王用宾
(一)
煌煌烽火照边疆,虏骑如云寇朔方。
闻说将军调战马,明朝生缚左贤王。
(二)
降虏新回西海头,自言曾予吉囊谋。
先从榆塞夷沟垒,直捣萧关掠马牛。
(三)
河套从来是汉畿,受降城址尚依稀。
秋高丰草连云合,遂使长驱胡马肥。
(四)
鼓吹喧阗战士欢,旌旗摇曳塞云寒。
胡儿莫肆侵凌志,今日军中有范韩。
(五)
横城北枕大河隈,雉堞烽台处处开。
十载塞人耕牧便,杨公真是济时才。
(六)
四海讴歌奉至尊,三边将士苦难论。
连年已竭防胡力,今日须推挟纩思。
【注释】
煌煌:明亮。《诗经·陈风·东门之杨》:“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将军:此指杨守礼。杨守礼,字秉节,蒲州(今山西永济)人,明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进士。曾以右副都御使之职巡抚宁夏,后因防御鞑靼侵扰有功,升为右都御使,总督宁夏军务。
左贤王:蒙古贵族官名,单于下的最高官职,为单于的继承人。
西海头:青海湖边。
吉囊:鞑靼部的汗王达延汗的长子。
汉畿:指明朝的土地。
受降城:唐中宗景龙二年(公元708年),朔方军总管张仁愿为抵御突厥所筑。《新唐书》:“始,朔方军与突厥以(黄)河为界。北崖有拂云祠,突厥每犯边,必先竭祠禳解,然后料兵度而南。时默啜悉兵西击突骑,仁愿请乘虚取漠南地,于河北(黄河以北)筑三受降城,绝虏南寇路。(筑城后)自是突厥不敢逾山牧马,朔方益无寇。”
连云合:(草地边际)和天云相接。
喧阗(tian):形容鼓乐声很大。
莫肆:不得放肆、放任。
枕:临近、靠近。因横城在灵州北,故曰“北枕”。隈:山或水弯曲的地方。
杨公:是对杨守礼的尊称。
纩(kuang):本指棉絮,此谓温暖。
【说明】
王用宾,宁夏人,明景泰(公元1450年—1456年)举人,历任河南府同知等职。《嘉靖宁夏新志》中收录了他所写的《出塞诗》,共八首,这里选取其中的六首。诗中多记述嘉靖年间,鞑靼军自灵州清水营等处毁长城入寇为杨守礼等所败的史事。据《明史卷二○○》载:“守礼材器敏达,中外以为能”,“起河南修政,再迁右都御史,巡抚宁夏。寇犯固原,为总督刘天和所败。欲自宁夏去,守礼与总兵任述等邀败之。”之所以诗人在末首诗中将功德归于嘉靖皇帝而加以歌颂,是因为受历史局限性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