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官道旁边的衫林。
“谁?”护卫队长大喝一声。
锵!
一声清响,护卫队齐刷刷地抽出腰间长刀,微微的月光下,闪烁起一片冷冽的光芒,杀意四溢。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个病怏怏的青年,拄着一根长枪缓缓自衫林里走出来。
与杜子腾缩在马车后的凌洛猛然一惊,竟是南联盟的快枪手瓦尔登。
想是在封绝战场上受的伤并未痊愈,瓦尔登的脸色更加青白得利害,便连手上那杆长枪也暗淡许多。
见瓦尔登弱弱地倚着长枪站在官道中央,护卫队没有骤然挥刀冲去,反而拉住马,缩小圈子,将大货车围在中间。
队长扬了扬手上李氏商行的旗子,道:“李氏商行,不知朋友哪条道上的,有何指教?”
瓦尔登咳嗽两声,懒散道:“未央城的都一个虚伪样,少跟我来这套,我大冷天的在这等着,难道会是要跟你聊天。”
“那朋友几个意思?”队长脸色一凝,右手已握上刀柄,这人听了李氏商行的名头,竟还如此嚣张,显然不是善茬。
“你们是李氏商行的精锐护卫队,却被要求全力保护这破车,连你们受了伤的李三爷都没这待遇,不觉得很奇怪吗?”
“难道不想知道你们真正护送的是什么吗?”瓦尔登站直身子,用长枪指了指大货车。
队长仍旧警惕地盯着瓦尔登,连回头望一眼大货车的犹豫都没有。
“过得这么严谨,当真无趣得很。”瓦尔登懒散道,然而很字刚出口,双眸间猛然爆出精光,长枪一红——
咻!
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长枪骤然化作一支疾驰的利箭,射往护卫队长,便连瓦尔登的身子都幻化成一排虚影。
“杀!”
队长大吼一声,长刀猛然挥出,劈出一道刀芒,迎向长枪,而身后的护卫也同时大喝一声,齐刷刷地一刀挥出——
嘶!
每个护卫的刀芒并不强烈,然而数十个人同时挥出的刀芒,竟汇聚成一刀,不分彼此,带着锐利的杀意与浓烈的气势。
铮!队长的刀芒撞上枪尖,只微微一顿,长刀便被高高扬起,队长脸上猛然一红,一丝血迹自嘴边溢出。
长枪仍旧不停,直指队长喉咙,而队长显然无力阻挡。
便在此时,数十个护卫凝聚的刀芒也奔袭而来,却并不阻挡长枪,而是直刺瓦尔登的胸口。
若瓦尔登长枪继续往前,队长固然绝无幸免,然瓦尔登自己便是不死也半残了。
“哼!”
瓦尔登闷哼一声,长枪一收,身子猛然爆退,堪堪避开刀芒,地上一道裂痕延续而来,恰停在他脚尖。
“一向听说李家的合击之术,现在看来,果真不一般,很好!”瓦尔登一脸杀意,再没有之前的散漫,长枪散发着尖锐的气息。
“只是,我会告诉你们,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技巧不过是可笑的玩意儿。”
长枪缓缓地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插入土中,瓦尔登满脸戾色,阵阵红色的气息自枪尖没入大地。
马车后的凌洛能清晰感觉到,一大波元气在地面上剧烈摩擦,骤然间灼热异常。
嘶!
护卫胯下马匹突然长声嘶叫,剧烈挣扎。
“是火!”
一道道淡淡的淡红色火焰自地面缝隙间燃烧而起,一沾上马毛,立即便熊熊烧起,生生不息。
护卫一手努力拉住剧烈挣扎的马,一手抽出长刀,斩向烧起的火焰。
然而明显境界与瓦尔登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刀势全然无法击溃元气凝聚而成的火焰。
“啊!啊!”
火焰突然暴涨,一下子烧到了护卫的双脚。
一声惨叫,手一软,护卫便一个个被马掀了下来,落到地上。
呼!呼!
地面火焰呼啸吞吐,而护卫身上的棉衣干燥异常,加之冷风吹拂,一个个护卫瞬间被火海吞没,惨叫挣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合击之术。
“杀!”队长悲壮地怒吼一声,将旗子都扔了下去,双脚猛地一踏马头,身子腾空而起,扑向瓦尔登。
马悲惨地嘶鸣一声,竟是全身骨头碎裂,软软倒地,转瞬便被大火吞灭。
而半空中,队长双手握刀,带着一去不回的气势,狠狠劈了下去。
仿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壮,长刀铮鸣,刀意四射。
瓦尔登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猛然间拔起长枪,骤然间便刺出了三十二枪。
锵!锵!锵……
一阵连绵不断,剧烈刺耳的撞击声响,终于——
咔嚓!
一个破碎的声响,长刀终归抵不住灼热长枪的三十二次撞击,裂痕处处后,终归溃散,掉落一片片碎片。
一口血哇地吐出,染红了衣襟,队长执着仅剩的剑柄,身子尚还愣愣地扑往瓦尔登。
“呵呵”
瓦尔登戏谑地笑了,将长枪举到身前——
噗嗤!
枪尖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便轻易地刺穿了队长的喉咙。
队长身子挂在枪杆上,嘴角红彤彤的血一滴滴滑落,双眼睁得大大地,尚还死死盯着瓦尔登,满是怨戾。
长枪上泛起淡淡红光,队长的身子便噼里啪啦地燃起,寒风吹拂下,一蓬蓬焦灰飘散而去,待到火焰熄灭,枪杆上已无他物。
此时,地面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留下一地焦黑的马尸与人体。
瓦尔登缓缓上前,一脚一脚地踩到焦脆的脑袋上,一声声脆响,落下一地的焦屑。
“好了,恼人的苍蝇没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瓦尔登淡淡道,长枪往前,斜斜点在地上。
许久,久到让人以为瓦尔登脑袋有问题的时候,终于一个声音自大货车内响起:“你要谈什么?”
声音低沉古怪,显然车里的人故意将声音改变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交出承影剑,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瓦尔登盯着货车冷冷道。
竟是承影剑,凌洛一震。
承影剑在封绝战场上的绝代风采让他很是震撼,突然失踪他也是知道的,没想到竟在这里。
自然,心里更多的还是无奈,运气也是太衰了,这般瞎撞都和承影剑拉扯到一块儿,好似宿命一般。
凌洛悄悄地观察四周,适才商队是靠边走的,距离路边的衫林并不远,趁瓦尔登不注意,逃命想来不是很大问题。
他虽有点感慨队长的悲壮,却半点没有去拼命的想法,对能抢夺承影剑的人而言,护卫队是苍蝇,他则连蚊子都算不上。
“什么承影剑,我不懂你的意思。”仍旧过了好一会儿,车里的人方才又用那古怪的声音道。
“你很不会撒谎。”瓦尔登又上前两步,淡淡道。
“那日在封绝战场,你确实玩了很漂亮的一手,只可惜我躺在一个更漂亮的角度,恰巧看到你拾起承影剑离去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跟随李氏商行,也不知道为何李胖子一无所知,但既然看到了背影,要跟随上你自然不难。”
“我确实不会撒谎,跟随上我,也确实不难。”车里的声音淡淡道,语气低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