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皱着眉,倒不是心疼刚才打赏出去的银子,棍子加糖才能收服人,这个他还懂。他忧心的是,周七叶十分肯定的说自己家里是个大户之家,但为什么那地头蛇邵黑子似乎完全不知道大户人家中有周这一姓的呢?
林墨思索了一阵,站起身去隔壁房找了父亲,带上周七叶出门租了辆马车奔赴扬州各个衙门,以期能从官方渠道探听到亲身周七叶父母的消息。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客栈,周七叶本来满怀着希望的苹果色小脸变得有些黯淡。
躺在床铺上,周七叶滚来滚去地睡不安稳。最后干脆一头钻进林墨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安地问林墨:“小墨哥哥,你说是不是爹爹娘亲不要我了?”
林墨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小孩子别胡思乱想,哪有爹娘不着急自己小孩的?”
周七叶又小小声地问道:“可是为什么衙门里都没有我的登记消息?他们都没有找我吗?”
林墨答道:“扬州那么大,我们还没走遍所有的县衙呢,别急,慢慢找。”
“要是找不到,那怎么办?”
“继续这样跟我一起。”林墨说。
“好。”周七叶整个头一缩,钻进被子里,伸手紧紧的抱着林墨,蚊呐般的声音透过布料传了出来,“小墨哥哥,我吃很少的。”
林墨无声的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乖,睡吧。”
此后两天,林墨三人辗转于扬州各个府衙之间,打点了不少银两,见了不少丢失孩童的家庭,却一个也不是周七叶的亲人,可谓期望而去,失望而归,始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进展。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地头蛇邵黑子身上了。
“城北孝闻路32号周宅,世代扬州人,家境普通,五年前曾走失一子……”
“城西西河街26号周府,世代扬州人,家里办了个医馆,家境尚可,四年前曾走失一女……”
“城西华楼街53号周宅,祖籍西林,家境不错,三年前曾有一女被绑匪掳去,不过前阵子已经找回……”
林墨斜倚着窗口翻着邵黑子整理过来的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拢。
邵黑子这个混混倒也不算一无是处,整理上来的东西条理虽说不上多分明,但很详尽。果然如他所说把扬州城的所有姓周的丢失过小孩的有钱人家信息都找了过来。这条地头蛇,收得很有效果,至少要比大爷一样的官府提供的信息全多了。
这里面近三年丢失过女孩的周家一共有二十一户,只有一户已经找回了小孩。
林墨心里略微有了些底。只是还不确定周七叶的家人是不是就在这二十户当中,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最后的希望了。
林墨再把挑出来的这二十户人家的信息看了一遍,默记在心里,仰望着窗外挂在柳梢的明月,思考了片刻,便走到了床边,准备进入麒麟玉中修炼。
麒麟玉带给他的好处之一便是——虽然在异次空间修炼的是他的灵魂,但他身体的修炼在麒麟玉的润养之下也半分不落于灵魂。
丹田之内灵力上附着的寒气粒子已经从三天前起就渐渐增多了起来,当他闭上眼睛内视的时候,可以明显可以看到体内原本若有似无的星星之芒闪烁在经脉之间,越来越明显了。
林墨自己也把握不准这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在秘石书房中翻了好几本关于灵力的书,但没有一本有关于这类灵力的介绍,这令他有些担忧。
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令他感觉有非常不舒服。
但由殇对他的进度表示很满意的态度上来推断,这似乎又不该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以殇的实力,实在是没有必要对他耍什么阴谋诡计。就算是有什么,现在的他实力太弱了,根本没有反抗的本钱和能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内视完毕,林墨睁开眼看了看被子里熟睡的周七叶,随即合上眼进入敛息收神状态。
这是他最近新琢磨出来的可以最快度进入麒麟玉的方法。
扬州城西繁华的依山街上,有一处独门独院的大宅,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周宅”牌匾。虽然无论从外观、门口的护院还是占地面积上,这座宅子在周围的宅院中都算不得突出,但因着雕刻在大门上的那只栩栩如生的黑鹰而使它显露出一些与众不同来,仿佛是一个披着低调灰衣隐于浮世的高人。
离周宅不远处的街对面一排店铺之中,有一家双层的“百里挑”茶楼,以茶为主,兼营酒菜。此楼在扬州城算不得什么大茶楼,但它扼守十字路口的独特地理位置使它揽下了不少经过扬州城的客商旅人。
此时才不过下午三点,还没进入用餐高峰期,所以“百里挑”茶楼此时也显得有些冷清,二楼更是只有零星的几个休憩食客。
在靠窗的桌子旁正坐着一个小孩一个少年还有一名素衣男子,桌上摆了一壶茶水,茶香绕桌而来,正是“百里挑”茶楼最富盛名的“依山绿雪”茶。
在西桌少年的身后正站着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邵黑子,而这少年,正是林墨。另外两人不言而喻,自然是林易寒与周七叶了。
林墨此时刚呡了一口绿雪茶,目光则停留在街对面的周宅大门之上,整个人散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
这两天,邵黑子一直跟随在林墨左右,带着他们分别拜访了那二十户丢失女孩儿的周姓人家。这几户人家因为听说他们是为寻亲而来,所以都非常热情而期待的接待了他们,可惜希望之后马上就是更深的失望,在见到周七叶之后,这二十户人家都沮丧地摇了头,她不是他们的小孩,他们也不是她的亲人。
现在只剩这最后一家了。
可是据邵黑子打听到的消息称,这户人家的小孩已经在前段时间找到。所以,三人此时坐在这里其实已经纯属是自我安慰了。
林墨斜瞥了一眼斜对面的周宅,接着又收回了目光,脸上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只是轻轻伸手摸了摸身边捧着茶杯泫然欲泣的周七叶。
坐在北桌的林易寒望着周七叶也是轻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总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只能令对方更伤心。一个才八岁的小孩子,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真是让人又怜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