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世间便是善恶相存,如果没有恶在先,有怎能有善。两者怎能如此看呢?就比如吧,这竹叶青所说是毒物,不过如若是用到好处,便是救人的良药。毒与药也是一样。人参是药,吃多了可还是会损害身子,气血攻心。”莫子流将软剑擦拭干净后慢慢放入腰间。
“我明白,就像砒霜,有时也能入药。”雨丝答话说道。
“雨丝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即会。”
“哪里。”雨丝见莫子流夸奖自己,一阵窃喜。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屋吧。”
竹屋内干净透亮,屋内东西都比较陈旧,看来似乎周瑾连会经常流连与此。以至于没有一点潮湿的感觉。莫子流进屋之后将雄黄延屋撒散。懿沁倚身坐在床上,雨丝小心的为她挽起袖子,用清水将伤口洗干净。
“可将伤口洗干净了?”莫子流边问边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紫色的瓶子,盘子和蜡烛。
“洗干净了。先生用这些为我们小姐治病?”雨丝疑惑的看着桌上的东西:“不是说用针么?为何不见先生的针袋?”
“这不就是么?”莫子流指了指紫色的瓶子?
“先生是说针在里面?”雨丝有些不信,从来只听说针放针袋,哪有人将针放入瓶子内的。
莫子流笑而不答,用清水将手洗净后才拿起紫色的瓶子。把瓶口的棉布抽出,将瓶中东西一一倒进浅浅的盘子中。一根根微黑的银针泡着透明的药水,安静的躺在盘中。
“银针?有毒!”银可试毒,天下间谁不知道。
“昨天雨丝小姐见到我取药时不是已经认出几味药是毒药么?为何还如此惊讶?”莫子流朝雨丝笑了笑,转脸看着懿沁:“杜小姐,在下所用之药有毒。”
“刚才先生已经救过懿沁,懿沁相信先生,先生尽管下针便是。”懿沁微笑着看着莫子流,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当她踏入这竹林之中,她从心中便闪出一个念头,一个从来没有的念头。她也想过上这种生活,与世无争,不问世事。栖身于竹林之中,仿若神仙。
“在下下针了。”莫子流优雅的从盘中取出一根细小的银针,放在烛光下将银针温度慢慢升高。温度适宜,轻轻的刺进懿沁腕部:“如果小姐疼,可与在下说话分分心。”
雨丝看着这等画面,呆呆的,竟失了神。这哪里是医治的画面,分明就是一副神仙眷侣图。男子一身布衣,却不失优雅,女子紫衣罗裙,脸色微白,看了让人好不心疼。
“没想到…这周大人还如此…雅兴。居然能在院中…修建这番仙境。”懿沁别过头,将眼睛闭上,可针刺入骨头的疼痛还是从手臂传了上来。她咬着嘴唇,慢慢的出声,想通过说话来让自己暂时忘了手臂的疼痛。
“周大人当年可是状元出生,学富五车。金殿面试,先皇对他也赞许三分。本以为他是个廉政爱民的好官,却没想到贪赃枉法,最终被贬到这种地方。整个人似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莫子流从盘中拿起第二根银针,再次刺入懿沁的皮肤。他记得十几年前他曾见过周瑾连,那时候他刚被郑公公带回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可是他却记得当时所见的周瑾连气宇宣扬,并非现在这般模样。
“你说周大人学富五车?”雨丝不信的摇头:“我一直以为他是买官才能坐上县大人的位置。反正他在我们这里就从来没做过一件好事。”
“很多事情并不是说看到的就是真的,往往人们会被眼前所谓的真相蒙蔽。”莫子流再取一根,懿沁早已满头大汗,脸色更是苍白。莫子流见到懿沁这番模样,停下手中的针:“杜小姐可否还能承受?一共要下五针,一针比一针更疼。如今还有三针。”
“先生不管,请先生下针。懿沁能承受。”懿沁做了一个深呼吸,倔强的说。
“杜小姐,不能承受便给在下说。如果中途昏厥,一切便前功尽废。”又是那个倔强的表情,她到底为什么会接受他的治疗。如果她说句不,郑公公也不可能强迫她进宫,到底是什么一直在背后支撑着她?
“先生下针便是。”懿沁再次肯定的回答莫子流。雨丝见到懿沁的模样,也着急起来,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一个拳头,指甲陷入皮肤中也毫不知情。
莫子流顿了顿,将所有精力集中在手中的银针上。不知为何,心中尽然紧张起来。生怕一个闪失,扎错了穴位。他很好奇,好奇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身后到底有什么支撑着她。不过他敢肯定的是,懿沁铁了心的要进宫。哪怕让自己吃那么大的苦也愿意,这种疼痛对于一般的男子来说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更何况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想到这里,莫子流佩服起眼前的杜懿沁。她心中有着一个信念,一个任何人都不知的信念,一个能支持她走到最后的信念。就如他的信念一样,单单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第五针扎下去,懿沁身体出现明显的痉挛。手脚不听使唤的开始抽动。
“小姐!!”雨丝着急的站在旁边,却不知如何是好:“莫先生,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给,用它刺住杜小姐的人中,在我拔针之前千万不能让小姐昏厥过去。”莫子流从药箱中拿出针袋,取出一根银针,银针白而发亮,没有药物。雨丝不懂医术,只得照着莫子流吩咐的,将针刺进懿沁的人中,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她不听使唤不断抽动的手。
莫子流快速的将五根银针全部拔出。黑色的血伴随针眼处流出。懿沁眼睛一白,昏厥过去,随即身体也停止了抽动。
“小姐小姐!!”雨丝紧张得晃动着懿沁的身体,生怕她向老爷一样,再也不能醒过来。
“不要晃她,让她好好休息。”莫子流擦拭头上的汗水,将插在懿沁人中处的银针拔掉:“你放心,你家小姐没事。可能她这一睡至少是五个时辰,你去熬点清淡的粥,一会儿醒了好给她服用。”
“真没事么?可是为何刚才…”
“我用毒为药,自然会有些损害其他的地方。不过只是一瞬间,上不了身子。你不需担心。”莫子流小心翼翼将银针放回紫色瓶中。
“那…”雨丝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懿沁脸色开始发黑,由嘴唇开始直到额头,瞬间整张脸黑得就像是包公:“啊!!莫先生…你看我家小姐。”
莫子流淡淡的看了一眼:“不碍事,最近五日都会这样,而且会一天比一天黑。五日之后便恢复原貌。正因如此我才选择来着竹林为小姐医治。周府上上下下我也打过招呼,任何人在治疗期间不得入内。毕竟女子爱美,谁能接受自己容颜受损。为了不影响小姐休息,你还是吧屋内的铜镜拿走。”
“原来如此。”雨丝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一件事:“莫先生,雨丝有一件事不明。不知道该不该问先生。”
“小姐但说无妨。”莫子流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与雨丝交谈。
“不知为何,雨丝认为先生是可以交心之人。我总觉得,似乎所有的人都想让小姐进宫。小姐进了宫真的对那些人有好处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莫子流,她向说说心里话,直觉告诉自己,莫子流不会把说的话说出去。
“后宫虽说佳丽三千,可是能做到妃嫔的又有几人,就算做到了妃嫔,又有几人能风光一世?不过,风光哪怕一刹那,这一刹间便是高高在上,能为皇上吹上耳旁风的人。而那些妃嫔,又有哪一个不是从民间选入?玉石可调,你家小姐是块宝玉。”莫子流似笑非笑的看着雨丝:“你也是块好玉。”
“雨丝明白了,哪怕一朝得志仍由人愿意去,哪怕牺牲了别人。”雨丝无奈的叹气。还未进宫便感觉到尔虞我诈,如若是进了深宫还怎么了得。
“雨丝姑娘冰雪聪明,一点便明。”莫子流顿了顿:“在下也有一事想问。”
“莫先生但说无妨。”
“这些日见姑娘与杜小姐情同姐妹,一点也不想是主仆。如若杜小姐进宫。雨丝姑娘作何打算?”
“雨丝自幼无父无母,幸得老爷怜悯,将我收入家中。至于打算,想必就算雨丝不说,先生也明了了。”雨丝笑道。莫子流听后,微微扬了嘴角。
剑由心生,人间必为一体,才能人剑合一。深夜,一轮玄月高挂在天空,竹林中一片寂静,莫子流手中握剑,运气之后,脚尖微微一垫,整个身子便轻飘飘的浮上空中。他快速的变换着各种姿势,软剑在手中挥舞得及其自然。踏着竹竿一直飞到顶端,快速的挥动着手中的剑,被剑风吹落的竹叶纷纷落入地上,每片竹叶在落入地上之前便被截成两段。
一个影子从竹林的另一个方向飞入,朝莫子流的方向直奔而来,却没有惊动到竹林中的竹子。没有一片竹叶因影子的飞入而散落。莫子流警觉的避过影子,瞬间,原本在莫子流身后的珠子断成两截。几番交手之后,莫子流被打落在地。影子夺过莫子流手中软剑,直直架在他的脖子上。
“义父。”莫子流笑道,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莫子流的义父,郑西平,郑公公。
“进步不少啊,看来没有荒废武功。不过,还有待进取的地方。”郑公公把软剑归还给莫子流,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