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异醒了,是被饿醒的。
顾异此时饥肠辘辘,四肢仿佛是灌了铅一般沉重。顾异靠墙坐着,心里苦笑不已:看现在的情形,就算自己走的出这牢房,就算没人追逐自己,放任自己逃跑,估计自己也逃不出这山谷。
顾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这两天,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鼓起来的啤酒肚此刻仿佛想那泄了气的皮球,摸上去瘪瘪的,顾异舔了舔嘴唇,企图拿起旁边的树叶解解渴。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顾异不在乎那刺鼻的味道和苦涩的口感,可是这东西也有限,毕竟能量是守恒的。自己再喝几次之后,恐怕是一点都尿不出来。顾异从没想到,以前自己剩半瓶饮料眼都不眨就扔了,而此刻,连一泡尿都要规划着节省着来。
“饿了吧。”林可鸿那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
“恩。”顾异显得很低沉,林可鸿听得出来,低沉的不仅是声音,还有意志力。
“想吃东西吗?”林可鸿问道,声音里还夹杂着玩味的笑。
一听说吃的,顾异瞬间来了精神,扭头说道:“林大哥,你有吃的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你看我这腰围,都已经从二尺七变成二尺五了。”
“你确定要吃?”林可鸿问道,笑容里带着三分诡异。
“当然,快,林大哥,有啥吃的赶紧拿出来。”顾异迫不及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着林可鸿蹲了下去。昏暗中,顾异看不到林可鸿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否则,他定不会如此的激动。
“死人肉,你吃吗?”林可鸿在昏暗的角落里玩味的笑着。
“吃啊。”顾异不假思索的答道,“等等,你说什么?死……死人肉?”顾异颤抖着说完,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副丧尸啃食尸体的血淋淋的场面。胃里不禁一阵抽搐,一股强烈的恶心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顾异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胃里的翻江倒海。
林可鸿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异,笑容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冷酷。
许久,顾异似乎终于平复了胃里那强烈的恶心感。刚想开口,突然扭头朝地上吐了起来。只是几天未进食,顾异连一点酸水都吐不出来。干呕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着,昏暗中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顾异跌坐在地上,刚才的一阵干呕仿佛耗尽了顾异的最后一丝气力。翻着白眼有气无力的对林可鸿说:“林大哥,人肉如何吃得?你又何必开这种玩笑。”声音里隐隐还有着一丝责怪之意。
“玩笑?哼。”林可鸿冷笑一声。“你感觉像是开玩笑吗?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古代饥荒的时候,人们易子而食吧?世间你吃的所有的肉,岂非都是尸体?人肉也一样。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你跟他们是否同类而已。如果你还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接下来的几天,你只能靠它活着了。”
顾异没有作声,他想活着,但是吞食同类的事他做不出来。自己还有一口气,便不会吃那玩意,顾异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饥肠辘辘的他脑海里已然开始想象人肉究竟是啥样。是像猪肉还是像牛肉?也是五花三层?吃起来是像牛肉一样筋道,还是像羊肉一般充斥着一股膻味,抑或是跟鸡肉一样柴。顾异仅存的理智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生理的本能还是让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一块肉。
对于普通人而言,世间再坚强的意志,也终究抵不过生存的本能。顾异只是个普通人,此刻他终于相信,如果一个人几天滴水未进,是会跟猪抢食吃的。
“既然已经是死人,吃死人应该不算吞食同类。”一个声音告诉顾异。
“你是人,不是野兽。你要有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那只是个死人。你要活下去。”
“你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不是一个禽兽,一个畜生。”
“吃了它,你就能活下去。吃了它,吃了……”对生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拒绝的呼声越来越低,仿佛那悬崖边的枯树,虽然根还在裂缝里,但已然摇摇欲坠。
“想好了吗?”林可鸿打断了心里还在波涛起伏、剧烈斗争的顾异。一句话说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仿佛一把快刀砍在了那摇摇欲坠的枯树上,枯树最终跌落悬崖。拒绝的呼声终于支离破碎。
“这里怎么会有死人肉?”顾异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林可鸿心里淡淡的笑了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这种囚牢你认为会没有死人?地这么硬,你以为我会坐在地上?”说罢,抬起手臂,昏暗中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手里便多了一块肉,约有一斤。
“接着。”顺手扔给了顾异。
顾异抬手接住,低下头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肉,心里五味杂陈。顾异感觉自己此刻像一个食人魔,脑海里却浮现出汉尼拔吃人肉的优雅。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想罢,顾异拿起肉来颤抖着朝嘴里伸去,可到了嘴边,又停住了。抬起头,仿佛求助般的看向林可鸿,林可鸿淡淡的说:“吃吧,我以前也吃过,没啥怪味。”
顾异心一横,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闭上眼,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一口,大口的咀嚼着。肉在嘴里咀嚼着,但是顾异没吃出什么味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机械的咀嚼着嘴里的肉,吞咽下去之后,又不停的咬下一口。几个呼吸之间,顾异手里的肉进了肚子。
“还要吗?”林可鸿问。
顾异抹了一下嘴,平静的说道:“不用了。留着下次。”想了想之后,又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告诉我这是什么的?”
“你有权利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如果你连这点心理障碍都战胜不了,就算你能跑出这个牢房,冲出这幽冥谷,在这个世界上,你也走不远。记住,道德只是人们在茶余饭饱之后的消遣。”林可鸿的口气异常的认真。
顾异刚想反驳,却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修炼了。”
“好。”林可鸿正容道:“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世上有四种高深的武功,分别是玉清昭宗的《太一功》,儒家的《心经》,八部禅林的《摩科摩罗》以及幽冥谷的《幽冥圣典》,合称为四大神功。当然,昔年魔教的《天诛谱》里记载的“天地无用”心法当年号称世上第一奇功,可惜随着魔教销声匿迹,这门武功也遗落了。”
“听上去貌似都很厉害的样子,林大哥,你练得是哪一门?”顾异打断道。
“都不是。我所修炼的武学叫做《日月轮回》,算是偏于道教的内功心法。乃是当年我刚到这世界,在天渊一座遗落的地下城里看到的。”
“那四大神功与你练得《日月轮回》究竟孰高孰低?”
“四大神功我没练过,所以我也无法评论究竟孰高孰低。这世上的武功如恒河沙数,世人练过的又有多少?更何况武功本身没有高低之分,区别只是在于修习者。玩过游戏吧?修武跟玩游戏一样,没有最强的职业,只有最高明的玩家。在我看来,《日月轮回》最大的好处在于修习起来事半功倍,并不需要你从小打好基础。现在我先把内功口诀传授于你,你听仔细了“闭目冥坐,握固静思。化精为气,化气为神,化神为虚,虚而胜实,天地象分,阴阳候列,变化由表,死生兆彰,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这二百六十字的口诀你要记住了。来跟我念一遍……”
“大哥,有没有啥速成的法子?这口诀我背了几遍还是记不住,也太拗口了。”顾异挠着脑袋。
“修炼永远都没有速成的法子,必须一步一步来。我现在给你讲解一遍……”林可鸿骂道。
“你倒是早点讲呀?明白了它表达的意思,才能记得住。”顾异发着牢骚,对林可鸿的教学方法嗤之以鼻。
“废话。是你教我还是我教你?”说完还狡辩道:“你明白了意思,口诀记不住怎么修炼?现在我每一句给你解释一下,我边说,你边跟着做。首先这第一句,要求在修炼中心无杂念,无外物,无情感,心空,神空。不被外物所惑,不受外界所扰。你尝试一下……”林可鸿一句句详细的解释着,他知道顾异跟自己当时刚来的时候一样,同是来自另一个世纪的人,对于修炼的基础和感知几乎为零。
“这里是天枢,再往下一点。”林可鸿不停的纠正着忙乱中差错不断地顾异:“昆仑是头顶……再往左一点……吐纳是三十次,不是十三次,认真点,我看你是想走火入魔了。”
半天时间过去后,林可鸿终于满意了。顾异现在已经可以随着口诀自己修炼,过程连贯,没有差错。这半天时间,顾异可谓是聚精会神,此刻也心力交瘁。
“林大哥,这修炼也太累了。怎么比跑五千米还累。而且我到现在也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丹田里也没有什么气。”顾异感觉自己并没有任何起色,不由的发着牢骚。
“你以为修炼就是按照口诀做一遍,然后体内的便有了真气,再做一遍,气息便更足一点,多做几次,就成了高手了?”林可鸿翻着白眼瞪着顾异,可惜黑暗中顾异看不到而已。“普通人,从开始修炼到感觉到真气,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三五年。当你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了,便算是步入了第一重入堂了。”
“快则十天半月?完了,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时间不多,最多也就十天?我还想着以我的资质说不定在这十天里能练到三重呢。”林可鸿的一番话,让顾异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萎靡在地,再也提不起修炼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