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们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他表面答应了,可是,他还是下去了。听说这次是他要求下去的。去村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连着停苟所长和社会发展办公室主任的职。你们想想,他这么做还能得到好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点说?”章局长也着急了。
章露将她所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只是没有说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段法定说的,当然对段法定说的话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了重新加工,这一加工就是天翻地覆了。章局长也陷入思考。
苟韶庭似乎一路咆哮着回到所里。回到所里立即发号施令,让刘指导员带人暗中监视陆昌东的言行,搜罗陆昌东过去的一切。刘指导员笑笑没有理睬,旁边的警员们忙悄悄溜走。
苟韶庭看到,高声叫道:“你们怎么都一个个属老鼠的?都给老子回来!老子只是暂时喝水塞了牙,你们竟敢这样,看老子怎么……”
刘指导员笑笑说:“苟所长,您也别发怒了,陆昌东那样说了,谁敢不执行?我们不都是在这儿工作吗?”苟韶庭指着刘指导员的鼻子怒声道:“好好!你们都一个个装孙子吧,等过了这个坎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甩手怒气冲冲离开办公室。
刚出门,迎面遇上垂头丧气又匆匆而来的黄思成。
苟韶庭没好气地道:“你小子怎么了,叫陆昌东那小子吓着了?瞧你这个怂样!”
黄思成周身一颤,抬头双手作揖道:“求求所长大人,你老资格不怕,我还是在他手下直管着呢?你就帮小弟一个忙,把那六万块钱还给我,要不我向你借六万,堵上明天的窟窿。要不怎么说我都没理。等过了这道门槛再说!那小子说话可是算数的。”
“怕啥,我给你撑着,天大的事我顶着。明天你就和他直接说,钱是我们派出所暂借的,修房子用了。他要要,等修房子的款拨下来给他。早一天晚一天给钱不都是一样?”
“哎呀,我的所长大人,晚了不但过不了陆昌东的关,就是书记镇长那里也不行!你就成全我吧!”
“我不是说了吗,钱修房子了。我给你变出来啊?”
“我不信!”说着要进派出所。
苟韶庭拦住道:“你要干什么?”
“我去问刘指导员,看是不是修房子了。”
苟韶庭看糊弄不了,道:“不用问了,钱我送人了。”
“送人了,送什么人?”
“送什么人我还要告诉你啊。那我就透露一点,送到县里了。怎么着要整出姓名吗?你好找他追还?”
黄思成真的傻眼了,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苟韶庭放低声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和他姓陆的彻底撕破脸皮了,他开年退还我送的东西就知道他姓陆的对我们是个威胁,干脆,我们俩绑着……”凑近黄思成耳朵说话,内容只有黄思成知道。
黄思成听了,道:“那是以后的事,不用你交代我也要动手,可是眼前这关必须得过,不能叫他攥着咱们的把柄。”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事情都出来了,把柄不都攥在姓陆的小子手里了,你这个时候积极,能抹掉前面的事?”
黄思成着急道:“我指的不是这回事,我是说,这个钱必须还上,要不不用他说,性质就变了。那时候谁能出来说话?我们说的话有谁相信?你门路广,能不能临时借到钱?”
苟韶庭的怒气横蛮被黄思成的纠缠压着,不得不对付。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信用社看看?信用社你比我要好使。你去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那……”
“利息几个钱?好好,算我的。”
“我不说是利息,我是说,是不是你出面的好,你就说是派出所使用。”两人正要继续争执,看到百多米外镇政府门口停了辆车,两人都将目光聚焦那里。从车里下来的不是陆昌东,而是段法定和章露。段法定对章露很殷勤的样子,勾起了苟韶庭的怒火,刚要开口,叫黄思成的手势止住。
段法定请章露进入镇政府,他们俩等着看了好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出来。黄思成像忘记自己亟待解决的难题,笑着对苟韶庭道:“我们的转机来了。”
“屁,都是些狗比倒灶事,我才没兴趣。那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事!”
“你真是,枉你还是干警察的,怎么连这点奥妙都不体会?”
“你是说从姓段的身上打开缺口?”
“嗨——你——好了,我们不扯了。这笔钱你尽快还,我现在就去信用社。”
苟韶庭只要黄思成不再纠缠就放心了,但是,想想所里刚才的事,硬是咽不下这口气,转身返回所里。黄思成很快拿到贷款,回来时已经下班了。他留心段法定办公室。门还是关着的,可是静听,里面传出愉快的谈话声。黄思成没有去宿舍,而是开了办公室的门躲进去。段法定和章露的一切都在黄思成的监视之中。
段法定回到镇里已经过了晚八点。他这才想起了陆昌东下午的交代,匆匆回房间拿出下午的会议记录,匆匆上楼敲开许书记的办公室。
没一会儿,万镇长房间的电话铃声响起,万镇长接电话,说了几句,搁下话筒,开门来到许书记房间。许书记让段法定将情况重新给万镇长说了一遍。万镇长听了一直沉默不语。许书记递过来会议记录。万镇长看完,叹息了一口气。许书记问:“老万,你看要不要召开党委会?”
万镇长踌躇着,说:“我看还是先找苟韶庭和黄思成谈谈再说怎么样?”
“也好,老段,麻烦你通知他们来我这里。”段法定答应一声,出门打电话通知。
屋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万镇长说:“小陆这次处理是不是草率了些?怎么能当场那么作决定呢?你看现在我们都很被动,要是不处理那两个人吧,此前的决定是一个镇党委副书记做出的,否定了,那他以后怎么干工作?要是维持吧……哎,这个小陆还真会给我们出难题!”
“要不我们给章局长打电话让他来做做陆昌东的工作?”
“别打了,我下晚看到段法定和章露在一起去了镇上,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些问题?”
“你是说,他们……”
“但愿那只是一般的交往。”两人又不说话了。
苟韶庭虽然在派出所和外面横,但是,在许书记和万镇长面前却没有显示丁点儿骄横,相反是极尽和顺。只是对下午的所作所为定性为当时不够冷静,也冲撞了陆书记,回来就后悔了,一定会汲取教训。说党委给我什么处分都不为过,我都接受,诚心反省接受教训。黄思成则比苟韶庭硬朗,说欠款我是有意拖欠的,目的只是让村民们认为他们还有求于我们,不至于带施工队为难,哪里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欠款明天上午我就送去。使用粗工的事,是因为工程队反对,说他们使用自己的人一来熟练二来好管理三是能提高功效。现在既然这样了,我和工程队说好了,就用山冈的人好了。听了他们各自的陈述,同段法定的汇报及会议记录相去不远。党委会上对他们俩做出那样的处理决定。
下楼后,苟韶庭将黄思成拉出大门,咬牙切齿道:“我们今晚就动手整材料!”
黄思成说:“整什么,就你说的那些鸡零狗碎的能个撼动他陆昌东吗?”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上次你没能当上副镇长不也是这小子在背后捅你的刀子吗?”黄思成听了,眼光一亮说:“你提起这个,还真是个好理由,我怎么原先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呢?”
“那是你小子昏了头!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对,对,时间正好,不晚!”
“说什么梦话?怎么就正好了?”
黄思成兴奋地拉着苟韶庭边走边说道:“当时要是立即发难,上面的人不用调查就知道是我干的。最少和我有关系。现在,不同了,以民意的方式,给他一个操纵选举,破坏选举法的由头足够他受的了。另外,他陆昌东这么干下去,不是明摆着要讨好老百姓和村干部们,在基层树立他的威信,为他后来做准备,野心可想而知。这个事要让许、万两人明白,让他们对陆昌东改变态度和看法!”
苟韶庭听了拍手道:“这招不比上纲上线的那招差,相反,对于许、万两人来说更直接更有威胁性,他们岂能容忍?”
“你没看出来,许、万现在对他陆昌东就有看法。我听说陆昌东要求了好几次要下乡,都叫两人拦着,说他陆昌东是主要领导,不宜离开镇里,其实是怕他进一步接触老百姓。陆昌东这次是执意下去的,下去就遇到这样带他们麻烦的事,他们心里高兴?”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另外,章露的表现,贾怡,还有段法定的掺和都是分裂的表象,只要我们运用好了,这些都是扳倒陆昌东的有效武器!”
苟韶庭终于发出呵呵笑,道:“还是你们秀才歹毒!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说!”
黄思成凑近苟韶庭耳朵说起悄悄话。
半夜时分,章露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章露第一个起床接电话。话筒里好长时间没有声音,等到章露责问对方,话筒里才出现声音。对方告诉章露说他看到陆昌东半夜里进入贾怡的房间了。说你快点来,保证看到好镜头。
章露吼道:“你打错了!”摔了话筒。
“怎么了,露露?”妈妈披着衣服来到章露身后问。
章露看到妈妈,忽然抱住妈妈失声哭泣。哭声惊动章局长,一家人半夜里了乱作一团。章露妈妈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章露,让她不要哭了,说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我和你爸爸给你做主。章局长也劝说。好久章露才停止了哭泣,说起那个电话的内容,说要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