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局长将县委对陆昌东的处分告诉章露，章露好像听了一个远古的传说，如果她还是儿时肯定会感兴趣的。微笑说爸，你说这些是不是太过时了。章局长没有说话，章露妈妈反对道：“露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真的要和小陆分手？”
“什么分手不分手的？难听死了！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们为他花精力。他是很聪明，可是没有把聪明用对地方。要是他还那样固执，迟早会出大事的！”
“他就是有缺点，不是还年轻嘛！不是还有你爸爸给他指导吗？时间长了石头都会变成泥土，何况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呢？那孩子多孝顺！”
章露白了妈妈一眼，赌气不说话。章露妈妈还要说话，章局长说：“老夏，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露露，你是不是真的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了。要是没有，现在还来得及。”
章露看看两人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怕我没有社会经验，错失了好姻缘。其实，用不着你们着急，我心里有数。陆昌东的问题关键在于认死理，开口群众长闭口老百姓短的，要是搁在解放初期，那是可以。可是现在不行。现在还是那样不是很迂腐吗？爸爸你也知道，现在当官的有几个那样？解放初期，干部心里想着老百姓的多，现在干部心里想着自己的多。像陆昌东那样，迟早会被人排挤掉。现在没有，还升官了。那是运气，又是来的时间短，上上下下对他了解得少，光看到了他的能力还有爸爸的影响才巧合上了那个副书记的位置。以后，你们就看吧。”
章露妈妈看着章局长，章局长说：“既然你是这么认识的，我们也不好强做主。不过，我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陆昌东那个人有冲劲，机会好了就会一往无前；机会不好，就如你所说的，可能只是个磕磕绊绊的基层公务员，而且还是个人见人嫌的人。”
“老章，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陆昌东就是风险极大的股票，机会和风险并存。就看投资人敢不敢买入。”
“你是叫露露自己决定？她一个孩子能拿得准吗？”
“你们都不要说了，我决定了。星期六我让段法定来家里。你们比较比较！”
“就是那个老气的什么副镇长？”章露妈妈不屑一顾地道。
“妈，你这就有成见了吧。人家是比我大五六岁，那能算什么？在副镇长中他应该算是年轻的吧。他可不像陆昌东那样取巧得到副镇长的位置，那是选举来的！说明他很适应现在的气候，要说他的内里，可比陆昌东懂得人情世故。你们还担心什么？”
“那总得和小陆说说，好见好散吗！”
“妈，你心里只有一个小陆。好，我这就当着你们的面和他说清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章局长拦住说：“不要打，至少不能现在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等有机会再说，不要刺激人家。”
章露收起手机，心里不同意爸爸的话。心道：爸爸要是知道我已经狠狠刺激了陆昌东还不知道怎样责罚我呢。说：“那就说好了，段法定星期六来家里。”
章露妈妈赌气离开，边走便道：“你们看着办，我星期六去大姨家。”
章露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只是张张口没有说。她清楚这个时候不宜和爸妈闹僵。
陆昌东起床后也没有去跑步，因为他心里一直放不下贾怡。他敲了半天贾怡的门，贾怡就是不开门。敲得邻居们都出来了，陆昌东见了忙笑笑离开去跑步。上班后，陆昌东用电话叫来贾怡。贾怡进门，很客气地问：“陆书记，你找我有什么事要交代吗？”陆昌东指着门口的凳子让贾怡坐。贾怡笑笑说：“我还是站着的好。你有事就说吧。”陆昌东有点发瞢了，就是昨晚拒绝她，她才这样对我？要不是，那又是为什么呢？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笑笑说：“我是想向你解释昨晚……”还没等陆昌东说完，贾怡截断道：“陆书记，要是你没有什么事交代我办的，我回去了。昨晚什么事，我忘了。以后请你也不要再提起我们之间的什么事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你等等。”
“好，你说。”
陆昌东没有马上开口，他要用时间弥合这个突然的变故带来的不适应。贾怡清楚陆昌东现在心里所想，并不着急回去工作，双手互握垂放在腹部，做了一个标准等待姿势。陆昌东抬头看到贾怡这个姿势，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去县委说明我在选举期间的事……哎，现在没有必要说了。你还是去工作吧，没事了。”
贾怡没有立即走，站在门口不作声，心里万分震惊。心道：这要是一去自己以前的所有努力还包括屈辱都白费了。自己所努力的不就是为了保证昌东的平安吗？
陆昌东道：“没事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贾怡努力压制内心的惶恐，使出陌生的微笑说：“陆书记，你既然把这个决定和我说了，作为身兼有建议和谋划责任的办公室负责人，我向你建议：此事万万说不得。原因是，那样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个地方唯一发生的，各地也有使用组织干涉的先例。哦，这样说重了一些。应该是组织部门找代表通报情况，做思想工作，使他们认清当前的形势，保持和党委的一致性，维护大局。这是正常的工作行为，你不去做也有别人去做。”
“可我这样做，是和选举法抵触的啊！”
“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组织的行为就是法规的补充。是对是错，当有组织负责，轮不到个人承当，哪个个人也承当不起。你要是说你个人违法了，那做出决议的那些领导怎么办？我刚才接到许书记电话，让刘组委去拿县委对你的调查处理决定书。据说县委调查组对反映你操纵选举的事做了否定。说是常、鲍两个村支书私下里和代表交流意见的。你这时候出面说你干了那些事，你将置调查组于何地，又置县纪委组织部还有参加讨论并作出最后决定的县委领导们于何地？那里面可能还有县委书记和县长呢？”
“这有什么的，有错必究，是我们党优良传统嘛！”
贾怡简直气晕了，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缓过来，说：“你要是这样去说了，那些领导们看到在心里说你政治幼稚。那结果是什么，不要我说了吧？”
“知道，要不降职，要不撤职！”
“你既然清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嫌反对你的人不够多，力度不够大？”
“但是，事实总归事实，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你降职了撤职了不要紧，有你在位群众安心放心，你要是将位子让给别人，他们会像你这样对待群众？群众怎么办？要是因此闹出群体上访或者其他的什么事，那是你所愿意看到的？”
对贾怡后面的话他是十分清楚的。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原则，重新考虑。贾怡见陆昌东在思考，知道自己的话发生了作用，悄悄离开。陆昌东权衡形势，决定暂不行动，要找黄思成开诚布公地谈谈再说。他刚要将这个决定告诉贾怡，抬头看不见贾怡了。心里顿时陷入了惶惑里。他怎么猜想也弄不明白贾怡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昨晚到底后来发生什么事？他联想到贾怡屋里那声闷响。那闷响里到底有什么？贾怡不说，贾怡这样……陆昌东只有彻底打消联想、推理和担心。陆昌东走进社会发展办公室，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刘明扬知道他的来意，用手指指里间的主任室。
黄思成正坐在沙发里，将双腿架在茶几上，茶几上搁着一杯刚刚冲泡的铁观音。正悠闲自得地仰面靠着沙发靠背上抽香烟。陆昌东看到黄思成上班时候不工作又这样大大咧咧就来气。这哪里还是上班？这哪里还是公务员？这样的人能心系群众？但是，他今天来是有求于黄思成，就是不有求于他，陆昌东也不会当场指责人。黄思成之所以没有让副主任刘明扬进里面来办公，就是要突出自己，还就是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方便行事。黄思成看到陆昌东进入，也是一惊，连忙搬下搁在茶几上的腿，站起来笑着问：“陆书记，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里视察？”
陆昌东微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拜访你老哥？”说着坐到沙发里。黄思成要给他泡茶，陆昌东摇手，说：“坐下，说说话。我不喝茶。”
黄思成坐下，大概猜出了陆昌东的来意，光微笑着等待。
陆昌东微笑道：“这里办公还算宽敞。”
“那是。”
“黄主任对我在马山的不冷静有什么意见？”
“那是应该的，当时我太糊涂了。后来冷静了，越想越后悔。这不，我正要找机会你做检讨呢！”
“呵呵，那就不必了。只要注意就行了。苟所长看来对我还是有意见，否则，他不会来那么说话。”
“他就那样，炮筒子。你放心，苟所长那里我能说得上话，我一定给你们调解。”
“那就拜托老哥了。哎，上次选举副镇长，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交流交流，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陆昌东看着黄思成的反应。
黄思成不露痕迹地笑道：“那都过去了。话说回来，选段副镇长还是选我都是一样。相比较而言，段副镇长比我有经验，选上是应该的。”
陆昌东没有料到黄思成是这样通情达理，但是，他却怀疑他是在和自己演戏，更大阴谋肯定在酝酿。陆昌东觉得自己来找黄思成是天大的错误和笑话。
黄思成却笑着说：“正好，陆书记今天有空，中午我请客，大家坐到一起好好交流交流，沟通彼此。我在把苟所长和贾副主任等人请上。你看怎么样？”
陆昌东知道他是在反将自己的军。笑道：“不必了，还是我来请客，你叫……”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陆昌东立刻终止了谈话，迅速出门。
